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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拉萨一别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太阳就已经偏西,夕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靠窗的桌子,我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蓝越河复述那个梦。

我问蓝越河:“你醒来的时候,知道那是梦吗?”

“我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两年多以前在医院,你怎么不说这个梦?”

“当时心里很慌,自己没弄明白。”

“现在分得清楚吗?”

蓝越河平静地说:“关于花儿的一切,我觉得都是真的。”,并不看着我。

“我能感觉到,你的花儿是幸福的女人。”

蓝越河说:“我还清楚地记得和花儿的那些事”

“在几年前的一次户外活动里无意中认识后,我们的交流从激烈交锋到相谈甚欢再到会心一笑时的样子。”

“在三亚海棠湾的海边从椰树摘了一只椰子后,我们一起仰头喝椰汁时放肆狂笑喷出来的样子。”

“在广州2013许巍演唱会上,一起跟唱《曾经的你》,我们紧握对方的手时泪流满面惺惺相惜的样子。”

“很多我们在一起的画面,就像是昨天的事。”

我说:“你们骑行新藏线这一路发生的事,朱哲琴有一首歌是《信徒》。”

“歌词是何训田写的,‘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我觉得挺适合你,小蓝,回头你听听吧。”

蓝越河回应:“好的,谢谢方老师。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我记得李叔同填词过一首《送别》,是这样唱的吗?‘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再见了,再见了,花儿,花儿……”

蓝越河木然地坐着,嘴里哽咽着,不断地唤着“花儿”。

双眼发红,泪流不止,他没有擦拭,放任自流。

我识趣地也不给他递过去纸巾,让他尽情地表达内心的苦楚,他的胸前衣服湿了一片。

过了一会,我问蓝越河:“你恨我骗了你吗?”

“不会。在最难的时候,是方老师给了我鼓励,我应该感谢您。”

“听到你说感谢就够了”

“您什么时候回广州?”

“明天”

“哦”

有些人的生命虽然短暂,但是像烟花那般绚丽。从茶馆回酒店的路上,我想到这句话,我知道有人知道我指的谁。

再冷的天,也有花开,并不是所有的鲜花都那么娇气。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阳光穿越云层带来温暖,也带来希望!

如果可以,请阳光把所有的鲜花都开成冈拉梅朵,在黎明到来之前,种在蓝越河的窗外。

……

一天深夜,我坐在家里的台灯下看论文资料,蓝越河突然来了电话。

在犹豫接还是不接时,心里嘀咕,这么晚了还打来电话,有什么急事吗。

平复了一下心情,我还是接通了电话。

“小蓝,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方老师,我要去找我的拐杖了。”

“拐杖?什么拐杖?在茶馆,你不是一直用着嘛。”

我不知道蓝越河说的是什么拐杖。

“你看到的是我身上的拐杖,我心里还需要一副拐杖。”

我顺着他的意思问:“你去哪里找你心里的拐杖?”

“我要把巴尔兵站到拉萨这段剩下的路骑完,这是花儿未完成的愿望。”

“你现在是三只脚的猫,怎么骑得了自行车?”

“我的腿已经打过钢钉,这几天想练习一下骑车,我觉得总有一天我能骑。”

“别瞎折腾了”

然后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沉默着,蓝越河也沉默了一会。

蓝越河说:“方老师,我现在理解那些作家、演员、音乐家、艺术家,他们的作品温暖了无数人,激励了无数人,但是为什么把自己逼上绝路的。”

“他们把枪筒当成望远镜,脑袋伸到铁轨上听歌,对玫瑰花举起了斧头,丝袜当围脖缠上脖子,走上天台说晚安”

“是因为他们内心缺少一副拐杖,他们找不到那副拐杖。”

我问蓝越河:“巴尔兵站到拉萨这段路,你骑完了,这是暂时的拐杖,还是永久的拐杖?”

“我不知道,至少先完成这件事。”

“你会死的”

电话那头沉默着,我也沉默着。

想了很久,我说:“如果这是你暂时解脱的一个办法,那也只是暂时解脱。后面的拐杖在哪里?后面没有了拐杖,你能活下去吗?”

“我不知道”

“路总有骑完的一天。你是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的人,比我还明白活着的意义,不需要我对你说教。”

我在等蓝越河的回应,但是蓝越河继续沉默着。

我问:“《肖申克的救赎》,看过这部电影吗?”

蓝越河轻声说:“看过”

“安迪用二十年凿穿监狱逃了出来,你却要把自己关进心里的监狱?”

“我……”

蓝越河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我向蓝越分析:“你说的对,那些人的内心是缺少一副拐杖,而且他们没有找到。”

“他们承受的是俗世的打击,你不同,你陷入了花儿搭建的圈子里。”

“你不要做布鲁克斯,不要被花儿体制化,要从花儿的圈子里走出来,像安迪一样走向你的太平洋。”

说着说着,我自己都有点激动了,生怕他做什么傻事。

蓝越河说:“方老师,我明白了。”

深呼吸几下,我调节着情绪,不让蓝越河听出我声音的变化。

我慢慢地说:“要么忙着生,要么忙着死。巴尔兵站到拉萨这段路骑完了,放下拐杖,无论是身体的,还是心里的,重新站起来。”

“方老师,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知道就好”

“如果,我不幸离开了这个真真假假的世界,请方老师替我永生。”

我对着电话大声喊着:“永生?什么永生?你在胡说什么?喂?喂?小蓝?小蓝?……”

电话被挂断,我再拨打过去,已经无法打通。

我走到阳台,夜一如既往的黑,没有月光。

之前,我去西藏山南的村庄参观桑央节。

回到拉萨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约蓝越河出来茶馆,要求他跟我分享了他们骑行新藏线的经历和故事。

让蓝越河把两三年前的旧事和痛苦经历翻出来咀嚼一遍,也想把他往正确的方向指引,让他远离痛苦的泥潭。

但是,我不知道我的做法是对的,还是错的。

因为让蓝越河翻出旧事,就是把他推回到他和花儿的共同经历中,把他已经用两三年平静下来的心,重新激发了起来。

就像扔了一颗石头进去一潭静水中,必然会激起波澜。

这会不会导致他“旧伤复发”,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我不知道,当时也没有预计后果。

我觉得自己有点鲁莽,不够理性对待这件事情,把对付学生的那一套用来对付一位在拉萨的病人。

打开阳台的灯光,我看到那辆既熟悉又陌生的公路车歪靠在墙上,已落满了灰尘,锈迹斑斑,像一位被家人赶到檐头屋角住下的老人。

我曾经骑着这辆公路车,在风里飘过,在雨里淌过,在太阳下晒过,在泥浆里滚过。

已经很长时间,上课、论文、会议、交际占据了我的生活的全部。我的时间都在为别人的事忙碌着,却没有为自己留下些许。

我摩挲着我的公路车,决定要把它的锈迹去掉,擦洗干净。

我要脱掉高跟鞋,丝袜,裙子。

7月,学校放假后,我就出发,去骑一趟新藏线。

……

《新藏线》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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