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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章、阴盘驿亭过了半晌，二人才分开。
嫣然脸仍红着，但是看上去心情却好多了。
罗伊铭说：“赶快收拾一下，快走吧。”
嫣然不解。罗伊铭说：“明早人都起来了，又是个麻烦，还得耽误行程。”
嫣然“嗯”一声，指着躺在地上的马三问：“公子，他……”
罗伊铭“哦”一声，说：“我念他没害人命，留他一条性命。只是将他腿打断了。”
嫣然也不知罗伊铭如何就将马三的腿打断了，也不多问。只说二人收拾好行囊，偷偷摸摸牵马出了黑店。
行了有几里路，罗伊铭找个地方，再次将马拴住，说：“今晚还说让你早点睡，明晚不知是要露宿荒野还是马车上，不想今后半夜就要露宿荒野了。”
嫣然说：“跟公子在一块，就算露宿荒野，嫣然也觉得幸福。”
两人一时沉默。过了片刻，还是嫣然先开口，嫣然说：“我看今晚住店时，公子生嫣然的气了。”
罗伊铭说：“不是。我也不是生你的气，只是把真相告诉了你，我自己也觉得别扭。”
嫣然“嗯”一声，说：“还是要感谢那两个大恶贼赵二和马三。”
罗伊铭“哦”一声。
嫣然说：“要是没有她们，今后这些天，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公子了。”
罗伊铭问：“那你现在知道了？”
嫣然“嗯”一声，说：“我不管公子和萧，萧将军是什么关系，嫣然原来是公子的丫鬟，以后还愿做公子的丫鬟。”嫣然内心里看来仍还没完全接受萧宝夤是生身父亲的事实。
罗伊铭明白了嫣然的心意，笑了说：“看不出来，在漪容面前，你柔柔弱弱的，内心却这般坚定坚强。”
嫣然说：“公子是要笑话嫣然吗？”
罗伊铭将嫣然再次搂在怀里，说：“不是。在这点上，你比我要强多了。我一晚上心里也在挣扎呢。也罢，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要是错，只怕我罗伊铭早就错了。”
嫣然“嘤咛”一声，说：“嫣然此刻宁愿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罗伊铭轻抚着嫣然的头发，说：“好了好了，别去想了。”说着，再也忍不住低下头去往嫣然的红唇上亲去。
嫣然“嘤咛”一声，轻叫了一声“公子”，便滚落在罗伊铭的怀里。
北魏夏日旷野的夜……上演着夜的狂野……
第二天一早，二人上了马车，嫣然倒在罗伊铭怀里，一任马儿慢慢走慢慢走……
剩下的几天里，二人果然露宿在荒郊野外。本来有两天，也可住在镇甸的。嫣然却怕了，说宁愿住在荒野，没有坏人来算计。
罗伊铭说：“没有坏人，却难保没有野兽！”
嫣然笑了说：“公子这样的野兽，嫣然都不怕，还怕什么野兽？”
罗伊铭大笑起来。
嫣然忽然小心翼翼了问：“是嫣然太放肆了吗？”
罗伊铭说：“没有。只是没想到，嫣然还这般幽默。没错，公子我就是野兽。”
嫣然脸红起来，说：“我也不知为什么，这些天也感觉越发放肆了。”
罗伊铭用手抬起嫣然的下巴，说：“我就喜欢这样的嫣然，这样的嫣然才是真实的。我不要整天卑微着自称丫鬟的嫣然。”
嫣然“嗯”一声娇羞着再次倒在罗伊铭怀里。
只说一路风光旖旎，不日就到了阴盘驿，也就是今天陕西临潼县东，在当时这个驿站是官方的招待所。
马儿走进驿站，罗伊铭就觉得不对。至于哪里不对，却一时说不上来。
罗伊铭已经将马拴好了，还没一个人出来。
“有人吗？”罗伊铭忍不住高叫了一声。
一个腿脚不利索的老驿使走出来，问：“你是？”
罗伊铭“哦”一声，说：”老者，我们是过路的客商，请求借宿一晚。““客商？“老者打量了一眼罗伊铭说：”那你们投错地方了，没看到吗，这里是阴盘驿，是官家递送军需食宿休息的地方。你们还是投别处去吧。“罗伊铭一愣，说：“这方圆几十里，哪有别处可投？而且你看这天，似乎马上就要起暴雨了，还请老者通融则个。”
老者再次打量了一眼罗伊铭，问：“敢问客官从何而来？”
罗伊铭说：“从东边而来。”
“往哪里去？”
“往西方而去！”
老者说：“东方是洛阳，西方则是长安。如今关内盗贼四起，敢问客官是投反贼而去吗？”
罗伊铭“哦”一声，问：“长者何出此言？”
老者说：“如今天下风雨飘摇，但洛阳还算是安定富庶之地，关中却是狼烟四起。客官虽不像是客商，想来也是显贵之人。如今一人带一家眷，若不是投贼，却不知欲往关中是非之地为何？”
罗伊铭来了兴趣，说：“长者好眼力，不瞒长者，在下确非客商。此次去往关中，实有要事。”
长者“恩”一声，说：“不知这要事是官家的要事还是自家的要事？”
罗伊铭想，如今已到了潼关，就算告诉他也无妨，何况还只是个馆驿的老者，但转念一想，还是小心为妙，便没说破，只回答说：“是为官事。”
“哦”，老者沉吟了一下，一时无话。
罗伊铭此时好奇心却上来了，问：“刚才听长者之言，说关中尽为盗贼，恐怕有失偏颇。如今征西大都督萧宝夤，受朝廷之命，正努力扫荡妖氛，长者何言皆为盗贼？”
长者哈哈一笑，说：“就只怕这萧大都督正是最大的盗贼。”
罗伊铭大吃一惊，问：“此话怎讲？”
长者仍然呵呵一笑，还未回答，忽然扑簌簌哗啦啦一阵，大雨已经落下来了。
长者说：“也罢，如今这馆驿之中，只老朽一枚。我也不管客官是何身份了，权且做主，客官就请进来吧。”
罗伊铭也来不及再问其他的话，道声“多谢”，赶快将马车赶到马厩中，一番收拾，二人才安顿下来。
见二人安排妥当，长者过来说：“蔬果粮食尽在厨房，客官要用，就请自便好了。”
罗伊铭再道声“谢”。
一时，嫣然下厨，弄了几个酒菜，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了。
罗伊铭望望黑压压的乌云，说：“暴风雨就要来了。”愣一下，又对嫣然说：“嫣然，去把那个老者请过来吧。”
老者一进来，就“嗬”了一声，说：“看不出来，夫人还有这般厨艺。”
嫣然脸一红，说：“老人家过奖了。”
罗伊铭说：“拙荆弄了几个小菜，请长者你过来小酌几杯，还望不要推辞。”
长者说：“岂敢岂敢。如此，则叨扰了。”
一时三人坐下，罗伊铭将洛阳带来的桂花酒倒上，长者还未喝，便一连赞了两声“好酒好酒。”
罗伊铭一笑，说：“您还未饮，如何便识得这是好酒。”
长者说：“小老儿一生没有其他爱好，只好饮酒。此酒虽还未入口，但观其颜色金黄，问其香味馥郁，自然已知是佳酿。”
罗伊铭呵呵一笑，说：“既如此，就请多饮几杯。”
一时，二人推杯换盏，一连喝了几杯才重新打开话匣。
罗伊铭问：“适才，听闻长者说，萧宝夤将军是最大的盗贼，这如何讲？”
老者乜了一眼罗伊铭，问：“客官对这个感兴趣？”
罗伊铭也不遮掩，说：“确是如此。”
“好，我看客官气宇非凡，也不管客观是作何营生了，便告诉你罢”，说着，再次将杯中酒饮尽，说：“萧宝夤杀了皇上钦命的钦差大臣关中大使郦道元大人，这难道不是谋反的勾当吗？”
罗伊铭一惊，当啷一声筷子掉在地上，恰此时，一个响雷在窗口炸裂。看官你是不是想到了刘备和曹*？
长者一笑，问：“客官如何这般惊慌？”
罗伊铭却不像刘备那般遮掩，问：“如何能不慌？只是，此事当真？长者你如何知道此事？”
老者说：“郦大人就是在这阴盘驿中被杀的，我如何能不知。”
罗伊铭暗叹一声糟糕，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同时心中又疑惑起来，问：“这是何时的事情？”
长者说：“正是三天前，也是这个时候，当时也是这般风雨交加。”
罗伊铭努力平息激动，问：“萧将军如何会杀了郦大人？长者可是看见了。”
长者呵呵一笑，说：“萧宝夤要杀郦大人，岂会大张旗鼓的来杀？”
罗伊铭问：“当时究竟是何情况，还请长者说明。”
长者说：“你也别长者长者的叫我了，小老儿姓刘，行四，你就叫我刘四好了。”
罗伊铭忙说：“不敢。”楞一下说：“就请刘先生详说。”
刘四再饮一杯酒，说：“也是三天前，郦大人一行几人受朝廷之命，从神都来到此处，晚上寄宿馆驿之中。到了夜里，忽然来了一伙盗贼，约有几十人，不由分说，打烂站门，冲了进来，将郦大人以及馆驿之中的大部分人杀了，只剩下小老儿和馆驿副丞还有一个娃儿。”
罗伊铭一惊，同时又有疑问：“既然是晚上，先生又说盗贼，如何又说是萧将军杀了郦大人？且盗贼杀人，如何又留下先生几人。”
刘四说：“我知道客官必有此问。”
罗伊铭“哦”。
刘四说：“我也不瞒客官。小老儿在此当差之前，也是关中的士兵。说来笑话了，小老儿打仗打了几十年，却从来是贪生怕死，看见敌人就往后跑，就是个兵油子。到了老了，跑不动了，就到这阴盘驿中来做了差事。前儿盗贼来，小老儿正要到后院拽些柴草生火和喂马，因此便躲在柴草垛中。虽说他们打着盗贼的名号，但火光中天，还是看清了为首的那个人，却是萧宝夤的心腹大将郭子恢。”
罗伊铭一惊，问：“郭子恢？是他？”
刘四一愣，问：“客官认得郭子恢？如此说来，客观也必是官身了。也罢，不管此行客观西去目的为何，既然说到这，索性就说个清楚，即使你和郭子恢同伙，你把小老儿杀了，小老儿活到这把年纪，也早该死了。”
罗伊铭忙说：“先生误会了。既然如此说，罗某也不瞒你，我此行事受太后之命，前去关中规劝安定萧宝夤，以免他久不听调度，拥兵造反。”
刘四再看了一眼罗伊铭，说：“我早看出来客官不简单，没想到还担负着这么大的使命。小老儿倒是多嘴不该猜疑了。”
罗伊铭说：“无妨。”问：“先生如何便认得郭子恢？”
刘四接着说：“小老儿如何不认得。小老儿到这阴盘驿当差之前，就是他手下的兵，负责粮草运输，后来实在干不动了，就来了这当差。”
罗伊铭说：“先生说下去。”
刘四说：“郭子恢这个人暴虐无常，打了胜仗都是他的功劳，败了就只会问罪属下。”
罗伊铭打断说：“先生快说郭子恢如何杀了郦大人。”
刘四“哦”一声，说：“扯远了。那晚上，郭子恢指挥着众人冲进馆驿，见人便杀。小老儿躲在柴草垛中逃过一命，副丞则是他们故意没杀，叫嚷着故意说些黑话，不过就是让传话给朝廷，说是郦大人被盗贼杀了。那个娃儿许是他们一时良心发现，才侥幸活了一条性命。”
罗伊铭惊出一身冷汗，问：“副丞呢？”
刘四说：“已经快马加鞭去向朝廷报告了。因此，只留下小老儿一人在此看管馆驿。”
罗伊铭仍不愿相信，问：“那先生仅凭火光中看到的郭子恢的脸，如何就断定是萧宝夤指使？”
刘四说：“他们不知道柴草垛中有人，因此便说看看还有没有人，快给郭将军回话，好回去回复萧将军，又说郦大人已经死了，赶快走。”
罗伊铭叹口气，一时间想起郦道元的刚正清廉，又想起郦道元的不朽著作《水经注》，前段时间无事在胡充华那里还在读三峡那一段呢：“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至于夏水襄陵，沿溯阻绝。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春冬之时，则素湍绿潭，回清倒影。绝巘多生怪柏，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清荣峻茂，良多趣味。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只是没想到现在他却死在自己的结拜兄弟手里，罗伊铭不觉泪如雨下。
刘四问：“客官这是为何？”
罗伊铭说：“不瞒先生，郦大人与罗某实为故人。今闻郦大人惨死，心中悲戚。”
刘四“哦”一声，说：“客官倒是多情之人。只是，如今情形，依小老儿看，客官也没必要到关中去了。”
下一章《拓跋虎的兄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