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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道门问心

不灭和尚以煞如来功破诛心镜幻境,令深陷其中的罹恨和薛湛二人得以脱身。

罹恨脱得幻境方知,起初他初临楼船时所感的磅礴死气,乃是诛心镜为布幻境而聚,他大意踏入,若非不灭和尚的煞如来功以邪镇邪,只怕他与薛湛都得死在诛心镜前。

罹恨还未有分毫光阴去感念脱身之喜,便陷入更令他头疼的局势里。

他该如何去答不灭和尚的话?

罹恨从不说谎,按他耿直心性,他直想毫不隐瞒的说出自己身份来历,可他不敢,只因他师尊与天帝帝瑶和紫薇宫有莫大仇怨,不灭和尚更是个暴躁个性,他若知如此,定与罹恨动手。

若是平时,罹恨是不怕不灭和尚的。煞如来功虽刚猛无匹,名震天下,罹恨却并未放在眼中,他若未受伤,以他修为,不灭和尚绝非敌手。

可天意弄人,他此时伤势极重,绝非不灭和尚敌手,只怕在煞如来功下,不出两个回合,他就得魂飞魄散。

这是万万不可的,好不容易逃出诛心环境,怎可再死在此处?薛湛未劫柳如梦,那柳如梦便有生还可能,宵云生死攸关,他怎敢意气用事?

可若不说,只怕片刻之后,他便会被不灭和尚打死。不灭和尚深知,罹恨绝不可能是紫薇门人,按他脾气,罹恨若一直闭口不言,他就算心中万般疑惑,也会动手杀了罹恨。

当今天下,绝不可再有紫薇门人!

罹恨好不为难,心道:“傻丫头啊,究竟是你运气太差,还是我运气不佳?无缘无故的卷进了这般混乱的迷局,好没道理。”

便在此时,一直扶着九霄流云戟艰难站立的薛湛突然开口道:“大师......请先救我姐姐!”

不灭和尚目中凶光不散,直勾勾的看了罹恨许久,方才移开,忽地抬手凭空一抓,将船舱内的薛湛隔空拉了过去,袈裟一挥,左手捏住薛湛的右臂,暗传功力助其疗伤。

他目光很快便回到罹恨的身上,道:“火羽金雕千里求救,究竟是何人要害梦丫头?”

却是在问薛湛。

罹恨暗松一口气,不灭和尚终是没有立刻动手对付于他。忙忍着经脉刺疼,运功复力,但求不灭和尚多问薛湛几句,令他有多一些时间可回复些许功力。

他此时亦可肯定,薛湛乃是为救柳如梦而来,同他一般无二的踏入了诛心镜下的幻境,险些丧命。

薛湛身旁有一神禽,名唤火羽金雕。相传乃是当年不世妖魔血帝吴刚死后,翼上一根火羽所化,可御不灭之离火,这只神鸟通人性,一直与薛湛形影不离。

不灭和尚既说火羽金雕千里求救,只怕薛湛早知今夜柳如梦会逢大难,且知对手不凡,是以提前让火羽金雕向不灭和尚求助。

但薛湛为何称柳如梦为姐姐,罹恨却是不知。

薛湛一边运功疗伤,一边急切说道:“陛下命我查戍边将领纪长泠被杀一案,晚辈经半年调查,终查出了一些端倪......”

不灭和尚实在是一个脾性如火之人,素来无心朝野,自也无心江湖,自十三年前天下一统,两相佛陀便再未出世。但他与柳如梦关系匪浅,此处出世,只为柳如梦安危,对于朝廷将领被杀案件,听也不想听,直接打断道:“说梦丫头之事!”

薛湛因伤重而苍白的脸色瞬间更加苍白,被呛得连连咳嗽,他知不灭和尚心性,忙简洁道:“半年以来,除戍边将领纪长泠,还有七人亦死于非命,或朝堂重臣,或三军大将,或江湖侠隐。杀人之人武功高绝,手法狠辣,且胆大包天,每每动手犯案之前,都会提前书一封信笺于晚辈,便是如此,晚辈仍不能于他之手下救人......这一次他要害之人,便是梦姐姐!”

罹恨运功复力同时,亦仔细听着薛湛所言,不由心惊,暗道:“世间竟有如此了得之人?薛湛已是中土少年之翘楚,在知晓即将受害之人的前提下,仍是无法阻拦?这人不仅胆大妄为,只怕修为亦是令人心惊。”

不灭和尚听得眉头直皱,怒气冲冲道:“你学三门功法,得上古器,掌兵马调度,竟无法从他手中保人?丢不丢人!”

薛湛面露愧疚,眼中尽是愧疚,的确丢人!

他与那凶手纠缠半年有余,那人每每动手之前,皆会知会于他,纵使他调兵遣将,万般防备,那人仍是能于他手下杀人,怎不愧疚?

不但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如今还不能保护柳如梦,这就不仅仅是丢人,而是他人无法理解的愧疚。

薛湛声音都小了几分,道:“大师教训得是,晚辈学艺不精,不但不能为君分忧,为师扬名,还连梦姐姐都保护不了,此番过后,晚辈定加倍刻苦,不负君望,不负师恩,亦不负梦姐姐与大师的谆谆教诲。”

罹恨心中暗叹,世人称道的少将军,却非名不副实,谦谦如也,并不是如他在诛心幻境中看到的模样。

薛湛接着说道:“正因晚辈深知那凶手的非凡手段,梦姐姐安危实乃重中之重,出不得半分差错,所以晚辈提前命火羽金雕求助于大师和师父,已备万全。”

不灭和尚目光虽仍在罹恨身上,但眸中精光却散了少许,显是在思索,片刻后转头看向立于一旁的诛心镜,道:“这鬼东西可是那凶人的?”

薛湛摇头道:“晚辈亦是不知,先前几番接触,皆未见此异宝,是以此番险些万劫不复。”

不灭和尚点了点头,薛湛所知道门诛心镜现世,定会禀报于太宗皇帝李世明,凭李世明与两相佛陀的特殊关系,他不该不知。

道门诛心镜委实非同小可,比之龙骨八卦图犹有过之,比之薛湛手中的九霄流云戟,亦是不遑多让。

世间又出了个怎样奇异的人物?不灭和尚心中也不由一颤,目光再次落到罹恨身上,凶光大作道:“是他么?”

罹恨后背亦是一凉,他虽全力运功,但伤势太重,怎也不可能在片刻之间恢复,此时若不灭和尚与他动手,他定无活理。

薛湛摇头道:“还不是这位少侠,我与那人打过几个照面,这位少侠比那人身形高大许多,且所用功法不同。”

罹恨暗松了一口气,万幸薛湛并非幻梦中那般邪气凛然,若他说句有可能,或就说不知,按不灭和尚的心性,定会立时取了罹恨的性命。

不灭和尚眼中凶光渐敛,疑色又生,世人绝不可能再有人习得大罗天罡和九龙真气,这小子究竟从何处学来?且用得炉火纯青!不仅如此,此子手中兵刃非凡,竟能挡住九霄流云戟的威势,还有哪失踪十三年的龙骨八卦图,竟也在他手中,这究竟是为何?

正因不灭和尚出自紫薇一脉,所以他更知其中关键,心念一转,暗想,小师叔费尽心思才换来了人间安宁,他绝不可能再教人习大罗天罡功法,此子绝非昆仑之人!即是如此,那留他作甚?

古神之功法再现人间,定然又将开启一个新的乱局。

不灭和尚绝不愿如此,心中定了,目光亦定,冷声道:“和尚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是何人?一身功法习自何处?”

罹恨心中苦笑,暗道:“我便是如实说了,只怕你也不信。”却是如此,就算罹恨如实相告,只怕不灭和尚也绝不会相信。

这世间怎会有一个女子竟习得那般多玄功妙法?便是罹恨自己,也感其师尊为天人!

不灭和尚见罹恨仍是不答,面色越来越寒,平静夜色陡然转冷,身后煞如来法尊凝如实物,栩栩如生,威势骇人。

薛湛见此忙道:“大师莫急,这位少侠是否有可能出自昆仑?来到此处,莫不是为了救梦姐姐的?”

罹恨闻言,心中好不感激,若有可能,他真想与这位仁心侠胆的少将军结实一番。

但他也深知,不灭和尚定然不信。

不灭和尚哼了一声道:“你师父可敢教你风雨图录?”

薛湛立时咽住,他师尊国师李绩,只教了他天师道心法覆天诀,并未教他风雨图录中的高深阵法和功夫。

只因风雨图录之威力,太过于惊世骇俗,乃是真正移山填海踏破虚空的神仙手段,凡人不可习,亦不能习。

若这些本已失传了千万年的功法再现人间,那这好不容易平静了十三年的天下,只怕又会被人力不可阻的力量所扰乱。

这,就是不灭和尚对罹恨之杀心的缘因,亦是国师李绩不教薛湛风雨图录的理由。

罹恨长长叹了一口气,尽力握了握拳,却聚不起分毫功力,暗道:“太也不甘,太也无奈,竟因踏足了他人之阴谋纷争,累了自己,累了傻丫头,师尊常说的造化弄人,大概便是如此吧!”

不灭和尚松开薛湛的手,提着罹恨的黑金铁棍,毫不犹豫的抬足,身后煞如来法相,亦随之而动,携带着磅礴威压,向船楼席卷而来。

绝境中的光芒,究竟是什么颜色?

罹恨只见那通往九幽黄泉的大门,竟是五彩斑斓,炫目而非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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