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雾看她一脸八卦的模样，这种表情他作为酒馆的管理人最熟悉了，心想这表情骗不了人，估计那些家伙还是想差了，又是截断她的话头说：“好了好了，其实我们和他家里那位也不熟，也就是一两年前吧，他突然带过来把小金街走了一圈，那个时候大家都见着了……”
“有照片吗？有照片吗？”文千千立刻问出重点来，舍雾见她兴奋成那样，不忍直视，于是去掏自己的通讯器：“照片我倒有那么一张啦，不过是在他们经过的时候拍的，不算非常清楚……”
文千千要是有尾巴的话，估计这个时候摇得能带她上天了，她满怀期待地等着舍雾将他那圆形通讯器拿出来，打开，然后一个个文件的翻过去。
“找到了。”舍雾点开一个，准备递给文千千看，对方也伸手准备接，但是突然间“天降正义”不对，天降大手，一把将那个通讯器夺走。
真相都近在眼前了，突然横杀出一个程咬金，叫她扑了个空，文千千咬牙切齿地就要转身去质问，谁知撞上一脸阴沉的瓦尔基里，直接把话全部堵在心里：哇，好凶，害怕！
舍雾用手指蹭蹭脸蛋，扯出一个笑脸说：“那个……别把我东西给捏坏了……”
“这是怎么回事，嗯？你不是保证过不会有人拍照的吗？”瓦尔基里的气势已经隐约直逼文千千脑中的某些恐怖回忆了，看到他针对的是背后的舍雾，虽然她没有没骨气地缩到一边，但是站着也就是强撑：怎么办啊，一会还不是他俩独处，好慌！
“哎呀……这个……那个……”
“删了。”瓦尔基里动作迅速，堪称“懒得BB就是干”的典范，直接伸手，在两人的惊呼中按了删除键，完事后他还打算检查下别的文件夹，但是被舍雾一句“商业机密你看可以，给钱”给制止，只能将东西抛回到舍雾手里。
“走人。”伸手将后尾箱门关上，他拎起文千千，将人塞进副驾驶座，自己也上了车。舍雾看着文千千一脸悲愤地被车子带得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摸了一下自己的通讯器轻哼一声：“傻缺，我还有十多个备份呢。”
车上，瓦尔基里相当反常的保持着沉默，弄得文千千也不知道要怎么挑起话题才好，于是两人就一路沉默着，直到下一个目的地。
文千千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道歉，刚刚自己似乎太八卦了，有点刺探隐私的嫌疑，见瓦尔因为被拍了一张照片就阴沉着脸，说明他是真的不想自己的女友被曝光……可是文千千又升起了一点疑惑，既然不想的话，那时候又为什么要将她带来小金街呢？既然小金街的人见过了，又为什么不让自己部门的朋友见？
虽说按相识的时间她才是最短的那个，没什么评判这件事的底气，但是文千千就有点替资源部的人感到难过，像是被比下去了一样。
还有一点，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刚刚舍雾已经将照片打开了，虽然她站在通讯屏幕的背面，照片看上去蓝成一片，可是人脸还是看到了一点，要是闭上眼好好想想的话……
不，别想太多，还是想想怎么道歉吧。
车子突然停下了，文千千心里一紧，心想是不是瓦尔要和自己摊开讨论一下了？她慢慢抬起头，却看到瓦尔基里用一种非常期待的目光看向她……不对，是她身后的窗外。
什么情况？文千千转过头，看到了【劲.爆超人鸡排】、【足料芝士】、【巨弹！巨香！巨好吃！】等简单粗暴的广告大字。
“嘿！GIRL！吃吗？”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弄得好像只有自己在因为刚刚的事情坐立不安一样，这么想着，文千千忍不住猛地皱眉看向他，但是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成功安抚了她心中这股无名火。
瓦尔基里已经把刚刚那亮晶晶的表情收了，正忐忑地偷偷瞅她，没想到对方还能突然转头的，他立刻扯出笑来，但是看着就十分尴尬和奇怪了。
文千千用手蹭了一下鼻尖，说：“哇，看起来真好吃，走吧？”真糟糕，早知道就顺势演下去，这事不就翻过去了么，自己真笨噢！
“额……嗯。”感觉怪不好意思的，瓦尔基里将车停好，“下来吧？”
全程两人都觉得他们灰溜溜的，下去偷偷摸摸地买了鸡排，灰溜溜地等着，拿到吃的后又摸回车上，弄到店员看了他们好几眼。
等在车上坐定了，被鸡排味缭绕着，他们同时呼了一口气，这紧张来得一点道理都没有，但就是迷之紧张。
瓦尔基里想发动汽车走人，但是却被文千千制止，她举着手里的两袋炸鸡排说：“这个冷了就不好吃了，今天气温低，我们吃了再走吧，反正这里又不是什么临时停车位，可以停久点不会被抄牌的。”
瓦尔基里绝对此话有理，于是伸手接过自己的鸡排。两个都是急性子，随便吹了吹就想下嘴，虽然这炸鸡排外面的脆皮降温快，但是更厉害的在里面，只听到咔擦咔擦两声，随后“哈哈哈”的出气声还有两人参差不齐的跺脚声持续了十多秒。
“我去，忘记弄点可乐了！”瓦尔基里跺着脚，气道，他想起自己车上的小冰箱里也空了，事情总是这样，要么游刃有余，要么就弹尽粮绝的。
经他这么一说，文千千也自动脑补喝冰可乐的酸爽感，但是想想刚才那偷偷摸摸的买单经历，还有各种各样汇合起来就等于一个“懒”字的理由，她坐着没动，将鸡排大概嚼了几下囫囵吞下去，说：“懒得去了，小心点不就得了。”
瓦尔基里表示赞同，然后他们又被烫了第二次，这次是因为里面流出来的芝士。急中生智，瓦尔基里想起了什么，跑下车不知从后面的哪个旮旯里翻出了一支水，隔着窗户递给文千千的时候差点戳对方脸上。
“我感觉上颚黏膜好像……脱落了一层皮。”吃完后，文千千舔着那块地方，确定是真的被烫破了。
“没事，黏膜这种东西嘛……很快就能长好了。”
“也是哦。”
瓦尔基里摸摸头，他说：“回去吧？”
“对的，回去后再问问兔子解析完没。”文千千指向前方，直说“走走走！”
大典的检索很顺利，至少兔子蹲在一旁的时候没有看过它报错，顺顺利利地沿着一条条词目往下深挖，她看着上面的一条条的往上翻的代码，又从大柏手里啃了一块糍粑。
差不多也该查到了吧？就算是被层层保护的资料，也总有点蛛丝马迹泄漏出来才是。她这么想着没多久，屏幕中间就弹出了一个红色方框框，飞快滚动着词条，最后出现一个大大的【情报组建完毕】连框带字都变成了绿色。
“啊哈！成了！”兔子一拍巴掌，高兴地从大柏怀里跳起来，就要冲过去点开那个报告，但是被一只手轻柔的阻止了。
“小兔，去别处打开吧，这样谨慎点。”
兔子一开始觉得大柏太过紧张，但是她想起自己最近两次失手，一次差点失手，于是对大柏点点头，说：“我把这个部分带过去吧，要是有问题的话，今晚就不回来了。”
“那我……”
“你别跟过来，我命令你守在这边。”
大柏看上去非常不赞同，他收起了一开始挂在脸上的微笑，但是他不能违抗兔子的命令，即使……即使他们的关系已经很亲近了，但是之间依旧隔着这一道绝对的铁律。纵然担忧，他也只能点头。
兔子见对方心有不甘，走上前抚.摸对方翘起来的头发，头发质感太硬了，所以摸起来不是很舒服，她说：“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等着我。”
“你叫我等的话，那我就等着。”大柏正坐在凳子上，对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后，垂头任由对方在自己头上动作。
兔子笑着将对方的头托起来，轻轻吻了对方的眉峰处，然后跳进了自己的兔子舞步休眠仓中。大柏伸手抚.摸着自己的眉峰，露出了一个柔情的笑容，但是渐渐笑容消退后，他眼中只有深深的忧伤和忧虑，不单为兔子，也为自己。
通过压缩数据，兔子只消十多分钟她的意识就能跨越半个星球，回到岚山范围内，她在边境小城——香垂，稍作休息的时候，收到了文千千的留言。
嗯，看来他们已经做完自己的工作了，得加把劲赶路。兔子摇摇头，最近来回穿梭的次数多了点，即使是她也会觉得头晕。
接下来的路不能用加速，只能乖乖用飞行器了，她算好到达的时间后，给对方回了信息约好时间，然后再次启程。
忍住好奇心的困难不小，她多次想自己偷偷查看那个数据包，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在没有固定服务器的支撑下打开数据包，对于她来说压力略大，最好还是到了再看，说不定他们在一起看的话，能发现点对方错过的东西。
用飞行器穿梭既浪费时间又枯燥，她设定好路线后好几次险些睡着，等察觉到飞行器速度变慢后，她迷迷糊糊地翻下来，收好自己的飞行器。白天他们相聚的那个小空间就在附近，她能感觉到自己定位器在波动。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她先将空间层层检查过后，再封锁起来。然后她设定好通知连锁，好让他们触动坐标时，自己能立刻察觉到，为他们打开大门。做完这一切后，她弄出一张床，躺上去决定休息一番。
同时瓦尔基里这边情况也是一样的，他们回到办公室后，看到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于是两人决定也好好休息一会儿。他们都有种预感，一会他们要和兔子一起讨论的事情估计会让人头痛。
“嘴疼……”躺了一会后，文千千伸脚去掂了一下另一边躺在沙发上的瓦尔基里，“似乎要溃疡了，刚刚那个鸡排又烫又热气，我怕……”
但是瓦尔基里没有反应，她抬头，发现在短短这么点时间里，他居然已经熟睡了。和梁启朝那种一点小动作都会惹得他睁开一条缝查看不同，瓦尔要是睡着了，那就是睡得很沉很沉，就不知到面临危险的时候，他会不会察觉到然后醒来。
文千千没有办法，她的牙龈隐隐作痛，用舌.头舔过的时候，那感觉……虽然没有溃疡的时候那么可怕，但是已经有了那种预兆了，她一点也不想进入脑域后还时刻担心自己发炎的牙龈发作起来。
“我想想……去医药间一趟看看吧，找到自然好，假设找不到，再回来叫醒瓦尔也不迟……”她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往外走去。
离寂月越来越近了，一些解决完工作的员工已经返乡，剩下的几乎都是本地人，或者有别的安排的人，所以研究所前所未有的空旷。文千千走过好几个曾经有着明亮灯光和人声的工作室，现在只亮着昏暗的灯光，里面也没有晃动着人影。本来研究所人就不多，现在文千千感觉更加寂静了。
走着走着，文千千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这里的空气因为人少也变得更加冷。她开始后悔因为一时心软没有喊上瓦尔陪她一起出门了，虽然有时候经过一些岔路，她能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但是这根本不能驱散那种孤独又稍微有点吓人的氛围。那些声音像是假的一样，或者来自别的世界，与自己无关。
这个时候文千千才想起自己很少独自一人在这条路上走，很少很少，她身边总会站着一个人，要么是瓦尔，要么是桃子、希娜、王亚……当然最多的时候是梁启朝，毕竟他盯过自己很长一段时间。
她一直被保护，然后又认为这种保护是负担……可是随着时间的变动，还有和他们相处的日子增加，她已经不是很在意这种负担了。
或者说，她甚至挺喜欢这种感觉，有人跟着，有人可以对话，有人会将眼睛放在身上。
她是不是最近待在瓦尔身边有点久，导致自己变得和他一样，容易被事情触动？
脑子里乱糟糟的在胡思乱想，她总算发现了，自从她开始找回自己的记忆，脑子就很难安静下来，总是充斥着各种念头，各种感慨……也就只有被瓦尔拉着找事情做的时候，她能从这些杂音中逃脱，现在她又是一个人，这些思绪自然立刻找上了她。
因为精神不集中，当她撞上什么是，才意识到自己早就错过了医务室，去了另一头。
“哦，很抱歉。”文千千抬头看看路牌，现在她要回头走一段才是，于是她立刻转身往回走。
那个被撞到的人既没有开口责备，也没有表示原谅，安静得让人觉得不对劲。文千千走了几步才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她回头了。
宁愿没有回头，在她身后几步远，王亚站在那里看她，显得失魂落魄的。
自从那天在宿舍发生的事后，他们才避开彼此一周左右，但是看看这个人，像是几个月没有好好吃饭睡觉了，文千千心想会不会有一阵风，能把他刮跑。
“丫丫？”
王亚动了一下，他的眼睛因为劳累或者别的原因，显得红肿又湿润，在听到对方喊自己时，露出了一个恍惚又欣喜的表情。但是这个表情很快就消失了，他变得忐忑，惶恐，不敢直视站在那里的人。
还不是时候，她……她还没有准备好。文千千的手紧了又送，最后她对着他点点头，然后狠下心来走了。
身后的王亚现在是什么表情呢？他会落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还是会庆幸自己没有多做纠.缠，然后找另外一条路兜回自己的工作室……因为没有回头看，这都是谜了。
在拐弯前，她都能故作淡定地慢慢走，但是当经过拐角后，她立刻逃跑一样地用最快的速度溜进了医务室。
谢天谢地，医务室里有一台翠星在运作，她一点都不想在外面就留了，翠星能帮她快速找到自己想要的药剂，然后她就能回到那间办公室去。
或者说躲回办公室去。
向翠星表达了自己的需求后，不用几分钟翠星就帮她找到了消炎冲剂。等文千千回到办公室时，瓦尔基里还在睡着，她呼出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饮水机旁打水。
冲剂十分好用，她喝完一杯后嘴里几乎没有什么痛感了，仔细研究说明书她发现这冲剂除了消炎还有点镇痛的作用。
“唔……”
“瓦尔，你醒了？”她似乎听到瓦尔基里在说话，于是凑过去细看，可其实他并没有醒，只不过嘴唇动作着似乎在说梦话。
文千千靠过去，想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但是她只听到了“好吃”、“那是”、“你们”等完全听不出逻辑意义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