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剜了他一眼，真想抽他一嘴巴子地说到：“你这人说话还真不客气，巴不得见我成废人一个是吧。”
十四这番话一点儿也没讲错。如今整个朝廷都已知道我成一个废人，手筋脚筋皆被人挑断，那么驰骋沙场的一代名将，完颜家寄以厚望的少年，如今已是一无是处，再也无法独挑大梁。
完颜氏武将世家，如今我却成了废人，肯定会让不少人制造舆论，等着看完颜家的笑话。不用猜，西南没几日后便会听到我不能上战马执刀之事，完颜家一直被我压着的子孙，肯定当务之急篡夺我挣下的军功，一举把我拉下前锋将军之位。
加之锦玥之事，太子多次针对完颜家，而我的一心脱离太子党，已经惹得西南将军府怨声载道，完颜家之人已对我十分地不满，还曾多次上奏折罢免我军中事务，奈何康熙一直按下不发。毕竟我已经朝廷钦封之人，人也在京中，不是地方大帅说罢黜就罢黜的。
那么，此次西南肯定会作出调动，定会派人接手我之前的军职务。
所以，我这一倒下，我这原本掌舵完颜家势力的继承人，倒成了完颜家可有可无之人了。那么，我之前说支持老八也就不作数了，而朝中那些人，肯定又会靠过来争取完颜家的支持，其中肯定含有太子。
太子就一直强调我不能代表整个完颜家，所以一直在越过我，去与西南将军府的人联系。这次我倒下，完颜家定会重新推出一人来代替我。
一个世家能不能永久长存下去，就看家族中选出来的掌舵者。
我倒不是怕西南职位被人夺去，也不怕完颜家反过来针对我，更不怕如今府中这些女眷生事，毕竟完颜家男丁主力远在西南，无召不得归京。
纵然阿玛齐泰尔上奏要罢免我世子之位，但只要康熙不开口，我这镇国公世子就一直安安稳稳地做下去。毕竟我功劳苦劳皆在，还与宫中安柔、兆佳两位格格定下亲事，所以我在完颜家还是有一定的位置，无人可撼动。
何况，我顶替的是瑾瑜，我大不了撂下担子拍拍屁股走人。走不成，我身份一旦被揭发，那么整个完颜家几百条性命给我陪葬，我也不亏。
我虽被夺去掌控完颜家的自主权，其实拿捏着冒名顶替这事，我还是占尽优势。
十四终于起身，“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既然十四阿哥已熟门熟路了，那我就不相送了，好走。”我低头想着其他事，嘴上便随意说着。
可能是十四见我一直低着头，以为我为这事心中郁结，想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安慰道：“其实这样不挺好的吗？起码你不用再为完颜家的事操劳，不用再参和朝中之事争斗，完全可以回到你原本的身份活下去。”
原来，十四是这样想的。难怪他乐得见我成废人一个，好好的做回一名女子，不用再抛头露面地舞刀弄剑，脑子里再有才智谋略，只要用在自己男人身上即可。
我仰头一笑，“多谢十四皇子的关心，九儿的事，九儿自有分寸。”
可背光的十四看着我陷入一阵恍惚，僵直着身子竟然忘记了动作。我轻咳嗽了一声，喊到：“十四阿哥，愣什么神呢，不是说要走吗。”
十四回过神，眼神幽幽地看着我，走前流下一句话：“其实，我比较喜欢听到你叫我胤褆。”
胤褆？我莫名起来。
我一不是你十四的直系长辈，二不是十四的妻妾，哪敢直呼你十四皇子的名讳，我又不是活腻了。
可很快，我便想起那一次事件，自己确实喊过那么一回。
很快，便是新春佳节。
这是古代中最重大的一个节日。
而我养伤也将近一个多月了，还差五天，便是热闹非凡的除夕佳节。这沉闷一个多月的镇国公府，终于开始张罗出的喜庆之色。
我自从成了一名不能武的武将，朝廷经不住压力，便把我在军营中的职位上刷下来。昔日名噪一时的少年雄将，如今倒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废材。
镇国公府以前门庭若市，如今却门可罗雀。而府上的上百号下人，虽依旧很畏惧我，但于背后总会嚼不少舌根。内宅里的内眷更加不得了，也许是接到西南的指点，倒是越发无所忌惮我了，时不时地蹿到前院来指五吆六的。
我也不怕她们瞎闹，倒是将军夫人还依旧留在宫中，省得她回来，我还得生出精力对付。因为她一旦回来后，就定与我针锋相对，要与我大肆吵闹一番。
这事都成这样了，那我与兆佳格格的婚事原本定于梅花初开之际，也就延迟后了几个月，也就是要到第二年秋，镇国公府世子才能迎娶兆佳格格。紧接着第二年，便是迎娶安柔格格。这一前一后，差距一年的时间，就看谁能为镇国公府剩下长子嫡孙。
这样也好，婚事延迟，也算因祸得福吧。
我虽出了事，但朝中还是有一定的关系，起码我有十四与季伯鸣相帮，所以科札很快就闭口不谈迎娶固伦荣婉公主的事，而是几天后，退而求其次地求娶和硕端纯公主，康熙也很快把这事敲定了下来。
看来，在我的推波助澜下，康熙与科札都达成了协议，圆满地照我设想下的方案进行着。而科札不久后便会回失必儿国，进行夺储之争，一旦夺位成功，两年后便会来迎娶已定下姻亲的和硕端纯公主。
阿尔哈这帮人却是忠心无比，即使我俨然成一废人，他们依旧跟在我身边，任由我指挥。无论我怎么赶他们，怎么为他们谋官职高位，他们都不愿离去。
今天，他们一帮人又都聚集我院子前，每人脸上都一副沉闷之色。
“他们怎么又堵在院子外头了？”我于屋内喝完药后，对美琪问到。
美琪从帕中掏出一片陈皮塞我嘴里，才道：“还不是你四处给他们张罗前程，所以又堵过来了。”
陈皮咸而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驱走药味的甘苦。我巴着嘴，口齿有些不清地说到，“我这不都停下来不张罗了吗？他们还要闹哪样呀。”
“你是不张罗，可你是要赶他们会西南去。”美琪收拾着屋子，背对着我说到。
“他们是西南的武将士兵，难道不该回西南去？”我抱手答到。
可他们三天两头一堵在我院子前，确实让我很不习惯，我招来美琪，准备出去痛斥他们才是。
美琪给我推来了轮椅，我看了看，觉得一个月都过去了，伤势已然好得差不多，便让美琪搀扶我走出去便成。
我这一走出来，阿尔哈他们这些人眼前一亮，但又跟我怄气似的，又把目光沉寂了下来。
“你们都看到我如今的样子了，如果依旧跟着我，前途未必光明。”我看着认真地说到。
魁梧的阿尔哈声如洪钟地说到：“我们愿意跟随少将出生入死，又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少将您还是甭拿那些来忽悠走我们！我阿尔哈自问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岂能在此刻撇下少将置之不理！”
底下的人都附和阿尔哈的话，纷纷喊到：
“求少将别赶我们走！”
“少将，留下我们吧！”
“少将……”
我看着他们用炙热的目光看着我，言情恳切的请求我留下他们，也一时无奈地道：“可你们毕竟是西南的将领士兵……”
“我们是少将带出的士兵将领，除了少将您，我们谁也不服从！”程司铭带头喊到。
“除了少将，我们谁也不服从！”剩余的几十人高声洪亮地齐齐喊来，震得我急忙捂住耳朵。
我赶紧掏着耳朵挥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知道你们忠心耿耿，我也不强人所难。你们爱跟在我身边就留下，若愿意去我为你们安排好的职位，便及早走马上任。我已尽力至此，是你们不愿意，他日你们仕无所出，可别背地里埋怨我！”
这会儿，他们才笑逐颜开欢呼起来，为我能留下他们而吆喝着去庆祝一番。
我倒是有好气又好笑地朝他们喊到：“列队！”
一听口令之下，他们便整齐站好了军姿，等待我的审阅训话。
我脸上恢复以往训斥他们的容色，眼神锐利地朝他们逐一看过去，话中有话地说到：“我教给你们的东西，倒是都还没丢！每日训练，可还有无？”
“报告少将，除了这几日，我们每日训练都必不可少，少将可以检阅。”阿尔哈喊到。
我满意地点头，他们有无在训练，其实我一清二楚。
他们这几日为了说服，倒是天天到我院子里来堵着不走，刚才看他们那一阵阵的欢呼跟打赢胜仗似的，敢情我为他们谋出路，倒是在作虐他们。
此刻，我脸色更不虞了，黑着张脸看着他们，倒让他们个个心惊胆战，脑门子冒汗。看来，我虽不能武，但气魄还是在的。
许久，我才开口道：“既然喝酒，岂能少得了我？”
他们等了大半天，没想到却是这句话，都愣了好几秒后，才大闹起来，说我吓死他们了，还以为我想出什么怪训练方式要虐他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