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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桥明月夜 第五章,风雪漫天都,剑气卷霜华

天色微亮,尚未鸡鸣,颜宝钗给了李当归一些银钱,慢慢念出今天需要的药材,少年一字一句铭记心中,偶尔会有些问题,不过更多的却是一笑置之,然后借着朦胧天色离开。

晴带雨伞、饱带干粮,近些日子长安的天气千变万化,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下雨,提着雨伞出门的李当归去到药铺抓了药,确定没有缺斤短两后拿起药包转身离去,返回途中经过桃子坞买了些点心,不过今日桃子坞新请来了一个跑堂,估摸着是小丫头性子的问题,加上酒楼生意也越来越大,一个人显然照顾不过来。回家之后,当推开小庭院大门的时候果然起了秋雨,转身关上大门,把炉子搬到屋檐底下,一如既往的煎药,吹凉,给颜姑娘送过去,拿出剩余的银钱,清点之后重新揣进怀中,以备不时之需,一切过后,他靠着柱子长长舒了一口气,端起身旁茶水抿了一口,抬起头,便看见不知何时走出正堂的颜姑娘坐到他身旁,转头看了眼李当归。

许是这些年生活的缘故,少年耐得住寂寞,便看着身旁这位仙山上的女子,片刻之后,记起一事,轻声问道:“颜姑娘,妖精与剑士是不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颜宝钗把视线移回少年身上,有些疑惑,不清楚他为什么会问这一番话,更多的还是想不明白长安城内少年算是孑然一身,谁会跟他讲那些剑士、妖精的事情,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那位立下“天地有正意,剑妖不两立”的剑仙虽然身消道陨,可教义却影响后辈剑士两个春秋甲子年。

李当归很快又换了个话题,低声问道:“颜姑娘,你相信缘分吗?长安城外面那座庙内有个道士,他让我抽签,我抽中了一支上上签,还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其中有一句我记得清楚,是‘以寻常看待不寻常’,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颜宝钗忍不住笑,觉得少年愈发有趣,她来长安足一个月,知道那座“天君庙”,却不知道还有个道士。

然后李当归似乎想起了道士说一言一行,‘头顶有气三寸,眉心带黑气’之类像极江湖骗子的言语,望着她的侧颜,问道:“还有一句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少年说年轻道士那番话的时候,很认真,大抵是被江南遇见的那个道士所影响,以至于他极其尊重神灵、道人。

颜宝钗想了想,忽然笑道:“意思就是说,如果遇见一只妖精,别慌,你把她的出现看作理所当然就行,碰见一些奇怪的东西也是这样,要沉得住气。”

李当归默不作声,说到底他只是一个经历过一些生死的普通人,对于修行大道,神仙修士懵懵懂懂,若是要说奇遇,那便是江南遇见的那个道人,教了很多大道理以及吐纳之法,因此当他遇见不清楚修为几何、道行深浅的太甲真人,他怀以敬重,酒楼内那位剑仙亦是如此,有什么山精野怪一怒之下会杀了长安城的百姓,他很想帮忙,可那妖精眼中他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但如果真的打起来,他会跟着颜姑娘一起走,因为长安并不是他的家乡,对于那只妖精他也无能为力。

他心思单纯,现如今心中所想的便是那只妖精,什么时候去了尘山。

想通之后,李当归笑脸灿烂。

少年藏不住心事,颜宝钗一眼就能看穿少年心中所思,看着他眉开眼笑似庄稼人秋收喜悦的模样,打击道:“你这模样那群剑士可不一定看得上你。”

李当归笑容仍旧,他知道颜心地不坏,那日长安城门第一眼便如浴春风,也很喜欢讲道理,只是说话有些冷。

李当归并没有在意白袍女子的话,不以为然道:“那我还可以去春秋学宫,听说那里是天下第一的学宫。”

颜宝钗勾了勾嘴角,眼眸中也有了笑意,心态倒是挺好,那座学宫有教无类,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看着炉子中炭火熄灭,确保不会烧伤之后就把它抱回房中,没有与白袍女子在去了尘山还是春秋学宫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就坐门槛上看一会,秋雨不知何时便停止。

看着逐渐出现的云霞,想着今日兴许能看见皓月当空,也不知道长安城的皓月与西蜀的谁更美。

应该是家乡的月亮更美吧!

李当归蓦然轻笑出声,被颜宝钗瞪了一眼,许是厌倦修炼的时候被人打扰,少年情不自禁,响起来天君庙的太甲真人。

像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可袖中滑出各种各样的招式相较于颜姑娘,显而易见,那位道人技高一筹,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瑕疵。

李当归安静的看着庭院内舞剑的颜宝钗,他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玄妙,可狠清楚每一招顺带的劲风拍到墙上会有触目惊心的痕迹,若是打到身上,不死也残。

他想起十二岁的话,可怎么也开不了口,于是怀有心事的少年便看着白袍女子一上午,午饭过后,她便换了刀,时间很短,厌倦刀多于剑,一气呵成的招式过去之后就躺在椅子上休憩,欣赏着天上美景,一切都好像走一个过场。李当归看了大半天,没人解释他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但是每一招一式却深深烙印脑海之中,他很想开口问其中招式何解。

黄昏时分,颜宝钗才起身,告诉李当归有事要出去一次,然后转过身看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年。

李当归想要跟着一起,不过被拒绝了,理由让他无言以对,便是说带着他有些累赘,若是运气不好遇见了那只妖精,说不得要死一个人才好。

李当归只是提高嗓门叮嘱道:“那你小心一点。”

…………………

颜宝钗离开小庭院,走出巷弄,学塾那边有个红袍少女顺着老桃树翻上高墙,小庭院距离学塾很近,因此正好可以看见颜宝钗的身影,少女身形如同山林猿猴般矫健,欢悦大街小巷中,偶尔也会有同龄人仰头满脸羡慕,相较于他们,红袍少女身份背景自然要煊赫许多,但

是还没有达到像颜宝钗那样有天潢贵胄的精打细算,也没有哪座仙家山门、道家天君,她就喜欢一身红袍,学男儿腰间带玉,领着小奴仆吉祥,来去得意。

天光暗淡,长安有只妖精的事情坊间一传十、十传百,因此每逢夜幕降临,街上便了无行人。

巷弄内,黝黑少年吉祥低着头如同失心疯的野牛一般横冲直撞,出口处,那个来自武仙城的少年举起一块未经雕琢的白玉,半个梨子大小,透着阳光,晶莹剔透,锦衣少年摩挲着来之不易的至宝,满脸春风得意。

他身后,那位看似慈目的老人宛如山岳一般站着,正微抬起眼眸恰好看见一步跨越一堵高墙的少女。

名叫马蔺的锦衣少年,实际上很早就发现了红袍少女,或则说如同野牛一般的黝黑少年,一身红袍,虽然出入学塾,可身上没有半点书卷气息,那仆从更是气息沉稳悠长千里,绝非土生土长的江南人。

只是他毫不在意,不认为山河中还有哪座天下的武夫能赶超武仙城,自顾自的摩挲着李家送来的宝玉,原本还纳闷李家与前日酒楼那华服少年的关系,拿到玉佩之后就释然,有些时候,他甚至想亲自登门去问,顺便问一下墙上那名少女的身份名字。

反正说偶然路过此地也没人信,此地机缘宝物,见者有份,武仙城不弱于任何人,对于马蔺来说,若是由着眼前偌大一桩机缘溜走,他会夜不能寐。

譬如东胜神洲那些道家天君、真人,顶上三花之后总想胸中五气,少一样都要苦修千年、万年,武仙城那些老祖宗何尝不是如此。

进入长安城之后,马蔺走访大街小巷之后,拜访过官衙,把靠近闹市一带每个角落都往上追溯了两千年,并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

一切,就好像真的只是机缘巧合。

高墙上,经常出入于学塾的红袍少女俯视巷弄主仆二人一眼,抬头继续前行,闲庭信步。

小巷内,她身后有一颗参天大树,自然无忧无虑,更何况她自己原本就是一颗大树。

慈眉善目的老人深晓那间学塾教书先生“以和为贵”的礼仪,伸手搭在锦衣少年肩膀上,少年站立原地动弹不得,如同背负一座大山,但是却没有放弃的意思,抬起头看着红袍少女,嘴唇一动就被老人轻声制止,老人声音轻柔不像是中气十足、蜿蜒千里的武夫,倒像是朝廷阉人,提醒道:“少主,那人身后有朝天阙,自身修为不好估测,若是没有身后那座学塾,自然不必担忧什么。可她身上有一股味道,仔细感受让老奴心神俱裂,一旦提气想要探清楚,就有一种天河决堤的感觉。若是少主真要阻拦,那便将她请出长安,届时不管她来自朝天阙也好,背剑山也罢,老奴都让她神魂湮灭。”

马蔺闻言转头看了老人一眼,笑了笑,说道:“你还是像个偷食的老鼠一样小心翼翼,以前与人打架的时候可不见得你这么啰嗦,武仙城不向来‘以力服人吗’?”

儒生胸中会有浩然正气,老人这种武夫胸中气息悠扬千里不灭,每次看向少年都会自觉把头降低些许,语气轻微,但是说起红袍少女的时候衣袍如同清风拂过。

少主能被老祖宗们点名,自然不会是那种四肢发达之辈,有些事心知肚明即可,他见少年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也便不去多管,毫不顾忌的抬手指着少女道:“少主若是喜欢她,待此行顺利了结老祖宗安排的事情之后,我亲自去学塾提亲。”

马蔺瞧见这看起来深谙人情世故的老人突然就像是涉世未深的少女,黑着一张脸,强挤出一抹笑容,话直白许多,“修行大道坎坷不断,三教九流,旁门左道,我今天这才是第一眼看见她,天底下可没有一见钟情的喜欢,我只是觉得她腰间那块玉佩不错,不像是儒生的东西,倒像出自道门,你看那上面细若蚊虫的符箓,可不像闲云野修能有,像不像一位天君真人的手笔?”

老人顺着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家少主看中的东西,劝说已经无济于事。

马蔺只是盯着玉佩,迟迟没有动作,反倒是挺起胸膛,运转气息,声如洪钟沉闷,“儒生们有些话说的很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你看我现在像不像一位顶天立地的君子?”

老人点了点头,笑容满面。

红袍少女不知何时跃下高墙,静悄悄的站在两人前边。

抬起头,眼眸有滔天杀意。

马蔺耸了耸肩,双手负背继续前行。

红袍少女似乎并没有让路的意思,立于巷弄中央,不知何时,当主仆二人身后响起沉闷脚步声之后才微微侧身,才双手虚握,满脸警惕。

原来黝黑少年吉祥悄悄来到两人身后,老人眼角余光发现高墙上的影子,身后少年举起拳头,皓月照射之下,那影子也举起拳头。

马蔺尚未言语,老人就已经吐出两字,如同春雷响于耳畔。

“放肆!”

马蔺瞬间转身,轻描淡写重复老人吐出的字眼,身形好似雨天踩到青苔忽然一滑,高出黝黑少年一个头有余的身姿如同鬼魅般来到吉祥身后,依葫芦画瓢举起拳头,天府气息狂窜,轻轻落下,拳头如同紫雷炸开,正好打中吉祥后背,拳变掌,提住吉祥衣角,旋转半圈,丢出。

砸碎一堵高墙。

与此同时,响起一阵劲风呼啸,抬目看去,只看见红袍少女衣角流光溢彩,似被白雾笼罩。

老人置若罔闻,却不顾少女来自何方,身后何人,一拳冲向她。

红袍少女微微看了一眼,嘴唇微动,口中念念有词,向前两步,老人拳头停留于身前一尺,进退不得。

只是拳头力道之大,便是劲风也让少女身姿摇晃几下。

老人顺势抬脚向上踢来,左手以鹰捕蛇的姿势袭向少女腰间,少女略作犹豫之后退后几步。

老人手抓了个空,脚却正好踢中少女小

腹。

红袍少女顾不得腹部剧痛,恢复高墙上那般矫健,后跃出数丈,双手重叠于小腹,嘴里念念有词,嘴唇蠕动极快。

下一秒,阳光大盛,少女身上流光极美。

有一堵气墙,阻隔两人。

少女胸中孕育许久,松开手,轻轻朝着小腹一拍,雪上加霜,顿时一口淤血吐出,气息逐渐恢复。

她看着老人,眉头微蹙,先生常说以和为贵。

她看了眼与锦衣少年有来有回的吉祥,脸上浮现些许笑容,视线偏移,看着老人,一字一句,一板一眼,字正腔圆道:“若非先生有言在先,你们早已死枯骨一具,不要不识好歹。”

老人一动不动,修行大道上的不测风云太多,少女年龄不大,但他也看不出丝毫端倪,这位武仙城能被老祖宗点名与少主随行的武夫,心思不可谓不细腻,修为可谓冠绝山河。

红袍少女来到长安多年,与学塾教书先生一见如故,此刻身份已经如同老树盘根错杂,他看不清气墙后边少女是何种表情,因此迟迟没有动作。

少女身上流光消散,嘴上念念有词,神阙穴内有一柄食指长短的金黄小剑蠢蠢欲动。

坍塌的高墙拐角处,有位道人正静悄悄的观看,偌大身影,却如同虚设。

巷弄内,气墙消失,红袍少女张开手掌,掌心有一把金黄小剑雀跃不止,上下窜动,哪怕食指长短,气息依旧霸道绝伦。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山岳,任由手掌小剑跳跃,好像是在告诉老人一些话,她出入学塾,但并不代表就是儒家弟子,她与先生并非师徒,而是知己。

如虎豹猎食的视线盯着老人,一股剑气宛如惊蛰降临,瞬间席卷巷弄。

红袍少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前后判若两人。

老人双手负后,挺起胸膛,硬接那凌厉剑气。

她虚手一握,手中小剑一跃成为四尺长剑,剑身雕刻着十二柄一模一样的剑图,悬浮身后。

老人眼神呆滞,倒非是惊讶于少女隐匿修为,为何要接一拳才肯展现出来,而是对于少女身后那把雕刻十二柄剑图的长剑,有一股源自内心的恐惧。

这样一种感觉,他已经有一个甲子未曾有过,就像是初来乍到武仙城的时候,抬目瞧见那位御剑云海的剑士,震慑于那满城武夫皆低眉的壮丽景象。

渌水天下同龄人第一的马蔺,要想打败这么一个修为还算不错的少年,只是费点心力的问题,收敛心神之后,走向老人,看向红袍少女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些顾忌,与她视线相对,立即满脸微笑,看向老人,满脸关切。

老人重新恢复慈眉善目,轻声道:“小事一桩,只是有些出乎意料,我们要想待下去恐怕要去官衙一趟了。”

马蔺看着那把长剑,有些惊讶,“她是背剑山的人?”

老人见惯不怪,点了点头,心中还是会惊讶于少女如此年龄就有那般恐怖修为。

锦衣少年作为武仙城下一任城主,心胸之广,如海纳百川,抱拳,朝着少女说道:“先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少女轻轻吐出两个字,蝼蚁,然后一跃,消失于皓月之下。

武夫,不是止空有一身傲骨。

老人并没有觉得自家少主向红袍少女弯腰有什么不妥。

只是,他百般不是滋味。

…………

巷弄出口,畅通大道,前方就是长安城门,往前半个时辰就是已经被天子严令封的山,隐约可见那座破旧庙宇的轮廓。

马蔺抬起头透着白玉看向那边,忽然笑了笑,双手用力,白玉崩碎。

双手负背低头前行的老人似有感悟,从脚步轻盈变得如背负大山砥砺前行,巷弄内,一步一个脚印,如同闷雷响。

听书要交钱,看戏要拿命。

一瞬间,老人手臂包裹一层金黄血气,马蔺停下脚步看着自打出来之后第一次有如此动作的仆从,神情闲适,双手抱胸,静观好戏,学塾的少女太狠,欣赏性很高,危险自然极高,可眼下这就不一样了。

老人背对着锦衣少年,平视前方,有些不耐烦,“少主,小心驶得万年船。”

马蔺点了点头,老人如同得到皇命,身子弹地而去,一跃数丈,速度极快,瞬间一道黑影掠过巷子。

似迟暮之年的老人,与红袍少女打斗那一口气尚未消失,轻轻一跃就贯穿巷弄冲到白袍女子身前,抬脚踢向这位仙家女子腹部,出拳,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巷弄鸦雀无声。

武夫向来奉行一口气打到底,老人腹中虽然只剩下半口气不到,但是要对付一个女子如同吃饭喝水,哪怕女子鼎盛时期,要杀她也不过是片刻之间,所以老人一脚便将女子内脏踢的翻江倒海。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老人拳变抓,企图捏住白袍女子的脖子,将其一招毙命,却被一道符箓堵截,与此同时,平地升起一座大阵,顷刻之间,主仆二人身消道陨。

巷子那边,那位年轻道人嘴角微翘,转身就走。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

天地万籁俱寂,学塾外响起一阵空灵道歌,声音飘渺空灵,返回学塾的红袍少女心乱如麻,黑着一张脸打开大门,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外黄袍道士就已经自报名号,“还请告诉你家先生,玉泉山金霞洞太甲真人有一事相商。”

空青并不记得着认识这么一号人物,也未曾听起先生说过,有“真人”二字,东胜神洲道家似乎也并没有这样一个人,不过来者是客,但若是以前她肯定会请进学塾,可偏偏是这个时候。

空青正烦恼,出门一趟便背上了偌大因果,也没多想。

她,十二剑图修为,穹顶之下气宗剑士,抬起脚一脚就将这位玉泉山圣人门徒太甲真人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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