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用，你还不知道吧，闲下来可以看看宁城今天的早报，和李青远的价格战还有两天就结束了，现在正是我最缺货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要想，尽管把东西送过来就行。”胡非连忙解释道。
周清蓉半信半疑地说道，“你确定没有骗我？”
“当然了，咱们都合作这么多回了，你好歹对我有点信心嘛。”胡非轻松地笑道。
“好吧，那我马上安排人把东西送过来。”周清蓉回道。
挂了电话，胡非勐地松了口气，这该死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我胡某人什么时候压力这么大过？随即他又有些感慨和内疚，或许，我不应该让周清蓉帮这个忙。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车车的棉衣已经从东源市拉了过来，心心相衣服装厂瞬间热闹了起来，保安们都被徐三胖吆喝着帮忙卸货。
此时，青远服装厂的高层领导全都聚集在李青远的办公室门口，他们等了整整一早上，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厂长的影子，已经慌的不行了。
“你们说，李总能上哪儿去啊，厂子里的货已经堆积下来了，要是再没有批发商要货，咱们可就一点儿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唉，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没想到李总居然做出诬陷心心相衣的事情，这种没有证据的诬陷应该慎重一点的，李总湖涂啊。”
“行了，你们都别说了，太特么烦了。”
“……”
“嫌烦？嫌烦你可以滚。”
“你特么再说一遍。”
慌张的情绪迅速在一帮厂子领导中蔓延开来，逐渐变的火药味十足，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开打的架势。
倒不是他们一帮有身份的人太小孩子气，只是这种压抑的气氛实在太难熬了，大家都需要一个宣泄口，尤其是在李青远突然不见人影的情况下，不免让这种情绪变的更加难以控制。
这个时候，急的直跺脚的女秘书突然眼睛一亮，指着楼道口，大声喊道，“李总，快看，是李总！”
众人连忙循着秘书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李青远的身影。
相比起以往的意气风发，此刻的李青远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头发乱糟糟的揉成一团，整个人的脸面都憔悴了几分，可想而知，昨晚一夜李青远到底是怎么度过来的。
“李总，出大事儿了，您跑哪里去了啊？”一名上了年纪的高管急切地走到李青远的面前问道。
他说话的语气跟以前不一样，除了恐慌之外，更多的是质问。毕竟现在的处境可都是李青远一个人造成的，这是大家的共识，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如果不主动出手的话，青远服装厂拿什么去压制凭借着综艺节目大火的心心相衣。
李青远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看在这一帮高层眼里，微微动容。
多少年了，李总多少年没有这么失态地出现在外人面前，甚至有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李青远。
李青远眼神空洞着，没有搭话，兀自走到办公室门口，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哗！钥匙突然掉在了地上，众人心中勐地一惊，连钥匙都握不稳了吗，李青远的状态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女秘书连忙弯腰从地上捡起钥匙，慌乱地打开办公室的门。
气氛充满了诡异的安静，李青远坐在老板椅上，眼神失去聚焦，无比空洞。其他人则站在他的周围，默然望着这个支撑青远服装厂辉煌很多年的顶梁柱。
“李总，是我们没用。”
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其他人的情绪瞬间变的更加失落。这么多年，要不是有李青远在，他们绝对不可能舒舒服服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换句话说，在场大多数人都是在坐享其成。
办事能力不咋地，自知之明还是有一些的。
这年头，人才的重要性还没有被贯彻到底，所以像青远服装厂这样的一言堂有很多很多，厂子里打酱油的大有人在。
“李总，咱们真的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吗？”又有人出声问道。
“我觉得胡非要是比拼人脉，肯定不是咱们的对手，不见得没有机会。”上了年纪的高管附和一句。
有了开头，众高层瞬间打开了话匣子，开始交头接耳地探讨起了怎么对付心心相衣。然而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正需要他们想办法的时候，一个有用的办法都没有，现在只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无能狂怒。
李青远的视线投注在天花板上，似乎并没有听这帮人哔哔，甚至他的眉眼间有一种很厌恶的情绪。
半晌后，等这帮马后炮的领导探讨够了，他们很自然地停下了话头，因为说实在的，他们自己也意识到，刚才探讨的那些东西实在没有任何的意义。
这个时候，李青远的视线才慢慢收回来，他红着眼球扫了一圈一屋子人，沙哑着嗓音说道，“姚副总，准备一下吧，两天后让销售部的人开始开拓外地的市场。”
话刚说完，办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被称作姚副总的人，默然看了看李青远，感觉这座服装厂的天已经塌了。刚才李青远不开口说话还好，尚且给人一种微弱的希望，现在这样的话说出来，只能说明一件事，青远服装厂彻底栽了。
开拓外地市场，哪有那么容易啊，盘踞宁城多年的青鸟品牌，一出本市啥也不是，基本上要从零做起，而且如今名誉上又受到这么大的损伤，以后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李青远的话，基本上给青远服装厂判了死刑，这次，厂子就算不倒闭，也要脱层皮。
寂静过后，又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讨论声，甚至都有人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李青远，责怪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和胡非，和心心相衣对着干。
相较而言，更多人都是迷茫，恐惧以及一脸挫败的模样。
直到现在，众人才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青远服装厂败了！
见李青远不再理会自己，甚至连责怪的声音都不加以制止，彷若失聪，高层们怅然离开了。
李青远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面如死灰，看起来分外可怜。
没人知道的是，他早上已经做了最后的挣扎，那就是去找陈全胜。
他知道陈市长一直受自家姐姐的人情所累，这么多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基本上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出了什么事都会帮忙解决。
一直到后来，李青远开始变的越来越狂妄，甚至都做出了从胜利纺纱厂这样的国企走私黑货的行为，不得不说这份胆识不是谁都有的。敢这么做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底气就是来自于陈全胜。
当然，陈全胜对这件事是毫不知情的，一市之长不可能做到什么都知道的地步，否则他也不会让李青远一个大好青年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直到现在，李青远的耳畔还回荡着早上陈全胜说的话。
“放弃吧，胡非根本不是你能斗得过的，要怪，你只能怪他选择了这个行业。我能感觉到，胡非的目光从来都没有局限在这块弹丸之地，他有更大的野心。”
“你做的那些事，已经足够判好几回了，要是再不收手，别怪我不念旧情。你姐姐当年帮我的人情，我早就还清了，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帮你了。”
“人，要知进退！胡非的崛起势不可挡，不服输就另辟捷径。”
陈全胜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李青远的心脏上，让他难以呼吸。
“胡非……”
李青远缓缓吐出这两个字，没有咬牙切齿，也没有深恶痛绝，有的，只是对过去几个月的唏嘘和缅怀。至于对胡非这个人，或许有几分佩服，但已经不重要了。
慢慢地，他闭上了眼睛，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休息一会儿了，此刻李青远什么都不想，紧绷了三十个小时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意识下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