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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章 黑暗中的拷问

“子先生?”敏盯着烛台上如豆的灯火,问道。

“他是这么说的。”露白指了指躺在地上、捆成麻花的黑袍人说。

黑袍人冷笑道:“把我绑起来,带进屋子里,你们简直是不要命了。”

“不要命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一个人而已,”敏淡淡说道,“绳索是他捆的,你们四个人也是他分四次从屋顶扛下来的,从头到尾碰过你的,仅仅他一人而已。”

这个“他”,指的就是初新。

黑袍人盯着敏,皱起了眉头,良久之后,才问:“你们并不认识?”

“认识,认识很多年了。”敏回答。她的语气还是很冰冷,和逐渐回升的气温格格不入。

“那你一定很讨厌他?”

“不讨厌,他是我的朋友。”敏的目光忽然由桌上的灯火瞥向了黑袍人。

黑袍人因这一瞥怔住了。

他从未见过这么样一双美丽而平静的眼睛,冷淡得就好像生命里不再有任何能让她挂怀的事物,什么样的逝去都不能引动她的泪水。

他不理解面前的女人,不理解她的思维,她的情感。

包括将他从屋顶扛下来的那个佩青铜剑的剑客的行为,他也想不明白。

一群怪人。

“要杀便杀,关着我也没用。”黑袍人索性闭上了眼睛,脑壳垂到地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想不通的事,不去多想,就能省却很多烦恼。

“关于子先生,你们还知道些什么?”敏没有给予理睬,而是自顾自地问道。

地上的四人无一开口。

敏忽然吹灭了灯烛。

吹灭了桌上唯一的那盏灯烛。

“聂少堡主,你说呢?”她问。

黑暗中有倒吸冷气的声音,敏知道,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你怎么知道?”有人在说话。

“聂家堡人擅长骑射,弓马娴熟,天下闻名,”敏说,“他们的弓箭和弓弦都是特制的,会在食指和中指的第一个指节处留下独特的印痕。”

“这当然是天底下人都知道的。”声音里有股傲气,显然聂家堡的荣耀也是说话人的荣耀。

“确实。”敏承认。

“可是聂家堡里,就算是家仆,手上也有这种茧。”言外之意是,敏如何得知自己就是聂家堡的少堡主。

“但大多数这样的茧子都是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你的却在左手,看你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面庞又白净,除了近来失踪的聂少堡主,恐怕鲜少有人是这样的了。”

敏平时说话绝不多,可一旦开口,就算是经验十足的老江湖也不得不佩服。

她吹熄烛火的目的就在于让聂少堡主更自然地开口,人在昏暗的地方总是容易放下戒心。

黑暗中只余沉默。

“聂老堡主是个很好面子的人,如果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传出去,令尊怕是受不了的。”露白顺势帮腔道。她虽然并未瞧出四人中有捏少堡主,可应变却非常迅速。

“请不要这样做。”少年的回话声仍是充满骄傲的,在这一点上,他完美地继承了他的父亲。就算是恳求,他也绝不会低声下气。

“为什么要将疫病带给别人?”敏问道。

“这样做,我才能活下去。”少年大概咬住了嘴唇,承认自己贪生并不是江湖客引以为傲的事情。

敏能体谅他的心情。

其实很多人拼命努力在做的,仅仅是活下去这件事而已,在这一点上,身患绝症的富翁和沿街流浪的乞丐没有太大的区别。

聂家堡在中原颇具威名,聂少堡主少年英才,风流倜傥,本该是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游侠,如今缩在一具黑色的窄小躯壳里,只因他要求生。

一个求生心切的人,往往容易走上歧途。

“子先生真是个可怕的人。”敏低声叹道,她明白此人又是一个难缠的懂人心的敌手。

“他的可怕远非你们能想象的。”少年说,听不出是在警告,还是在提醒。

敏由衷地希望少年是在提醒她们,因为她的父亲和聂家堡老堡主是很要好的朋友,她在很久以前跟随父亲拜访过聂家堡,见过贪玩的小堡主。

对和自己有交情的人,敏总是心存好的期待。

即使她面上从来不表现出来。

“和他们说了也没用,不亲眼见到子先生的能耐,本就没有多少人会相信的。”之前说过话的黑袍人讪笑道。

“以前若是有人告诉我,昆仑山的玉凌风会因为一个女人堕落成这副模样,我肯定不信。”敏反唇相讥道。

这句话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审判,黑袍人的喉咙像被塞了三块冰、两个鸭蛋和一条湿黏的蛇。

“你怎么......”

“你想问我怎么会知道?”敏打断道,“莫忘记我是什么人。”

身为一家酒馆的女主人,消息灵通是一项基本功。

“他是玉凌风?”露白惊呼。

在古树的情报网中,昆仑玉凌风是千万少女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出身高贵,天赋过人,剑术精湛。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张绝美的脸庞,比他的剑更伤人。

可此刻的黑袍下,那张脸却是畸形的,遍布脓水和血污。

玉凌风冷哼道:“知道又如何?”

敏淡淡回应:“如果江湖中人知晓了玉凌风现在的模样,又该如何?”

玉凌风道:“玉凌风已经死了。这副样子的我已经无所谓被人知晓或不知晓。”

敏摇头叹道:“你一定还在乎的,否则你不会拼命想活下去。”

玉凌风仍在黑暗里,可所有人都感知到,他怔住了。

他在想什么?

是在想自己曾经的辉煌战绩和甜蜜岁月,还是那柄卖出的佩剑和那个在心上刻了一道致命伤疤的魅惑女子?

他虽然是集万众宠爱于一身的潇洒剑客,却从来不曾透彻地了解爱情,不知道为什么爱会带来恨,会引发世界上最可怕的噩梦。

“我还想活着,只因我要向她讨个说法。”玉凌风说。

他没有说“复仇”之类的字眼。他不忍。

一个字可以是个说法,一场生死对决可以是个说法。

说法的好坏多寡,本就很主观。

“她是谁?”敏问道。

玉凌风只是笑了笑。他绝不会说,决不肯说。

哪怕他不说话就会死,他也不愿意对着一群陌生人说出她的名字。那简直是一种亵渎。

“你好好想想,子先生真的能救你吗?”露白突然发问。

“能,我见过子先生医治......”声音忽然间断了。

“不好!”韩大道已经不说话很久了,几乎憋坏了,这声“不好”喊得很响。

灯烛很快燃起,地上的四个黑衣人已不能再说话。

他们每个人心口上,都插着一根针。

好快的出手,快到在座的人都难以捕捉到风声。

好毒的出手,针至即死,见血封喉。

“子先生?”韩大道吓坏了,支支吾吾地憋出三个字。

这三个字已成为今夜的梦魇。

“阿新还在外面。”敏忽然想到。

初新仍在酒馆外面站着,站在他对面的是三个不怎么年轻也不怎么老的人。

子午谷三居士就这么样盯着初新瞧了很久,不改姿势,不知疲倦。

“我实在没觉得自己好看。”初新苦笑道。

“我们也并没有这么觉得。”逐日居士笑道。他盯着初新,只不过是想瞧出初新的武功底细而已。

揽月居士说话总是很直:“你的剑法路数我们从未见过,比起剑刃,你好像更喜欢用剑鞘。”

初新承认。他对于剑鞘的依赖,有时甚至甚于剑刃本身。

“剑鞘能做到许多剑刃做不到的事情。”初新说。这是对剑极高深的理解。

“这句话倒是像极了一个人。”逐日居士捻须缓缓说道。

初新没有应答,但他已猜到那个人是谁。

他用静默表达着对那个人的尊敬。

“有人。”揽月居士轻呼。

皎洁的月光之中,有道黑色的身影在屋檐边缘掠过,以脚尖触屋瓦,瓦片却全无声息。

洛阳一时竟冒出如此多的轻功高手。

初新飞身跃上围墙,在墙头借力翻上二楼,又由二楼飞檐登至屋顶,沿着黑色身影走过的路疾驰。

“追。”逐日居士道。

子午谷三居士的轻功身法怪异,飞袖卷出,勾住房檐,稍一用力,就能将身躯带至屋顶。

初新回头顾盼时,也不禁惊叹三人绝妙的袖袍功夫与绵长悠远的内力。

可令他更加恐惧的是,前面的黑色身影好像是平平无奇地在奔跑,和自己的距离却从未拉近,反而是一直远离。

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四人都追出去的时刻,一家酒馆的灯烛恰巧被敏吹熄。

一个身手敏捷的人恰巧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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