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缀和姬云程跟在裘考特身后, 抬脚迈入了那条大门洞隧道里。
渺远灯光沿着幽长的通道透过来。林星缀下意识摸了一墙壁，发现它比他们之前看见那些合金墙面要粗糙不少。
林星缀凑到姬云程耳边，问道：“你听说过深海猎场吗？”
姬云程本就听觉灵敏, 在这种昏暗环境之中，他感官则更为敏锐。温暖呼吸声从他耳边擦过，就像窗帷在微风中拂过窗台那样, 细微却明显。
姬云程：“害怕了？”
林星缀：“我哪里？只是好奇。”
姬云程停顿了一下，在黑暗中微微勾起唇角：“总之，不要离我太远。”
林星缀：“好。”他深知姬云程比他更能打，于是也就温驯地应了下来。
不知走了多远，就在林星缀快要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拐向了哪个方向时候, 眼前豁然洞。
——入目是一个巨大的、镶嵌在海底洞窟上玻璃泡般的会场。他们此刻已经走进了这颗玻璃泡的内部。呈弧形外壁完全是透明的，能够清晰地瞥见这栋建筑外部昏沉海水颜色。
但再明亮灯光，也法完全照亮这个与海底黑暗贯通世界。顶部时不时有一条巨大的游鱼掠过, 它尾鳍与身体笼罩在所人头顶, 使每个人都在模糊不清阴影里活动着......但他们看起来却怡然自得。
吧台，舞池。不少人身上都涂抹了带有荧光色彩颜料, 各种图案和字母各不相同, 远远地瞥一眼，看不清他们的脸, 却能清清楚楚地看清他们身上荧光色——简直就像是一群深海鱼类在开聚会一样。光怪陆离，醉生梦死。
裘考特领着他们走进人群阴影里，给他们一人捧来一杯黄顶黑底饮料。
“这是什么？”林星缀好奇地接过杯子，晃了晃, 发现杯底黑色是由一些颗粒状的东西组成。
“我们这儿的特色单品。”裘考特笑着说道，“名字叫做‘沉沦’。”
姬云程冷着脸看他。
裘考特：“好吧。其实它真身是威士忌泡鱼子酱。”
林星缀倒吸一口气，问道：“......你呢, 你给自己点了什么？”
裘考特挑眉，将桌上另一杯黑色的东西展示给他们看：“这是特价饮品，名字叫‘黑海’。”
林星缀不不打断他：“这其实又是什么东西？”
裘考特笑着，神态自若地说道——
“柠檬墨鱼汁。”
姬云程：“......”
林星缀：“......”
“嗯？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今天给你们点的东西可比我自己喝要贵。”裘考特轻轻皱起眉，说道。
林星缀些头痛地把饮料推回去：“这玩意儿能退吗？”
“当然不能。”裘考特摇头，“你们是不是很久没喝到过这种好东西了？这可是深海基地的调酒师研发出来的，绝对继承了大灾变之前陆地上正统风味。”
......你们深海基地是不是对大灾变前陆地历史有什么误解？
林星缀不忍直视，那杯饮料又推的远了一点，刚想开口说“你不如直接给我一罐鱼子酱”，就见身边姬云程真伸手拿起自己那杯饮料喝了一口。
林星缀：“......好喝吗？”
姬云程：“......难喝。不如直接上杯威士忌。”
林星缀中直道“果然如此”。
但话说回来，深海基地不愧是三大基地里与虫族交战最少基地，居然还能看到这么悠闲放纵景象，甚至还人闲着没事研究新的调酒配方。
他视线穿过人群，瞟向一处最热闹的地方。
“他们聚在那儿干什么？”
“打拳，决斗。”裘考特说道，“被选出的前两名机会参加这次的狩猎试炼。如果赢了，他们就能在猎物的腹部里找到宝藏。”
裘考特说着指了指一旁正在实况转播的屏幕。林星缀瞄了一眼，现在对决的是两个配备了体外骨骼家伙，但他们手里没有枪，也没有刀刃。看来，至少在擂台对决时期，应该是禁止使用枪械。
林星缀看着一个瘦削青年躲过比他高一个头对手进攻，踩着对方岩石一样坚硬的手臂凌空跃起，用拳头狠狠地击碎对方的护目镜。
裘考特吹了个口哨，说道：“呦，是个战术目镜。这玩意儿能够自动分析敌人的活动轨迹和攻击路数，可惜，就算了这些辅助手段，他自身反应能力跟不上，是只有输这一条路可走。”
就在裘考特说完这几句话间隙，擂台场上胜负已分。
那个青年抛下倒地的对手准备离开场地。可他刚走了几步，原本躺在地上对手却从自己腿部抽出了什么东西，忽然暴起袭向青年的背部。
刺目的寒光一闪，许多人都瞬间看清楚了，那是把锐利的军刀。
裘考特皱起眉，身体下意识地往擂台所在的方向倾斜。但他知道自己赶不及去救人——或者说，没人能赶及。
然而，惊讶的观众们却没看见血光四溅场景。
只见那个正准备下手男人定在了原地，手臂颤颤巍巍，却始终动弹不，像是个被无数丝线束缚住的木偶。他呆愣了两秒，忽然再度瘫倒在地上，两眼翻白——看来这回是真晕过去了。
裘考特：“......啧，没出息的家伙。这辈子都别想再进猎场来了。”
他扭头，却发现林星缀并没往人群惊呼的方向看去。他仍旧静静地注视着屏幕上影像。
林星缀抬头——不知为什么，那双眼仿佛是通了电一样，蓝愈发幽深瑰丽，裘考特的目光仿佛被那双眼的强烈光彩给席卷了进去，连他头颤抖着、丝丝缕缕情感都被那光芒照射地清晰透亮。
裘考特只觉自己恍如梦中，口时嗓音略显干涩，但他本人却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似：“你......”
裘考特想问很多，比如“你家人吗”、“愿意留在深海基地发展吗”...诸如此类问题。他踯躅半天，不知道该挑哪一个先问。
但他没开口，就被一股熟悉冰冷视线给盯上了。
那碍眼的上将姬云程此刻就坐在他身边。试图用他冷漠斩断裘考特对林星缀纠缠。裘考特能读懂他表情，这种神情内涵可以翻译成一句“别痴心妄想”。
裘考特：“......”
裘考特笑了出来。
他金发在昏暗角落里也熠熠闪光，五官是与姬云程俊美完全不深邃与野性。
他凑近了林星缀，那发亮眼神让林星缀联想到盯准了猎物的狮子。
“这位美人——请问你现在有恋人了吗？”
林星缀：“......”
林星缀刚刚从使用精神力状态里缓过来。没错，刚才就是他下意识地动用了精神力控制那个男人行为，才从他刀下人给救了下来。林星缀逐渐恢复了注意力，听清楚了裘考特的问题，却对这个问题些不明所以......但他是选择了回答。
“我没有恋人——在拯救完地球之前，我暂时不打算考虑这些。”
林星缀回答似乎让周围的声音都沉寂了一秒。
下一刻，裘考特脸上露出了一种，混合了许多情绪的复杂表情。
而姬云程则默默转移了视线，轻不可闻地嗤笑了一声。
裘考特：“等等，拯救地球......我不是反对你志向。但我觉梦想和爱情，这其实是两种可以兼顾东西——”
林星缀：“......？或许吧。可是这跟我什么关系呢？”
裘考特还在垂死挣扎。
他想说些什么，却被“拯救地球”这个宏伟愿望给噎住了——他总不能说“我来帮你拯救地球、你跟我在一起”这种破廉耻的话吧？
最后他只能颓废地把手里柠檬墨鱼汁给一口闷了。
他这举动倒林星缀给吓一跳，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
“他这是怎么了？”林星缀悄悄问姬云程。
姬云程勾起嘴角，难得流露出愉悦的表情：“我也不知道。”
姬云程那副神情，在裘考特看来完全是在冷嘲热讽、耀武扬威。裘考特把自己手边的杯子丢下，用燃烧着火气双眼和姬云程对视，挑衅般地开口笑道：“我看姬上将玩儿得挺开啊。”
姬云程：“好。谢谢款待。”
裘考特：“就在场外看着他们打什么意思？像我们这样的人，就该上场比划比划，才算玩儿的尽兴啊。”
这下林星缀倒是敏感地听出了裘考特的敌意——他是想和姬云程打一架。
林星缀：“......？你们是不是忘了，虫族随时有可能入侵。”
“遇见紧急情况，猎场会马上关闭。”裘考特说道，“在这里大多是基地里懂战斗人。就算虫族不来，我们也总得练练筋骨，否则要一直安静地等下去吗？”
“姬上将，这次狩猎战奖品是一块极其稀深海矿石——能够加固体外骨骼，提高合金韧度。”裘考特缓缓地说道，“我没猜错话，你们启明基地......应该蛮需要这方面的研究材料。”
“怎么样，你想来试试吗？”
就在这时，场地内光效系统被开了起来。
光影虚拟出的海浪如一堵堵灰黑墙壁般冲向人群，然后在人群中坍塌。黑暗如飞鸟翎羽，遮盖了整个穹顶。
最亮的一束光芒落在了远处那个擂台上。
姬云程微微提眉，眼中光。
“好。既然你盛情邀请，那我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