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个堺町，人流如涌。搬运人员或挑着担，或赶着车，涌向停靠在码头的大型福船。这一搬运，又是一天。
夜晚，程启在今井宗久家接受招待。
和千宗易家不同，今井宗久的家主打豪华风。墙壁、天花板和地板都由高级木材建成，更有多处显眼的地方用黄金进行装饰，挂的幕帘全是高级丝绸所制。
就连窗户和门上雕刻的各种寓意吉祥的图像，看上去也是金光闪闪，想来也是黄金所制。
房间里除了装饰有美丽的瓷器和大师的画作以外，还有一个大大的地球仪。
程启和今井宗久喝酒，菜不多，主打就是一个大大的一头干鲍，加入了燕窝、鱼翅等材料，用砂锅煨煮而成。
按嫦娥的介绍，这道菜想做好，没有一天以上是不可能的。
今井宗久当然不可能拿仓促做好的菜招待贵客，也就是说，这是他家里常备的菜，每天都准备好，今井宗久每天都可以招待贵客吃到珍贵的一头干鲍。
“在嫦娥位面，这一只一头干鲍就要上千万元人民币”，嫦娥的话让正在赞叹美味的程启笑容不由一僵。再怎么喜好美食，这价格仍然让程启难以接受，而今井宗久却每天都在家里准备好两只。
今井宗久的豪奢由此可见一斑，程启是服了。
程启其实有所误解，嫦娥说的是后世的价格，而在这个时代这干鲍鱼的价格还远远没有后世那么夸张。如果折算粮食价格对比的话，这一头干鲍鱼现在的价格相当于后世的40万元人民币左右。
而且，很明显今井宗久是用来“商务招待”，这和个人消费有着本质的不同。
虽然如此，今井宗久的行为仍旧是非同寻常的奢侈。
以程启能吃三份牛排的饕餮程度，也勉强才吃完了这只大鲍鱼。
吃饭时，二十个仆役、侍女伺候在门外，随时听候吩咐。人虽然多，悄然无声。
程启放下筷子，赞一声“好”，举起酒杯，邀请今井宗久同饮。
这酒据说是高级的清酒，程启觉得味道确实不错，可惜有点淡了。
酒过三巡，今井宗久拍了拍手，房间内侧拉开了一道门，从中走出一个全身被洁白的套头长袍包裹着的身材矮胖的人。
那人迈着碎步走到程启桌前，程启才看清，原来是一个清秀的少女，约莫1、岁。透过洁白的长袍的领口，能看到下面还穿着多重的华丽服饰。
还好，没有像传说中那样，脸上刷着厚厚的份，牙齿染黑。
也是啊，明知道要见来自大明的人，总得考虑一下对方的感受吧？
那女子跪伏在地，说道：“妾身九条贞，拜见大人！”
声音清脆悦耳，说的竟然是中文，虽然声调有点怪异。
程启不明所以，看着今井宗久，等他的解释。
今井宗久热情地说道：“这位九条小姐，是摄关家九条大人的爱女，从小就学习大明诗书，最是爱慕大明的英雄。她听说大人的事后，就希望能见大人一面。”
哦？爱慕英雄？我？程启笑了，对九条贞说道：“九条小姐请起。”
九条贞起身，低眉顺眼地说道：“妾身冒昧前来，还请不要怪罪。”
程启微笑着摇摇头，说道：“不怪罪，怎么会怪罪呢？”
一边的今井宗久哈哈大笑，说道：“美女爱英雄，英雄惜美女啊！你们好好谈谈，我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去去就来。”
今井宗久迅速出去了，还顺手拉上了门。
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九条贞脸色有如染了胭脂一般，变得通红，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
程启却在看嫦娥的说明，考虑到程启的智商水平，嫦娥的说明也很简单：所谓的摄关家，就是日本最大的官——摄政、关白出身的家族，一共五家，九条是其中最为显赫的姓氏。
程启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好歹日本也有悠长的历史，为什么最大的官却只有五家人能做。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么显赫的家族的一个女人，哦，是少女，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这样的打扮？
嫦娥的解释：“在日本的传统婚礼中，新娘子就是这样的打扮。”
程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勉强问九条贞道：“你今年多大了？”
那九条贞半天张不开口，听到程启问话，赶紧说道：“妾身今年1岁了。妾身自幼接受家父的教育，深爱天朝人物，今日见到大人，更爱慕大人的英明雄武，风流倜傥，希望能伺候大人，希望大人不嫌弃妾身的不知羞耻……”
1岁！小学生而已！
程启满脸黑线地觉得，如果不要什么“风流倜傥”那几个词的话，话会好听很多。算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更主要的是，这丫头也太小了。程启的性取向很正常，对眼前包裹得像个粽子似的小女孩子完全没有所谓的“冲动”，所以这话听起来非常的别扭。
程启让九条贞坐在自己面前，问道：“我听说九条家是非常尊贵的家族，你是九条家的女子，为什么却在做这样的事？”
那九条贞瞬间红了眼眶，强笑着说道：“妾身自幼喜爱中华上国的风采，希望能追随一位上国的大人。今日听到大人来此，所以冒昧前来。”
程启才不相信这样的鬼话，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九条贞。
九条贞慌了神，没有人告诉过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半晌，程启又问道：“你来这里，你父亲知道吗？”
九条贞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道：“妾身两年前从京都来到堺町，当时父亲大人曾吩咐，一切都听今井大人安排。”
程启明白了些什么，不再往下问，却说道：“来到堺町的这两年，你过得可好？”
九条贞黯然说道：“今井大人对我极好，请了很多的老师教我礼仪、茶道、书道和插花等女子应学的课业，妾身还学会了和歌和舞蹈。”
九条贞抬起头，哀求道：“请大人带我走吧，妾身会服侍好大人的！”
九条贞五体投地，说道：“求您了！”
程启不回答，却问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么样？”
九条贞没有回答，但颤抖的身体和牙齿磕碰的声音已经告诉了程启，等待她的就会是什么。
程启扶起九条贞，仔细看了她一眼，不过是1岁的女孩子而已，就要承担这样的压力，这真的好吗？
看着九条贞哀求的眼神，程启微笑道：“那你就跟我走吧，我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养你还是养得起的。”
九条贞大喜，泪流满面地再次跪伏在地，说道：“感激不尽！从此而后，九条贞的这条性命就靠大人关照了！”
紧紧跟在程启的背后，九条贞亦步亦趋地离开了今井宗久的豪宅。离开这个给了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却也让她充满恐惧的地方，她有脱离危险的解脱，有找到依靠的安心，也有对新生活的希冀和畏惧。种种感受都挤进了1岁小女孩的心里，让她至死都记忆犹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