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际到养老院看望姥爷，照例给姥爷做了好吃的，又搞了卫生，趁姥爷高兴的时候，提出了把姥爷接回家里过年的事情。
钱远山听后，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严格意义上讲，他和周际有血缘关系，但和周西城，可以说随着女儿的离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顶多也就是前女婿，前岳父。
周西城的家，因为没了女儿，他也就不想再去，以免睹物思人，平添伤感，更何况现在周西城已经梅开二度，家里有了新的女主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他都已经不适合再去。
但从周际的表现来看，说明父子二人已经基本和好。这无疑是让他倍感欣慰的一件事。
所以他最终决定去周西城那儿过年，只为了将周西城和周际的关系再巩固一下。
也算是发挥余热吧。
解决了这件事，他也就没什么牵挂的了。
再过半年多，周际肯定就要去外地读书了，他也想和周际在一起多呆几天。
他在这个世上的亲人，也就只剩下周际了。
想到这里，钱远山笑笑道：“也好，就是不知道你陆阿姨烦不烦我。”
“烦什么呀？就是她主动提出来请您回家过年的。不瞒您说，陆阿姨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她还说要把您当亲生父亲一样孝敬呢！”
周际本来还有些担心姥爷不同意，听姥爷这样一说，想到陆离的家庭情况，便煞有介事地临场发挥。
钱远山笑着摆摆手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油嘴滑舌？有吗？可能是和我经常做菜有关系吧？”周际信口开河。
钱远山高兴大笑。
这个外孙子，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
当然，学业除外。
钱远山暗自叹息一声，也许这世上，真的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十全十美的人吧？
见姥爷答应回家过年，周际十分高兴，第一时间将这个喜讯告诉了父亲。
周西城也非常高兴，当即约定等周际从梨城回来，就一起把钱远山接回家。
梨城是一个地级市，毗邻省城，坐高铁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因为和父亲关系缓和，彼此做事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周西城事先告诉了周际那两个保镖的联系方式，一到梨城，周际无心欣赏景色，只想尽快见到沈至洁，于是第一时间找到那两个保镖。
从保镖那里了解到，沈至洁的作息时间和在省城时一样，还是中午十二点出来跑步，一点的时候回去，有时买点菜，大多的时候叫外卖。
看来人的习惯真的是很难改变的。
在一栋普通的居民楼外面，中午十二点，周际果然看到沈至洁准时走出了小区门口。
那一瞬间，周际激动不已。
两个保镖看着周际，又相互看了一眼，笑笑没说什么。
这个大男孩儿，行动有些诡异，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两人也懒得多想，把自己的活儿干好就完了。
望远镜里，沈至洁还是那个样子，素颜，戴着墨镜，只是这次没戴口罩。
这让她的面容变得清晰了一些。
下巴还是那样尖，身材也基本和以前一样。
看来沈至洁是非常自律的一个人，虽然经常熬夜，吃垃圾食品，但由于坚持锻炼，一切看起来都还好。
应该是沈至洁特意选的，她租住的这个小区，附近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广场，沈至洁绕着广场跑了大约四十分钟，之后直接回了小区。
整个过程，周际一直在暗中跟着。
从保镖处了解到，沈至洁很安全，没有什么人跟踪骚扰她。
这让周际彻底放下心来，下午就返回了省城。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沈至洁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她生命中最暗淡的那段日子里，有一个人，一直在暗中默默地关心着她，帮助着她，为她解决掉各种她不知道的麻烦和可能带来的危险。
而那个人只是默默地做着这一切，他并不奢望什么，也不求什么回报，他只是想这么做，心甘情愿，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欢喜。
沈至洁跑完步回到屋里，打开手机，又看到了周际的微信留言：小洁，你一切都好吧？你不和我联系，我能理解，我只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
昨天的留言：小洁，你要相信，你不是一个人在度过这段黑暗的日子，我始终和你在一起。如果你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联系我，我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前天的留言：小洁，沈叔叔的事情还暂时没有消息，不过你放心，我会让我爸盯紧的，一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
这段时间，周际每天至少一条留言，翻来覆去就是上面几段话，实在，质朴，一点也不华丽煽情，但每每都能让沈至洁眼圈发红，甚至流下泪来。
周际，谢谢你！
我知道你对我的关心，但我现在真的不想见你，也不想联系你，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落魄的样子。
我只想让你，让所有人都只看到我最光鲜亮丽的一面，那些痛苦和孤独，狼狈和不堪，我宁愿默默承受，独自面对。
沈至洁发了一会儿呆，打开手机，查看一下这个月的收入。
一百一十万元。
这是她直播第五个月的收入。
还是太少了。照这个速度，根本不可能在一年之内挣够六千万。
可她也知道，这个成绩，对一个初入主播这个行业五个月的新人来说，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她第一次有了种挫败感。
这个行业，天花板就那么高，除了那几个屈指可数的大神外，她这个收入，已经让许多人望尘莫及了。
而且，这个行业鱼龙混杂，你如果不想方设法，用尽各种手段，甚至是无下限地宣传自己，就算你再优秀，也不会爆红。
那你的收入就很难再有一个飞跃。
何况像沈至洁这样，刻意封锁自己的一切信息。
这段时间，她的那些铁粉们，要求她公布真实个人信息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而她始终无动于衷。
因此她掉了不少粉，网上也出现了关于她的一些负面传闻。
这些她都可
以接受。
只是一个网名叫“极品渣男”的家伙，让她烦恼不已。
这个人这段时间频频给她高额打赏，成了她所谓的“金主”。
按照规矩，或者说潜规则，在这种情况下，“金主”约主播线下见面，吃饭应酬什么的，主播一般都会同意。
但沈至洁例外。
“极品渣男”约了几次，沈至洁都没有答应，之后有一周时间，“极品渣男”都没有再给她打赏。
就在沈至洁以为失去了这个“金主”时，“极品渣男”又出现了。
这次，他在高额打赏的同时，再一次约沈至洁线下见面。
当然，沈至洁再次拒绝。
这可能激怒了这个“极品渣男”，在给沈至洁的私信中，他嚣张地表示，只要沈至洁答应和他出去开房，条件随便沈至洁提。
沈至洁羞恼万分，本想把他拉黑，但看在钱的面子上，还是忍了。
没想到，这个“极品渣男”名副其实，果真是个极品，这两天干脆直接用钱砸。
以每天一百万的金额递增。
今天是第六天，金额已经上升到六百万。
也就是说，只要沈至洁同意，这个“极品渣男”会给她六百万。
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尤其是在一个人迫切需要一大笔钱的时候。
骄傲如沈至洁，这点儿钱她还没看在眼里。她相信，凭她的能力，如果将来经商，她肯定会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这区区几百万，只是毛毛雨，根本不值得她以这么高昂的代价获取。
可那毕竟需要时间。
而现在，时间不等人，她迫切需要这笔钱。
她不知道，如果这个“极品渣男”真的开到一千万，两千万时，她会不会同意。
虽然这有些不可能。
但万一这人真是个土豪呢？
如果这人真的开到千万级别，她该怎么办？
如果她仍然拒绝，那就错失了一个为父亲减少刑责的机会，将来她会不会后悔？
正烦恼间，“叮”的一声，微信提示音响了，沈至洁一看，正是那个“极品渣男”发来的。
今天是第七天了，七百万。
沈至洁看着屏幕上的这几个字，苦笑一声，仍旧没有回。
过了一会，“极品渣男”又发来一条微信：
我的底线是一千万。如果你同意，我会给你一千万；如果不同意，那就算了。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过时不候。
这个人，还真他妈是个渣男。
不过办事倒还算干脆利落。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渣男，现在也已经很少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这条嚣张的微信，沈至洁还是感到有些愤怒。
在这个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件商品，一个玩物。
骄傲如她，如果换作是在以往，肯定会毫不客气地将他拉黑或者删除，都不屑于骂他一句。
可现在，她的确需要钱。
沈至洁看着手机屏幕上“极品渣男”头像下的“加入黑名单”和“删除”两个选项，手指动了动，最终仍没有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