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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勿伤我心

好不容易我和钱海平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完了一瓶红酒,包丽娜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了,多次朝我挤眉弄眼的。我觉得我的头脑还很清醒,清醒得让人悲哀。钱海平却还在有条不紊地问我上次突然病倒的病情。我的回答依然是官方标准,就是疲劳过度导致神经衰弱。而钱海平依然以官方标准为应答,要我注意休息,保重身体,年纪轻轻切不可掉以轻心之类的。

他正要再敬我一杯时,我终于痛下决心,站起身来说:“来老钱,干了这杯,我也该回去休息了,得保重身体呀。”

这下钱海平没话讲了,只好也站起端着杯子说了些祝我腰好腿好身体好,你好我好大家好之类的话。

我们喝完了最后这一杯,钱海平忽然一拍脑袋说:“嘿,我给忘了,我们这个-----百家讲坛,前几天邀请到了一位著名的诗人,跟他联系过之后才知道,原来他跟你认识,还是你师兄呢。”

“哦?我的师兄?”

“是呀,他托我转告你一声,到时候他来西湖论剑,希望你一定要到场给他鼓鼓劲呢。”

“是哪位高人,还需要我鼓劲么?”我笑道。

钱海平说:“他叫杜青,以前也是你们中文系出来的,你应该认识的吧。”

我顿时呆住了,一瞬间在脑子里就浮现出嵊州那个清冷的早晨,初来乍现的阳光照耀着剡溪平静的水面,反射出无数的金币一般的光华。

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因为杜青和我的那次谈话,正是因为包丽娜和我的剡溪之行,才让我重新面对自己的内心最深处的爱,才让我决定真实地说出自己的心声,并遵从自己的心声——我真正爱的人是包丽娜而不是李芸。

我说:“杜青倒的确是我的师兄,其实还算是我在文学社时的良师,他要是来杭州我当然要捧场的。”

钱海平说:“这个杜青呀可不得了,听说他的诗歌获得了全国诗刊杯大奖赛的金奖,最近风头很盛啊。那他来了,我可要请你出马招待他哟。”

我一口答应下来。

回家的路上,驾驶着桑塔纳飞奔在热闹的大街上,想起嵊州也想起杜青,忽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凄冷。

周围是热闹的,我却是孤独的,我想起杜青在送给我和包丽娜的书上写的一模一样的那句话:“这是一个天真的时代。”

如今我已经不再天真,而且,这个时代也已经过了天真的年纪,正在朝狡诈,焦虑与烦躁的21世纪快步走去。

包丽娜坐在我身旁,忽然说:“你在想什么?”

我说我在开车,没想什么。

“骗人,你明明在想事情。”

“那你说我能想什么?”

“你在想杜青,在想嵊州的那个早晨,是吗?”

我忍不住说:“丽娜你真是神仙呢,我想什么你都那么一清二楚,我刚才真的就象回到了嵊州一样。”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丽娜说。

我沉默了,与包丽娜,有时确乎不需要多说什么。她想的,往往就是我想的,而我想的,往往就是她想的。

“我有样礼物要送给你。”丽娜忽然说,然后从皮包里拿出了一盒磁带。

“咦?是谁的歌吗?”我不禁扭过头看了一眼,好奇地问道。

“不许看,”丽娜急着说,“专心开你的车呀。”

我连忙又转过了脸去。

“你这辆车上有卡带机,我早就想买几盒磁带放在你车上听呢。”丽娜一边说一边就开始拆磁带的包装纸。

我深有感触地说:“是呀,路上没有音乐,驾驶也无趣味。我以前也很喜欢一边开车一边听歌,每次儿子坐在我车上,总会要我把cd机打开,听他喜欢的那些圆舞曲,特别是法兰都舞曲。你说一个小毛孩子,怎么会那么喜欢听古典音乐呢?”

我自顾自地说着,丽娜却张着嘴半天讲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你刚才说的,是你的一个梦吗?”

冷风吹进车窗,使我清醒了一些,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是的,我的梦想而已,我就希望这种低俗的市井小民式的梦想。”

丽娜痴痴地望着我说:“周序,有时候我真不明白,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笑道:“不管谁疯了,我们先听你的磁带吧。”

丽娜把带子放进了车上的卡带机,很快从里面传出了一首歌似曾相识的旋律,然后是一个苍凉的男声开始吟唱,带着几分邪气和悲怆相交织的气质。我很难形容在听到这首歌时的感受,很熟悉,又很陌生,在夜空下,在飞驰着的车上,在喧嚣的城市街道上,这首歌犹如一个胎记一样深深地烙在我的脑子里。

那首歌是这么唱的:

“don't break my heart,

再次温柔

不愿看到你那保持的沉默。

独自等待,

默默承受,

喜悦总是出现在我梦中。”

是的,正是这首don't break my heart,正是这支两年前在李芸的帐中听到的don't break my heart。

我喃喃自语地说:“勿伤我心,很好听的歌。”

包丽娜眼睛里闪出一抹亮色,说:“勿伤我心,你为这歌取的名字真好听,don't break my heart,勿伤我心。听上去很忧伤的感觉。”

我微笑着说:“这名字不是我想的。”

包丽娜问:“那是谁想的呀,好象这首歌并没有中文名字呀。”

我沉默不语。

只有到处灿烂的温柔的夜色,在歌声中如风般掠过我们身边。

我不知道该如何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嘴了,何必呢,过去的一切已经过去。在李芸帐中听到这首歌时,李芸为这歌取了如此伤感的中文名字,而我此时何必又要再次提起?

包丽娜见我不说话了,也就静默着,呆呆地听当时的黑豹的主唱手窦唯把这首歌唱完。

当最后的音符远去时,丽娜终于开口说:“这名字,是李芸想的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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