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灰色丛林 >灰色丛林

洗澡回来,院子里静悄悄的。紫薇开得正艳,小水塘边的瓜篷下,一群鸭子敛翅缩颈伏在地上做梦。靠围墙的桔树枝杈上,蹲着几只芦花鸡,一只公鸡不时地朝头上的空间啄着什么。李灵芝高声叫了几声“妈”,没人答应,就和王敏之上楼进了自己的卧室。李灵芝倒在席梦思床上,头枕着四方被子,连衣裙的下摆翻卷在腹部,两条白皙的圆腿横在那里,抿着小口,面含微笑,目似流星。

“敏之,躺一会。”李灵芝的拍打着身边的凉席说。王敏之走过去躺下。

“敏之,去年生日,我在门口望了你几次。”

“我在县城车站徘徊了半天,后来,你知道的,蛋糕在我书柜里坏了。”

“那是给我的?”

“当然是给你的。”

“敏之,你这个人啊!幽魂谷里,你害得我一夜没有睡。那天在船上,以为你要吻我,可是——”

“我真的想吻你,可我实在一点把握也没有。”

李灵芝笑着拧了王敏之一下,骂道:“胆小鬼!”王敏之就把她的手捉住。李灵芝把头放进王敏之怀里,乖乖如一只小兔。房子里非常的静,静得有点骇人。他们的心跳声,窗外阳光的噼剥声,都在耳膜上响着。李灵芝柔柔的手指像蛇似的在王敏之身上乱窜,王敏之的激情立刻如狂潮似的翻卷,身体像束曝晒了多年的柴禾,燥烈燥烈,立即达到了燃点。他捧起李灵芝的头一阵疯狂的乱吻,两人的舌头搅在一起,吮吸着对方的唾液。突然,李灵芝猛力把王敏之推开。王敏之一愣,只见李灵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紧闭着眼睛,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胸腹急剧起伏,而后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两滴清亮清亮的泪珠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王敏之用颤栗的手轻轻把泪珠拭去。这时,李灵芝的母亲在楼下喊李灵芝。李灵芝答应一声,走了出去。王敏之的头嗡嗡的响,就像原野里的篝火,正熊熊燃烧着,被雨水兜头一浇……

吃晚饭时,王敏之才下楼去,只见李灵芝的父亲坐在桌旁,低着头,叭嗒叭嗒地抽烟。桌上摆着中午吃剩的菜,李灵芝母亲虽然笑着,却比哭还难看。称呼也变了,一声一声的“王老师”,像铁匠打铁。李灵芝却无事一样招呼王敏之吃饭,给他捡菜,同他东拉西扯聊天。吃了饭,又带王敏之到村外的油茶林里散步,一直到很晚才回家。

李灵芝安排王敏之在自己房里睡觉,笑着说:“祝你好梦。”就下楼去了。王敏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索性爬起来,走到外面阳台上,望着月光下的朦胧远山发呆。

“妈,他虽然结过一次婚,但他是一个多好的人……”

“多好的人,你是鬼迷心窍还是有神经?”

“爸爸,你听我说……”

“我什么都知道了,还听你说什么?姓王的不撒泡尿照照,人不知自丑,马不知脸长,黄老鼠想吃天鹅肉……”

从楼下那间亮着灯的房间里,传来了虽然小声但很激烈的争吵。王敏之不想再听,默默回到房里,躺在床上,双手抱头。李灵芝父母的态度变化,就像一盒凉水浇在他发烧的头上。理智开始折磨他,他为自己如此放纵感情而懊悔。即使李灵芝冲破了各种阻力嫁给他,一旦爱的狂热冷却以后,面对日复一日的油盐酱醋,平凡而琐碎的生活,又会怎样呢?王敏之自然想起了倪小艳,倪小艳能跟李灵芝比吗?如果硬要比的话,那么,一个是麻雀,一个就是天鹅。连麻雀都不愿和自己在一起,何况天鹅?这么一比较,王敏之的自信心全垮了。一个近中年的人,怎么还像个年轻伢者似的冲动,轻尸暴骨地陷入尴尬的境地,幸好还不曾做出什么事来,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窗外刚现一点曙色,王敏之爬起来,给李灵芝留个字条,不辞而别。

王敏之离开李灵芝,心却无法离开。她的笑靥总在眼前晃来晃去,画眉鸟般的柔言轻语总在耳边萦绕,白如凝脂的肌肤,浸人心脾的体香,婀娜多姿的身段,情波流转的明眸……王敏之烦躁极了,痛苦极了。晚上睡不着,就在码头石阶上坐到天亮。有几次,下定决心去看李灵芝,可在车站徘徊半天后,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他企盼李灵芝突然出现,但又怕她出现,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感情告诉他,爱她有多深,不能没有她。理智警告他,这种爱是不现实的,虚幻的,是没有结果的,甚至是危险的。理智不断加大压制的力度,企图逼情感屈服。可是情感的抗争却一天比一天强烈,就像抗洪大堤的管涌在悄悄地顽强渗透。

有人说,上帝开始造人的时候,男人和女人是一个完美的整体,所以相亲相爱,美满幸福。可是,上帝禁不住又忌妒起来,就把男人和女人一分为二,让他们到茫茫的人海中去找寻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如果他们找到了,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然而,绝大多数人是找不到的,只能随便找一个凑合着过日子。当然也有不愿凑合的,找了一个又一个,到头来终究没有找到,只能遗憾地死去。王敏之强烈地感到,李灵芝就是自己的那一半,这是上帝的恩赐。

他常常一个人坐在家里发呆,整天不吃不喝也感觉不到饥渴。这真是,没有爱情是痛苦的,有了爱情却更加痛苦。这天,他翻看梁实秋的散文集,看到了梁实秋给韩菁清的一封信:“你说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在时间上当然来得及,可是,在情感上是来不及了。不要说是悬崖,就是火山口,我们也只好拥抱着跳下去。”梁实秋当时已七十多岁的高龄,还是那样勇敢,那样不顾一切,他王敏之怎么了?是不是有病?管涌终于击溃了大堤,洪水滚滚向前……

王敏之立即去找李灵芝。来到李灵芝家,院门紧闭,院子里静静的,刚下了蛋的母鸡在咯咯地叫。一个和李灵芝一般身段模样的姑娘提着竹篮走过来,狐疑地看了王敏之一眼,打开院门进去,“吱呀”一声立马又关上了。王敏之呆了一会,散漫地走出村子,溯溪而上,来到水库,只见一对野鸭悠闲地浮在水面上。他绕着水库走来走去,忘记了时间的流转。

一部分斜阳被高高的山尖挡去,一部分从山的肩缝间投射过来。水面上,一道金黄色的影子,由粗而细,仿佛是一座金塔,轻轻地晃动。没有太阳照射的地方,映着黛青的山色树影,深蓝的天空,羊群似的浮云,还有偶尔飞过的白鹭和斑鸠。几个挑着柴禾的男孩从水底深处走出来,后面还有一群黄牛,有的摆着头,有的摇着尾,一只小牛犊前前后后奔跑撒欢。牛群后面,一个穿连衣裙的年轻女子,手捻小竹枝,东张西望。她不就是灵芝?王敏之风快地朝对面的山道上跑过去。然而,当他汗流浃背登上那道高高的山梁,李灵芝不见了,牧童不见了,牛群也不见了,只有满山满坡的余晖。

鸟雀开始归巢,汇集在树林里啁啾不停。一道道直的青烟在村子里袅袅升起,然后慢慢淡化,融入半空中。夜色的重幕不知不觉拉开了,村里的一切渐渐隐灭无形,接着是一点一点的灯光亮起来。王敏之朝村里走去,清凉的夜风送来了稻子的清香,还有湿润的泥土气息,阵容庞大的蛙鸣中夹杂着无名夏虫的叽咕,还有远处若沉若起的犬吠。

来到李灵芝家,灯光已经熄灭,模糊的院落在疏朗的星光里静默。王敏之在围墙下徘徊良久,夜露打湿了他的头发,却始终鼓不起勇气翻墙而入。雄鸡叫起来,很快就要天亮。他咬紧牙关,猿臂轻舒,越过围墙,蹑手蹑脚,东张西望走上楼。李灵芝卧房的玻璃窗洞开着,圆顶丝质蚊帐里,隐隐现出她侧卧的身姿,均匀的呼吸也清晰可闻。王敏之的心不由得一阵猛跳。“灵芝……灵芝……”。轻声呼唤一会,里面却没有动静。他拿起身边的竹杆,从窗口伸进去,把蚊帐挑开,轻声说:“灵芝,快开门,我是敏之。”

房里的灯亮了,他正在欢喜,冷不防一声惊叫:“舅舅,有贼——”

不是李灵芝!王敏之惊慌失措,不知怎么办才好。楼下的灯也亮起来,王敏之赶紧弃了竹杆,狂奔下楼,穿过橘树,纵身一跳,翻身上了墙头。就在这时,屁股重重地挨了一下,痛得他差点栽了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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