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赵澄绿声音尖锐得像是烧开了的水壶。
“你一定是看错了，”连霍城英也这样说，他面色上的凝重终于没有了作秀的意思，此刻他是真的在感觉这件事格外重要，“死人怎么还能回来，你刚刚一定是因为太紧张了，看到了大家的影子照在窗户玻璃上，产生了幻觉。”
这番说辞合情合理，大家也都点头觉得可以解释，但是陈建枫完全没有被说服，他的样子宛如惊弓之鸟。
“我没有看错，你不会理解的，我认识那张脸，那就是她，她满脸都是血，我看见她的正脸了，就是她……”
他嘴中念念有词，陈建枫觉得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回忆起来，那张脸其实是趁着他专心看窗外的黑暗，极力想要看清黑暗更深处的景象时慢慢从窗户下面浮现出来的。
这样回想起来，简直就像是申竹玉沿着墙壁爬到了窗户外一般。
“可是不会啊，”今天格外沉默的周也来一出口就是惊人之语，“申竹玉和沉清澜的尸体应该都在这栋房子里面而不是外面，机器人把他们搬进了那个小房间里不是吗？如果她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会爬，也应该是在这样的夜里在咱们这栋房间的地上爬来爬去。”
这次不光是陈建枫，所有人都是面色一沉。
想象一具已经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了的尸体，带着血在地面上爬行，人如果半夜醒来的时候不注意，或许还会踩在她的身上……
破碎的肉体或许已经腐烂，脂肪流出，踩上去像是踩到了一滩烂泥，如果恰巧这滩烂泥还能有意识，或许还能顺着脚缠上来……
赵澄绿回忆起来自己那天夜里一些不妙的经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承受这种情景，总之她觉得她自己是万万不可以的。
那样的景象只要想想就觉得恶心。
霍城英打断了沉默：“现在就不要说出来这样的话危言耸听了，大家应该团结起来才对，一致对外才是咱们现在应该做的。”
周也来撇撇嘴，他腰间挂着的钥匙随着他身体的晃动碰撞出声音，他顺手取下来，握在手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邵飘萍一直是务实主义的人，当别人都在研究陈建枫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什么的时候，她一个人跑去查看了那个被舒沐娴一脚踹开了的门锁。
门是被锁上的，这件事母庸置疑，但是他们不知道钥匙去哪儿了。
“没有钥匙这扇门就锁不上，钥匙大概在凶手身上吧？”邵飘萍的手指敲了敲门，发出清脆的几声。
“大家觉得找钥匙这件事是否可行呢？”霍城英依旧彬彬有礼，这就是想要大家互相搜身的意思了。
众人倒是没有意见，不过祝嘉乐要提一个要求：“搜身可以，但是凶手要是回过房间的话大概就会把东西放在自己房间了吧，我们要一间间去看吗？如果凶手接着搜身的机会把钥匙放在了别人身上怎么办？”
舒沐娴瞥了一眼听到“搜身”两个字就紧张起来的祝嘉乐，这人身上还带着自己非要藏进去的手枪呢，他一定是会反对搜身的。
舒沐娴本人也不赞同，同样的，别人在听到“搜房间”这个可能性提议之后也变了态度。
首先就是赵澄绿，她轻咳两声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像是劝说也像是在为自己谋取福利：“搜身这件事就太侮辱人了吧？而且搜身也需要一个完全没可能的公正的人来才最好，否则万一冤枉了好人要怎么办？凶手未必会继续将钥匙留在身上或者自己房间里，那不就是等着别人进去找到证据指认自己吗，他说不定已经把钥匙丢了。”
这些人不知道真正的规则，还在担心暗示了自己身份的东西会被人发现，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完全暴露在敌方阵营的人眼中了，太危险了。
胡冰夏见赵澄绿都出来反对了，他自己看看形势，觉得也要站出来帮赵澄绿说两句话。
“就是啊，这个时候不如找找别的线索，这种用过了就丢的东西能是说找就找到的吗？”
“那你说说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霍城英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偏偏就是这句话就把胡冰夏的嘴堵住了。
他也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求助的目光望向赵澄绿，可是赵澄绿也咬紧了下嘴唇，说不出来头绪。
“韩怡芯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呢？”舒沐娴忽然说。
邵飘萍蹲在床边，被血染红的被褥已经被掀开，韩怡芯当胸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大概是所有的血都已经流干了，连皮肤也变得苍白，躺在嫩黄的床单上，如同落在冬日枯黄草坪上的一抔冷雪。
她浑身冰冷，胸前伤口就是唯一的致死伤了，邵飘萍没有手套，也无法用手直接去触碰尸体，只能用肉眼观察。
“凶手大概是趁她睡觉的时候直接捅了进去，但是下手有点犹豫，拔出刀来之后害怕韩怡芯没有死透，又顺着之前的伤口又捅了一次。”
听着就很痛，邵飘萍皱眉，觉得有点异样。
她原本以为今晚这两具尸体的“制造者”是同一个人，但是从尸体情况上来看却觉得很不对劲。
“看来今晚是注定休息不了了，”周也来打了个哈欠，“咱们不如还是把尸体搬到一起去外面直接开始投票吧。”
没有人有异议。
一贯和韩怡芯不对付的他这次居然走在前面，主动承担了搬运韩怡芯的任务。
可能是因为觉得人已经死了，生前两人那些过节都可以抛在脑后，舒沐娴甚至觉得周也来抱起来韩怡芯的动作有点温柔。
对死人的温柔。
不过要周也来去动陈景科那就是不可能的了，陈景科的尸体是由胡冰夏和陈建枫搬走的。他俩用了一张床单兜着陈景科，陈建枫走在前，胡冰夏在后。
他们两个架起来陈景科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闷闷的一声，像是什么掉在了地上。
背对着陈景科尸体抬着的陈建枫吓得差点丢开了手里的床单角回头，他还以为是自己和胡冰夏的动作幅度太大了，把陈景科的头给晃掉了。
幸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陈景科的脑袋好好地挂在脖子上，即便喉管被隔断，可是依旧被稳稳地兜在床单里面。
“什么东西掉了？”胡冰夏颤颤巍巍道。
陈建枫低头在地上看了看，脚下踩到了一个凸起的硬硬的东西。
他用脚踢了踢，是钥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