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玉春心里咯噔一下。他尽管猜不透宋老头所指的实验究竟是什么，可对方的话就像无形的线，把他的思绪同这段时间里自己身上安插的各种导管和设备仪器连接起来，进而延伸到诺克新德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你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实验品。
我可以保证，将你身上那股诅咒的能量彻底地发挥到极致。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不要说改变世界，你就是想支配整个宇宙，也不是没有可能……
诺克新德的阴谋已经开始了！这念头如同电石火花在脑海引爆，曾玉春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已是汗流浃背，手足冰凉到彻骨入髓。
“废话少说。启动你的嘴炮吧。看看是遗址的怪象更强，还是你的晦气更重。”宋老头又恢复了阴鸷冷傲的常态。
孰料这个时候，碎石子地又出现一道人影。从对方来时的方向判断，显然也是顺着地道过来的。
原来是白大褂。他行色匆匆地来到宋坤林身旁，在其耳边低语几句。宋坤林眉眼间浮现几分不悦，却又忍住了，沉着声告诉白大褂：“我今天不想见他，让他滚。”
白大褂得命离开。可走没几步，宋坤林忽然叫停他：“等一下。”
“这里先交给你，我很快就回来。别忘了叫他完成任务。”宋坤林丢下这两句后，大步朝地下暗道的出口折返。不等他的背影消失，白大褂果真转过身来，示意曾玉春开始。
曾玉春胸膛起伏，鼻尖沁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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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宅院外，谢明被两名医护机器人一反往常地阻挡于门口，获知不得入内。觉察有异的他强自镇定，正与其理论之际，屋子的大门忽然开了。只见宋坤林迈着快步，斥退两人后，眨眼便穿过广阔的院落，晃到他跟前，细小的眼睛恍若冬夜里的寒星，直勾勾地盯着他。
“怎么就你一个，丽尹呢？”
谢明撅起带着淤青的嘴角，哼哼冷笑，明知接下来的话会是前所未有的冒犯，可他仍旧豁了出去：“原来你还记得她。在她生病的时候，有难的时候，你这个父亲又在哪里？！”
宋坤林没有被他激怒，语气如冰：“我没有时间听废话。你只需要回答我，丽尹被谁抓走，如今被关在哪里。其他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话毕，他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向谢明：“这是北郊庄园的钥匙，想休息就拿去吧。”
这种看似慰藉的逐客令对谢明而言无异于莫大的羞辱。他轻轻却坚决地拨开宋坤林伸来的钥匙，满脸鄙夷乃至不可思议：“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要打发我去休息？你觉得我安心得了吗、休息得下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把曾玉春交出来。”
这句冷不丁冒出的话才终于牵扯到宋坤林执拗的神经。随即，空气中的某些分子刹那间发生质的变化，犹同打破了什么东西，宋坤林面无表情的脸上，裂开一道变异的神色。
“你刚刚说什么。”
“他们告诉我，要想丽尹活着，就必须拿曾玉春来换。他人呢？把他交给我！”
“你是被他们打傻了，还是丽尹根本就是被你抓走的、用她来救你的朋友？你想帮曾玉春离开这里，我说得没错吧？”
“你脑子有病！”谢明彻底翻脸变色，全然舍弃翁婿之礼，直指他破口大骂，以至于听上去有些嘶哑走音，“丽尹被抓走了，你这个当父亲的不想办法救她，还有功夫疑神疑鬼？我绑走丽尹？你怎么不说我想绑走你呢？！平日里，为了那些狗屁研究，你本来就对她少有关心。现在为了曾玉春——一个外人，你又置丽尹的生死不顾，你也配做她的父亲？！应该我来替她问一句，那个曾玉春有那么好吗，如果是的话，你去当他的父亲好了，她不稀罕！”
宋坤林冷然听完他这大段严斥加控诉之后，依旧如石雕般不露声色。
“怎么，不说话了？是你无言以对，还是自己心里有愧？等把丽尹救回来，你亲自跟她解释吧。”
撂下最后几句狠话，谢明视其若无睹，径自从宋坤林的身旁经过。
宋坤林立在原地，喘息如涨潮般逐渐波动起伏，目光也如梦游般陷入怪异的呆滞麻木，仿佛一瞬间，真实和他眼前的画面断裂成两个平行的世界。
可惜谢明因为背对着他，无法发觉这微妙变化。而那些医护机器人空有仿真的皮囊、高度自主的智能系统，要想能察言观色洞悉人心，却还差得太远。
“站住。”一声低喝，调门不高，却恰巧能让正在抬腿走路的谢明闻声而伫。他身子一转，望见宋坤林骤然似乎年轻了几十岁，如同战士般，横眉竖目，不动如山。
他不知道宋坤林方才转瞬即逝的古怪，但此刻对方手里凭空多出的一把枪，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给我出去，消失得越远越好。”宋坤林的口气比射出的子弹更加不容违抗。
“他们只给我一个钟头。你要是再拦我……”
嘭！
爆豆似的枪响惊起了休憩的从林鸟，恍如晴天霹雳，震得人胆寒。远处，曾玉春瞪着枪声的方向，满眼惊惶。站在他身边的白大褂相对镇静一点，可面色也是疑云密布。
距离谢明左脚不到五公分的地面多了道弹痕，正冒着子弹擦掠的硝烟。
宋坤林的枪口一偏，重新瞄准他的身体，语气间暗露杀机：“我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想知道刚才两个问题。现在你什么都不用管了，给我马上滚。至于丽尹，等我找到她后，会劝她跟你分手的。因为你保护不了她，我也不想要一个事业无成的女婿。到此为止吧。”
“你敢？！”听到后面几句的谢明如遭万箭穿心。他双目欲裂，怒焰四溢，拳头捏得青筋暴起。
“我不会给你一个小时，十秒钟后，如果我还能看到你，你就只能去坟墓了。”宋坤林决绝的模样流露着说不出的疯狂。
谢明难以置信。好端端的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怎么会演变成性情怪僻的恶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