夜很长。
风霜呼呼的吹, 军用汽车在苍茫的道路上奔驰, 车内的人却都精神抖擞。
苏漫小口小口的咀嚼着黑面包, 她看着窗户外面, 无月无星，只有黯淡的枯树枝。
这应该是一大片山林，寒风呼啸，车顶的板子被刮得咯吱响。
暮城已经被远远地抛在后方……
这一次，所有捕猎者都在。
苏漫虽然觉得困惑, 但现在也不方便去问。除了谷雨, 其他的人多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少女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她手里还握着半块奶酪面包, 头一耷一耷, 快要睡去。
“长官，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皮肤黝黑的青年秦证终于按捺不住, 问了出来。他坐在椅子上浑身难受，但是穿得很厚, 又没办法直接挠痒痒。
周长官沉默了一会儿, 才回头道：“找食物。”
暮城的存粮已经快要见底, 捕猎者的队伍必须有所行动。
苏漫的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 听到这话后，她也只是用鼻子蹭了蹭围巾, 缓缓地闭上眼。
秦证咋舌：“可是我们什么准备都没做呢？”
“还用什么准备呀。”怀里抱着一个红酒瓶的男人，笑着说道：“反正迟早都有这么一天，早点来也好。长官, 我这酒能喝了吗？”
——也算是在上黄泉路之前，给自己祭奠一杯。
秦证沉默了一会儿，他微微侧头，道：“阿克，别这么悲观，我们不一定会死。”
其实说这种话，他也没什么底气。
“对，我们不会死。”周长官突然开口道。
不会死，也不能死。
苏漫的睫毛轻颤几下，她缓缓睁开眼，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疑惑。
这个周长官……
她抬起头，看向谷雨，似是在询问什么。
就在这时，车子蓦地一停，所有人都朝前撞去。谷雨立即抬手护住苏漫的头部，他的手臂撑在前面的椅背上，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白雪还在睡觉呢，一头撞了上去，她整个人都滑倒在地上。
好半晌，才捂着额头站了起来，眼神迷糊。
——发生什么事儿了？
开车的南叔搓了搓手，他推开门下去，冷风瞬间吹进车厢内。
“胎爆了！”他隔着窗户喊道：“我先修一下，大概要二十分钟。”
汽车停在了深山老林里，周围漆黑一片，只有车灯亮着却也照不到太远的地方。
秦证看着外面，他喃喃道：“会不会有野兽啊……”
之前捕猎者小队没有一个活着回来，也不知道是被野兽吃了，还是迷路后弹尽粮绝。
白大叔苦笑道：“见到什么我都不吃惊。”
说完后，他从座位上起来，似乎想要下去。
“你干嘛去呀？”秦证问道。
“方便。”
“我也去、我也去……”青年连忙跟了过去，他确实挺急的，就是一个人不敢下车。
白雪不知道是不是睡蒙了，半天都没回过神。
她额头一小块地方红彤彤的，是刚才紧急刹车后撞到了。车里的动静渐渐低了下去，她也慢慢的站起身，朝下面走去。
苏漫用手拽了拽谷雨胸前的衣服，她低低的说道：“嘘……嘘……”
谷雨抱着她下车，外面很冷，南大叔蹲在地上旁边用电筒照明，正在给车换备胎。
其他的人也都跑到稍远的地方……谷雨朝后面走了几步，确定他们说话车里的人听不到后，他才开口道：“怎么了？”
“周长官，他……”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大概吧。”谷雨正好有事要跟苏漫说：“庄周给我们传来了消息，暮城要塌陷了。”
原本谷雨就想带着苏漫离开，没想到周长官临时决定出行任务，捕猎者队伍所有人都来了——包括后勤老白。
“周浩成……”谷雨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电影里，是个没多少戏份的龙套，勉强算好人。
“他会不会是轮回者？”苏漫问道。
“有可能。”谷雨猜测道：“或许是个剧情向的轮回者。”
轮回者分剧情向和攻略向，剧情向的轮回者会拿到角色，同时任务主线清晰。
而攻略向则完全由轮回者自己去探索，任务或早或晚，甚至根本不出现。
红月所有人都没有角色，只有苏漫，一来就变成了梅朵。
可是电影里，连这个角色名都没出现过。
只能说，红月的轮回一次比一次难。
庄周和林天澜都还在等任务，可任务到底什么时候会触发，谁也不知道。
有一些轮回者就是在漫无目的的情况下，逐渐走向死亡。
“等会儿让白雪抱我。”苏漫轻声道。
“嗯。”
她还是想查看少女的身份，只能近距离接触，看看她身上有没有轮回机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白雪蹲在干涸的田野上，双手托腮，眼神惆怅。
她的身旁飞着一只绿色的小精灵，大概有手掌的大小，闪闪发光的胡蝶翅膀。
它叽叽喳喳的说道：“你想要的东西拿到了吗？幻梦之力快要消失了，我们没多长时间了。”
“还没呢。”所以她才发愁啊。
“那个东西就那么重要吗？”小精灵忍不住问道：“比清风月影还重要？”
“重要，非常重要。”少女拿起地上的石头，有一笔没一笔的画着：“小绿，我现在还不能走，麻烦你帮忙拖延一下时间。”
“多久？”
“我……我也不知道。”
“真是拿你没办法！”小精灵忍不住抱怨道：“原本带你来这里就已经违规了，要不是被你救过一命，我才不做这么麻烦的事情呢！”
它扑闪着翅膀飞到了半空中，小小的精灵，看上去轻盈透亮。
但是它太小了，从远处看，不知道还以为是一团萤火虫。
它还是很好奇——“比清风月影还重要的，到底是什么？”
少女却没有回答它的问题，而是专心致志的在地上画画。直到修完车的南大叔喊大家回去，她才站起身丢掉石头，顺便拍了拍手。
她走之后，绿色的小精灵飞到地面上，看着她画出来的字符。
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小精灵的脸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它背后的小翅膀也不抖了，缓缓敛住后，也只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真是个笨蛋。”
所有人都坐上了车。
按照周长官的指示，大家要继续前行。
这是改装过后的军车，后备箱里装了很多可用的油，足够使用两个月。
天色渐渐亮了。
此时距离暮城已经九百多公里，车里很多人都睡了，南大叔嘴里叼着烟，面色略微疲倦。
他开了一夜的车，难免有点撑不住。
可是队伍里除了他，其他的人也不会开这种车。周浩成用手肘靠着窗户，撑着自己的额头，脸上也是掩饰不了的睡意。
“靠边停，全体休息。”
夜里，因为看不到周围的景象，没有人敢睡觉。
现在有了些许的光亮，终于可以停顿一会儿。南大叔把门窗全部锁死，这种军用的车非常坚固，很难摧毁。
白雪上车后，苏漫跟她玩了一会儿，她后来很困要睡觉，谷雨就把苏漫抱了回去。
现在女孩已经睡着了。
苏漫趴在谷雨的腿上，伸出白嫩的小手，想要去抓她的袖子。
之前好几次检查都没有找到疑似轮回机的东西——如果她不是轮回者，事情会更复杂。
苏漫以前听小土龙说过，轮回中还会遇到各种奇奇怪怪的人，当然这些都是星级以上才会发生的事情。
他们可能是其他空间的轮回者，俗称间谍。也可能是星际其他势力的人，有什么不可或缺的东西需要来主神空间寻找。
苏漫不死心又摸索了一圈，还是没发现轮回机。
她只能收手，缩在谷雨的怀里不动了。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太阳就好像被一层布遮住一样，光线黯淡。
苏漫在玩手指，玩着玩着就忍不住往嘴里塞。
还没塞进去，就被谷雨拉了回来。
苏漫鼓了鼓腮帮，她往一旁的椅子上爬去。
谷雨也没拦着她，就任由她站在软椅上，双手扶着窗户张望。
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只鹿角，正在缓缓地移动……
直到它靠近之后，苏漫才看清它的全貌——那是一头堪比大象的巨鹿，身上到处都是污渍和血迹，两只角也断了一半。
苏漫记忆里的小鹿有着这世上最灵动的眼眸，而眼前这只……却透露出一股阴森的光。
它注意到了这辆汽车。
驻足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用鼻子嗅了嗅地面。
苏漫连忙伸出手拽住谷雨的衣服：“看——”
“卧槽！”靠窗而坐的秦证率先跳了起来，他望着外面那头被感染的巨鹿，用力的拍打前面的椅背，道：“都醒醒！都醒醒！外面那个怪兽是不是想要袭击我们？！”
其他的人都陆续转醒。
只有不会说话的李彦自顾自的坐在角落，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他从上车后就跟隐形人一样，不跟任何人说话。
“南叔，开车。”周长官坐直了身体，在巨鹿还没冲上来之前，要赶紧甩开它。
老白却乐呵呵的开玩笑道：“我们要不要把它给抓了，晚上烤鹿肉吃？”
他们本来就是出来找食物啊，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活的，怎么能放过它呢？
男人却摇头道：“它有毒，不能吃。”
苏漫微微弯了一下嘴角，这个周浩成，果然是轮回者——
或许，他还看过这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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