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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天女坟林

洛阳以南,过黄河淝水,便是富润绮丽的荆襄大地。

这片辽阔的土地西连蜀山之险,东接江南之丽,位于中原心腹,物产丰富,交通便利,乃兵家必争之地。

荆州大地幅员辽阔,气候宜人,太宗皇帝一统南方大地之后,终结了在这片土地上延续了三百年的战乱,还其安宁,自贞观元年以来,一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

襄阳往南,淝水往东,有一武陵城,当年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便是此处居民发现的,为其增添了诸多绮丽色彩。

今年乃太宗皇帝继位之后的第一个大旱天灾年,荆襄江南等地所辖的数十座城镇,皆因天灾之殃,春不能种。

朝廷为解春种之急,唯有开山通渠,引水救灾,是以这片安宁了十三年的土地,因军民开渠,又热闹了一翻。

武陵比邻诸多水域,便在开山引水的重要位置,从此处引水入渠,可解荆襄腹地之旱灾危急。

初春夜明星稀,偶有几声夜鸟啼鸣,给一片死寂的山林,添上几分生机。

此处便是天女坟林,这座既不雄奇亦不险峻的山林,此时却格外令人畏惧。

透过火光月色,可见此处因开山通渠,山林间多有开凿痕迹,尽显斑驳,各种工具随处可见,工程之浩大,可见一斑。

“唉,你说前方那个山洞里,真个有妖怪么?”

林间一粗狂汉子坐于岩石之上,举着火把,百无聊奈的说道。

这是一行四人,身着甲胄,乃是从江南道紧急调来的兵士,日夜守卫此处山林,不准旁人入山,自己也不准进去。

四人围坐一圈,不远处亦有火光闪烁,十步一岗,里里外外,在整个林子里拉出老大的圈子,防卫之严密,由此可见。

四人中,一稍微年轻的兵士接过那汉子的话,郑重其事道:“可不是么?你们三个刚调来不久,不知此处诡异......”他抬头看向前方林子深处,目中畏惧,呼之欲出,“你们可知长官为何只让我等守在此处,却不准我们再入深处?”

其余三人皆是摇头,此处日夜的防卫兵士,大多从附近兵府紧急调来,只知此处出了了不得的事情,却不知其中关键,多有传言,却不尽不详,上头军官又有意隐瞒此处信息,是以连日夜守卫的他们,大多茫然。

那年轻兵士微微一抖,夸张道:“半个多月前,我等被调到此处开山,意图引水救天灾之急,就在前方不远处,我们开山之时,挖出了许多人骨。”

起先说话那汉子不以为然道:“开山动土,挖出人骨来,又算得多大事情?”

其余两人一个是魁梧胖子,一个是瘦削中年,都听得连连点头。

那年轻兵士直摇头,郑重道:“挖出一些人骨本算不得多大事情,可挖出一大坑人骨呢?”他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前方续道:“前方四里之处,山林之下尽是人骨,数量之多,年岁之久,你等只怕想都想不到,就像我们站着的这片山头,都是由人骨堆起来的一般。”

魁梧汉子亦是听得一愣,有些不信道:“有那么多人骨头?竟能堆出一座山来?”

年轻兵士道:“可不是么?我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也不相信,起初我等皆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中,不料越往前挖,人骨越多,到得山林深处,已然是层层叠叠尽是人骨,你们说,这事情古不古怪?吓不吓人?”

一直只是听着的瘦削中年兵士道:“听闻国师李绩,正连夜赶来此处,为的便是此事?”

年轻兵士点头道:“该是如此。”

那魁梧汉子不解道:“怎的?就为了这些人骨头,竟将国师李绩他老人家都引来了?”

年轻兵士忙摆手,满脸惊惧道:“可不仅仅是人骨头的事情,负责开山的长官们为了解开人骨之谜,将随行高手和方士奇人全都派了出去,一路寻往林中深处,便是在那里,找到了一个深入地底的山洞。”

他说着说着自己倒先出了一头冷汗,显是听到的事情,令他相当畏惧。

“起初如山人骨,到得那个山洞附近,竟再挖不到,可那山洞之中,凄厉风声不绝,摄人鬼声阵阵,同来的蜀山高手及江湖奇人,为解此谜,结伴入洞,可是却再也不曾出来......一行人失踪于山洞之中,其余人怎不惊惧忧心,便有人为寻其踪,结伴再入山洞,可他们也和先进去的那一批人一般无二,再也没有出来,连句惨叫都未发出!便是如此情况,那天陆陆续续进了三波人,皆是有进无出。”

年轻兵士说得极其郑重,眼中面上,惊惧之色浓浓,此事被上面军官言令压制,不准提及,可此处乃开山通渠的浩大工程,人员复杂,又怎么压制得住?终是满满的传播开来,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头。

其余三人亦是听得皱眉,他等刚调来不久,风言风语听了一些,却不尽然,上头只让其守住这片山林,不准旁人靠近,自己也不许深入,此举因由,他等怎不好奇?却不料竟是为了这等诡异之事。

魁梧汉子皱眉道:“一个山洞,竟真能将诸多高人吞得无踪无影?莫是以讹传讹,夸大了事情。”

年轻兵士忙摇头,一脸认真道:“此事绝非妄言,乃是千真万确,我等早来之人皆知!而且此事之诡异,远远不止如此,便是诸多奇人高手查探山洞失踪的夜里,这座山林突然阴风煞雷笼罩,我亲眼见到,一众黑甲骑兵凭空而现,个个持枪勒马,与众人对峙,有人看得清楚,那些骑兵皆乃白骨披甲,不是活人,而是鬼兵!至少有千人之众,排兵列阵,向我等迎面压来。”

其余三人见得年轻兵士脸色都白了几分,该是对于当时情形,惧到了极点,绝非道听途说该有的恐惧,因此也面色渐变,心下信了其言。

一人问道:“真个是白骨兵兵么?后来又怎样?”

“我亲眼所见,哪能有假?那凭空而现的数千骑兵,皆是白骨,且非我一人所见,当时在场之人,皆看得清清楚楚。”年轻兵士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当时骇人局面,仍心有余悸,“我们长官见此,亦是吓得脸色苍白,行军打仗这许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见过?可这白骨成军,当真是闻所未闻,长官当机立断,下令我等立刻撤退,而有些江湖人士认为那些鬼兵只是幻像,合力欲破之,转眼便被鬼兵合力杀之......”

抬手而杀人,竟是真真实实的鬼兵?

众人愕然对视,眼中皆是一般无二的惊惧与震撼,他等也听过些闹鬼的传说故事,可大多皆为幻象错觉,人心作怪,却不曾想,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林子里,竟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诡异事件。

“你们怎从那些鬼兵手中逃得性命?”

魁梧汉子亦皱着眉头,不再如起初般当作听故事。

年轻兵士道:“我等随军令携工人民夫撤退,那些鬼兵却根本不追,只闻得身后有战鼓擂,号角吹,走在后面的人回头一看,那些白骨鬼兵竟逐一消失,转眼之间便一个不剩,来得突然,去得亦诡异。”

他目中有疑亦有惧,此事太过于古怪,当时数千列阵骑兵横刀立马,诡异中又威势腾腾,来无影,去无踪,他从军不久,年纪尚幼,哪里见过这等诡异景象?是以时至今日,他脑中心中,恐惧丝毫未减,当时情形仍时时浮现。

便在此时,众人正听得入神间,忽觉一阵白光闪烁,稍纵即逝,还携带着一缕阴风,撩得火把一晃......

那魁梧汉子惊得猛地站起,环目四顾,惊叫道:“什么鬼东西?”

其余人也相继起身,四下张望,却一无所得。

年轻兵士道:“怕是我们谈入神啦,在自己吓自己。”

前些日子里,他因心头恐惧,亦时时生出幻觉,夜夜噩梦萦绕,是以此时,他倒并不似其余三人般吓得严重,只道夜半说奇谈,自己给自己添了恐惧。

几人望了半天,仍是什么也未发现,不远处其余护卫兵士谈天之声隐隐可闻,一切如常。

中年瘦削男子当先坐下,道:“那以后怎样?白骨鬼兵可有再现?”

年轻兵士跟着坐下,答道:“后来又出现过两次,我等也发现了其中规律,只要不靠近那个山洞,鬼兵便不出现,即便出现,我们若直接退去,他们亦不伤人。”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上头命他们守于此处,不准旁人靠近,同时又立严令,不准他们深入林中。

魁梧汉子恍然大悟道:“原来国师李绩赶来,为的是这件事情!”

年轻兵士点头道:“为防鬼兵再现,长官只得急调你们前来防卫,此处失态不明,上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惹出乱子来,唯有将此处事情全部书成折子,一层一层的往上递,最终递到了金銮殿上。”

天女坟林之事,已然超出了凡人认知范畴,此处管事官员知失态之严重,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唯有请示上头官员,可他这份折子所录之事骇人听闻,上头官员又哪里听过见过?自然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便只能先调兵遣将,控制现场和事态蔓延,继而再请示上头。便是这样一层一层的递上去,谁都不知此事该如何处理,却知事态紧急,最后终将这里的事情,递到了太宗皇帝李世明的手中。

谁也不曾想到,便是这么一件坏事情,竟让太宗皇帝李世明派下国师李绩,仙驾亲临。

几人正聊得入迷,浑然不觉夜色几何,谁知突然之间,整座山林猛地一阵,众人险些摔倒,火把已然落地。

其余地方守卫兵士,亦感此异象,一时间,山林中顿时人声鼎沸,皆在疑惑于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

还不待他们有个猜测,便又是一阵震动传来,比之方才还要剧烈,漫山遍野的兵士,能于这诡异地动之中站立者,寥寥无几。

待得地动稍止,那年轻兵士艰难站起,茫然的看向山林深处,颤道:“莫不是那处,又生了什么变故?”

其余人亦往那里看去。

“那里有什么?”一个森冷声音在了几人身后突然响起。

众人皆惊,同时回头看去,只见一身着玄墨相间衣衫的年轻男子卓然而立,腰悬双剑,目光冷冷,神情淡淡。

他的身边,有一只巨狼目露凶光,龇牙咧嘴的瞪着众人。

他微微皱眉,冷冷发问。

还未有人回答或发问,便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几人尽数倒地。

那人正是令羽宸,而此时,已是童山之事后的第四天!

他于地动之中稳立入山,不看倒地的几人,只看山林深处,幽暗而死寂,待地动稍休,他再次问道:“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中年瘦削汉子最先回过神来,握紧兵刃,喝道:“你是何人?此乃禁地,速速退去!”

令羽宸忽地一笑,看着那中年瘦削汉子道:“而等可知,便在方才,你们已经放了一可怕人物,进了尔等口中之禁地?”

他忽地拔出腰间重焱,以奇异手法掷出,直取前方林中。

片刻之后,只见林子里一道白色光芒暴起,于黑夜中格外耀眼,将令羽宸掷出的重焱剑挡住,“好个殿君!”

那是一个阴沉的声音,听不出男女,分不清哀乐。

那白光渐散,露出一面水晶大镜,重焱直抵镜面,透不进分毫。可那镜面之上,却有裂纹清晰可见,亦有血迹斑斑。

四个守卫兵士看得目瞪口呆,一面留着鲜血的镜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令羽宸收回重焱,皱眉沉默片刻,竟呵呵低笑起来,“阁下在里面做了什么?竟引得伤口崩裂,伤势又起?”

面具人隐于镜中,亦低声笑着,“你却了得,跟我至此,我竟毫无觉察,千算万算,竟算漏了一个你。”

令羽宸仍在笑,腰间凝霜亦出鞘,“在下并非君子,第一次见到阁下,便已然生了必杀之心,一路跟来,惊于阁下复原之迅速,本已起了退意......可谁曾想,阁下竟自己将自己推到了黄泉的边缘。”

本是月明星稀的天穹,一道春日惊雷起,划破宁静。山林地动方止不过几个呼吸,又是一阵剧烈颤动迭起。

漫山遍野惊呼之声不绝于耳,树木折,山石崩,阴风历啸起。

诛心镜面,血迹刺目,镜中面具人正捂着心口,雪白衣衫以被溢出的鲜血染得绯红,他竟低声轻轻笑了起来,“殿君觉得能杀得了我?”

令羽宸持双剑冷笑看着诛心镜,身侧黑狼低声咆哮。四日之前,他因确认了柳如梦可无恙,便转头回到童山,寻面具人之踪迹,他并非所谓君子,阴阳圣殿殿君,有着他自己的野心,那面具人的盖世功法与无双智计,已然令他感到畏惧,若面具人长存于世,定是他未来道路上必然遇到的阻碍。

面具人凭一己之力,便将众多高手玩弄于股掌之间,若非其自毁迷局,只怕此局牵涉之人,此时都已然入了黄泉。

这样一个人,是令羽宸无论如何也不想面对的,若与之站于敌对立场,他必输得一败涂地,而这个人之修为算计,绝不可能成为他的朋友,有念及此,自是杀心顿起。

当日他能肯定,那面具人所受之伤异常严重,若非牵挂于柳如梦的安危,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杀了此人。在确定柳如梦定可安然无恙之后,他便立刻返回,以驯养多年的黑狼觅其踪影,一路追去。

他于当夜便追到了面具人,可面具人伤势恢复之快,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十个时辰,便已好了七成,这样的面具人,他并非敌手,可他仍不愿就此放弃,一边隐匿踪迹,一边开布下了他的迷局。

“在下很有自知之明,我之修为,绝非阁下敌手......”令羽宸手中双剑寒光渐起,嘴角微勾出的,是最复杂的笑意,“可昆仑来的那个女子呢?”

他知自己绝对杀不了面具人,思虑之下,心生一计,一个并不复杂的计谋!他用自己的方法,将面具人的踪迹,传递给了掌书童子。

他敢肯定,昆仑的人,也同他一样想要面具人的性命,柳如梦之危若解,掌书童子定然会来,他只需一路引掌书童子前来便可。

这两人谁强谁弱,令羽宸不敢肯定,但以他推测,这二人修为即便有所差距,亦不会相差太多,一旦动手,就算有一方会败,胜的那一方也决计讨不到好处。

如此,他便可坐享渔翁之利!

可他千算万算,却始终没有算到,事情会走向如今这种令他想都不敢想的局面。

“这林子里究竟有什么?竟让阁下拼着伤势复发的危险,亦要去走这一遭?”

这片山林此时山崩地裂,异象迭起,定然是面具人之所为。可他究竟为何要这样做?又怎会弄得自己伤势复发?

这是令羽宸怎也想不到的结果,他本欲借掌书童子之手,算计面具人,却不料面具人竟自己将自己弄得伤至如此,他此时肯定,即便没有掌书童子,他亦能胜面具人。

那林子里有什么?面具人于诛心镜中回头,换上一沧桑男子声音道:“那里有什么?那里......有你无法想象的事物!”

话音落下之时,林中深处顿时战鼓齐鸣,声声震耳。

令羽宸一惊,目光越过诛心镜看向林中深处,只见得那里鬼物腾腾,冥火阵阵,一个又一个黑甲鬼兵,自雾中出现。

这是什么东西?令羽宸大惊,那面具人拼着伤重去做的事情,定然惊世骇俗。他忙看向诛心镜,只见得镜中面具人手中诀印一起,顿时白光闪烁,诛心镜瞬间消失。

令羽宸无心去管那些一雾中走出的鬼兵是何物,立刻收剑,御狼追去,面具人伤势极重,诛心镜亦流血,他此时功力,绝不能遁得多远。

他二人来得突然,去得更加突然,起初在这里的四个兵士此时因地震而无法站立,亦忘了站立,这二人所言他们一句也听不明白,此时更无暇去深思,只因那雾中走来的白骨鬼兵,已到眼前......

今夜星月移,今夜风凄迷,今夜绝望惊骇的惨叫,笼罩了整个天女坟林,直至旭日东升,方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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