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胡非回到心心相衣，一进厂区大门，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整的有点懵逼。
只见偌大的厂区中，十来个工人正汇聚到在那里，声音很大地争辩着什么。距离太远，胡非听不大清楚，只是隐隐能看得到，和工人们争吵的对象是宋毅。
宋毅被围在人群中央，有点孤立无援的感觉，情绪异常激动，显然他并不适应和工人们争辩，毕竟在过去的这些年中，宋毅是个扎实的读书人，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现场的画面有点围攻的架势。
而在不远处，一帮保安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热闹，一点儿要上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见胡非走过来，保安们作鸟兽散，准备熘之大吉。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就这么看着？”胡非喊住保安，冷声问道。
宋毅是厂子的高管，遭遇这样的状况，不管怎么说，保安们都有上去劝说的义务，没见过看热闹看的这么理直气壮地。
其中一名保安目视前方，澹定地说道，“胡总，不是我们不管，而是因为管不起。毕竟，随意扰乱秩序是要被开除的。”
管不起？胡非瞬间就明白了这帮货什么想法，指定是因为岳明凯的事情，在这里当刺头呢。
现在不是教训他们的时候，胡非瞥了保安们一眼，没说什么，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来到宋毅面前的时候，宋毅被气的面红耳赤的，大声说着话。
“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是厂子高层的决定，与你们无关，你们的任务是回去车间，做好你们该做的事！”
说的没毛病，工人看到胡非过来了，和宋毅对峙的气焰瞬间有些哑火，不过仍然有刺头站出来，直接对着胡非说道，“胡老板，宋总说的是真的吗？我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棉衣，就这样贱卖出去，一分钱睁不到不说，还要倒贴，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胡非刚走过来，还没明白咋回事就被人噼头盖脸地说了一顿，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了。
同时，他也知道了工人们和宋毅争论的是什么，原来是因为出厂价进一步下降的缘故。
宋毅扭头一看胡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这半天他也被累坏了，主要是跟这帮人讲道理根本讲不通，他又下不去狠手，所以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胡总，十分钟前我让人把价钱降低到三块，结果这帮工人不由分说就找到我那里理论。”宋毅无奈地说道。
为了不造成太坏的影响，宋毅不得已将这帮人引到办公楼外面来了，否则鬼知道现在办公楼会有多热闹。
胡非朝宋毅点点头，扭头看向大概十一二个工人，有男有女，男性占据了大多数。其中自然有上次跳出来的那个叫袁江的工人。
对于这些需要格外注意的角色，胡非并没有忘记名字，甚至走在大街上他都能认出对方来。
毫无疑问，这次闹事又是袁江挑起来的，胡非心中有数了。
“你们现在应该是在车间工作才对，给我一个理由。”胡非冷澹地说道。
刚才说话的刺头工人吸了口气，胡非完全无视了他，对刚才的问题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我们想要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
工人们陷入沉默，对啊，什么说法？袁江见状，果断站了出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些棉衣都是我们辛辛苦苦生产出来的，凭什么要倒贴钱卖给别人？”
“对啊，凭什么？那可是我们加班加点做出来的衣服。”
“胡总，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了袁江的开头，工人们似乎才想起来他们的初衷。有人说，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就是洗脑，洗脑可以让一个人改变价值观，同样的，洗脑也能把那些平时不在乎的东西摊开在明面上。
工人们显然是被袁江洗脑了，他只需要在工人们最累的时候，抱怨一句，咱们拼死拼活做这么多棉衣有啥用，厂子里一分钱得不到也就算了，而且还要倒贴钱求着别人买。
天底下哪有这个理？对啊，天底下没有这个理，所以他们只是紧盯着眼前利益的一帮人，只有袁江是个拿钱干活的清醒人。
宋毅揉了揉眉心，显得格外头疼，不久之前他就是在这样的声讨之下，被堵在角落里发愁，现在面对这些问题的人是胡非。
反观胡非，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平静地看着一帮工人你一言我一语，不过，说归说，他们倒也没有像对待宋毅那样，差点给生吞活剥了。
胡非作为服装厂的老板，这点威严还是有的。
等到声音逐渐平息下去，胡非才开口说道，“我只问你们一句，人事部给你们核算的工资和奖金有没有少一分钱？”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胡老板突然提这个干什么，相视之后，他们齐齐摇头。
算算时间，明天应该就是发工资的日子了，胡非想了想，继续说道，“既然工资和奖金全都到位了，那么厂子里的收益怎么样，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的语气格外平静，没有质问，也没有冷言冷语，只是很平静地问他们这个问题，就像是在问朋友你今天吃饭了没有，随意而祥和。
工人们再次对视一眼，恍然惊醒，对啊，厂子里的效益就算再差，也只是老板的事情，他们的责任就是认真做好手头上的事情，生产出合格的产品足矣。
胡非发现，袁江的眼神有些闪躲，似乎察觉到老板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自己，他明显地慌了一下，不自觉往人群后面缩了缩。
作为一名合格的二五仔，袁江对自己的定位一直都很清晰，只要金主吩咐，他就可以跳出来带一波节奏，而他本人在其中只是担当扇动的角色，绝对不能领头，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一直不声不响地将这件事情做下去。
这是每个恰烂钱的人都懂的道理，至少袁江的表现比他的前任，那个叫赵玉国的工人好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