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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奴婢有罪

锋芒毕露的结果,恐怕是接踵而至的无尽折磨,即便算是为了能好好的护着温嫔,素雅也必须选择明哲保身。对于无意争宠的素雅来说,皇上的颇多照拂给她带来的只能是危险。

想到此处,素雅心头大惊,方才伸直的腿又直直的跪了下去,道:“皇上万万不可!且听奴婢一言。”

皇上不解,道:“朕此举是为你出气,你又倒是为何?”心中无奈,轻叹了一口气,稍稍皱了眉头。“你怎的又跪下了,快快起来。”

素雅纹丝未动,只低头恭敬的答道:“回禀皇上,奴婢这样跪着回话,心里会轻松许多,皇上还是容奴婢跪着回话吧。”

得到应允之后,素雅这才说道:“奴婢微贱之身,却幸得皇上纡尊降贵约奴婢于流水阁下棋,是奴婢之福。处罚之事,钊淑仪有功而无过,反倒是奴婢在此事上却有三大罪。若是皇上赏赐奴婢,却反而降罪于钊淑仪,那奴婢便是千古罪人无疑。”

皇上反问道:“三大罪?”复而又笑起来,饶有兴致的说道:“朕发现你这个小丫头是越发的有趣了,你且说与朕听听。”

“皇上因政事缠身,所以奴婢便在流水阁内等候皇上,却不巧遇上钊淑仪。奴婢随温嫔小主进宫尚不足三月,并未见过钊淑仪,因此只行礼而未请安,这是奴婢第一罪。奴婢貌丑无盐,入不得钊淑仪娘娘的眼,娘娘在看到奴婢容颜之后受到了惊吓,这是奴婢第二罪。钊淑仪是皇上的嫔妃,娘娘着人教训宫中奴婢,确实是在情理之中,却反倒因为奴婢受到皇上的责罚,实属奴婢第三罪。皇上乃圣明天子,赏罚分明,若是皇上再如此做,奴婢惶恐,怕是要有第四罪了。奴婢人微言轻,但皇上明察秋毫,还请皇上高抬贵手,且让奴婢只得其三罪吧!”娓娓道完,素雅扣头下去,行了一个大礼。

“好一张伶牙利嘴。”素雅的话句句在理,皇上反而说不出半句反驳之语。谁会拒绝帝王的恩赐,这世间恐怕除

了他的鸢儿,也就只有眼前的人了。想对她好,他却苦于没有出处。

今日一整天,因为这个素雅,他的风度早就消失殆尽了,难得的,他也沾染了些戾气。

她的屡次拒绝,让他和她仿佛隔着千里之遥。

寝殿之内,开始静下来。外面的雨唰唰的下着,受风而斜打在红木窗上,发出阵阵吧嗒声。

皇上面上的表情早已因为素雅的一番话语生生的凝在了那儿,他定定然看着素雅,仿佛是想要把她读透。而后终是掩饰住浑身的凌厉之气,像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般,沉声说道:“既然如此,朕也不能因你而成为众人口中的‘昏君’,朕不若捡你方才那现成的理由,成全了你的尊上之举。”

素雅旋即回道:“奴婢多谢皇上明察之恩。”

许是素雅逼得太急,话里话外,已经完全听不出他的喜怒。

但如此也无妨,否则没打着狐狸,徒惹一身骚那就危险了。素雅宁愿皇上怪责自己,也不愿因此事而牵连到重华宫。若是想保住自己,保住温嫔,那就只得此法了。

这一次,皇上却没有再多言要让素雅平身,反而不开口了。但素雅心中却坦然了不少,毕竟能让重华宫少牵连一点儿,她也能少些内疚。

一刻钟悄然逝去,皇上却还未有叫她起身的意思,只是让人上来撤了荷脑香,换上了安神宁气的安息香。并命人多掌了好几盏宫烛,似是要将这寝殿彻底照亮。

他静静的拿起檀香木嵌玉茶几上早已呈上的六安茶,黄底蓝边飞龙腾跃的青花茶盅之上,腾腾的散发着雾气,仿若是要将他心内的闷气消散。心里不禁想,他今日破例用了如此多宁气安神的东西,管用了才好。

若是这般跪着,她单单膝盖受苦倒也罢了,可是袖中似乎总有一块什么东西硌着自己生生的疼。现在虽然周遭都是清爽的空气,可那东西散发出来的灼热气息似要将她烫坏一般。

素雅这才想到,她今日是来借下棋之举还那羊脂玉佩的!

想到此,素雅也顾不得她与皇上之间的尴尬气氛,抬头看着他明黄色云纹团花衣襟,深吸一口气道:“皇上,奴婢还有一事禀报。”

还以为是她终于开窍了,他不禁心中有些雀跃之感,倒是忘却了先前的不快,急急道:“快说!”

素雅心下微微叹气,不忘从袖中掏出那块羊脂玉佩双手奉上。黄色的流苏还在手中摇摆不定,在烛光的映衬下,玉佩倒更显得玉体通透、熠熠生辉。那抹黄色仿佛耀眼的金光,素雅都觉得有些刺眼了起来。

“回皇上的话,这羊脂玉佩本极好,色泽通透,世间难得此玉。但却不适合奴婢,奴婢只是重华宫一名小小的宫婢,皇上暂放于奴婢处,恐会污了圣物。况如今,奴婢已然有罪在身,蒙皇上大幸得此玉佩,本应感激涕零,可奴婢却会因此而寝食难安。奴婢思来想去总觉不妥,望皇上体察,收回成命罢。”

当她得到这羊脂玉佩时,心中是震惊的,现在要物归原主,素雅本以为自己内心会有丝丝波动。但后来发觉,淡然之处,她竟也做到了不悲不喜。

素雅想起了连贝勒,那个叮嘱自己在重重心机的后宫里也一定要先保全自身的男子。如今,她就是这么做的。

还了,她心就安了……

然而不曾想,这一切放到当朝天子的眼里,倒是成了他最大的讽刺。

流水有意,落花无情,说到底,当真是他成了笑话。

在遇到素雅的这些日子,他总觉得自己流露出来的情绪过多。于是,便收敛情绪,正色道:“朕难道还输不起一个羊脂玉佩吗?”

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厉,他又变幻语气缓缓说道:“无妨,这既是朕输给你的,自然就是你的了,君无戏言,朕再要回便是自打嘴巴。莫不是你觉得朕这玉佩配不上你?”

“皇上误会了,奴婢并无此意。奴婢只是想着……”素雅一时情急起来。

“哦?”不待她说完,皇上便将话头抢过,一脸肃颜,看着素雅道:“说来说去,那还是你觉得朕这羊脂玉佩寒酸了些,倒不如朕再赏些古器珍玩,倒也成全你意如何?”

这话似是调笑,却又带着森森之感,让素雅不禁冷汗涔涔。不觉间,略显陈旧的宫婢旗装竟在这种气氛之下被濡湿得透彻。

素雅连连叩头三次,这才道:“皇上此言,奴婢罪不敢担,但请皇上体察便是。”

再次的拒绝,让他脸面有些挂不住,不欲多言,便只厉声道:“朕之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还是断了这份儿心思罢!”

“可是,奴婢……”

素雅的话还未说完,那雕红嵌玻璃彩绘槅扇外便响起了一个尖细的嗓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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