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虽然表面上是镇南王的人，可实际上却是瑞灵均的人。雪孟诺不知道，这项改革当中，瑞灵均出了多少力，但是能短短时间内，让云天国完全按照这套法制再运行，眼前这个老人的才能也是毋庸置疑的。
就在雪孟诺打量着沈暮昆的时候，他竟然似有所觉的看了过来，眼中含着精光，在雪孟诺的脸上转了转，竟微微的颌了一下首。
雪孟诺心中一惊，摸了摸自己嘴上的胡子，他是怎么认出自己来的？！
不过她也反应过来，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沈暮昆便转开了视线，眼中的精光一瞬间消失了，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佝偻的老头。
“升堂！”
他拍了一下手里的惊堂木，声音略显的有些中气不足。
下首的大理寺少卿，立刻喊了一声，“肃静！”
大堂这才安静了下来。
雪孟诺看了一眼坐在大理寺少卿身后的雪云明，他一身深蓝色官府，收敛了身上的气势，若不是她有意找他，估计都不会发现他。
沈暮昆另一侧坐着刑部侍郎，脸上一片的严肃，可见确实十分的重视。
“带犯人！”沈暮昆朝少卿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喊道。
没过多久，衙役就压着孙惕走了进来。
雪孟诺扫了一眼，微微有些讶异，因为这个孙惕生得一副纯良无害的长相。
就算是穿着脏兮兮的囚服，也难掩他的俊秀。只是一副垂头丧气，茫然无措的模样，让他相貌坏了七分。
而且显然已经被牢狱生活磨没了性子，被衙役一推，就从善如流的跪倒在了地上，对着几个大人磕头行礼。
少卿的开场白没有什么新意，大喝道：“堂下何人？！”
跪着的孙惕还没有开口，堂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呼，“惕儿啊，我的惕儿啊！”
雪孟诺还没有回过头，就被人一把给推开了，力气大的惊人。
还不设防的雪孟诺，直接急退两步，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她赶紧站直了身子，粗着嗓子向那人道歉。
“是我。”
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雪孟诺立刻抬头，只见瑞灵均正低头看着她，脸上与她一样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肤色深了许多，眉眼也稍稍有些变化。
“你怎么来了？”
这件事情她并没有告诉瑞灵均的，惊讶已经压过了尴尬等一系列的情绪。
瑞灵均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对她笑，“你不必紧张，这个案子我虽然也在里面动了些手脚，但是跟你要做的事没有关系，我也是过来看看成果。”
雪孟诺点了点头，往旁边靠了靠，还是问道：“你做了什么？”
“你想让雪云明撤出来，我也想让沈暮昆撤出来。”瑞灵均低声道：“他会全力配合雪云明，而且会以一己之力，扭转这个案子。”
雪孟诺又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对自己了如指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竟然已经不是完全透明的了。
似乎是明白她再想什么，只听瑞灵均又解释道：“咱们两个的情报网是交叉的，我会知道没有什么奇怪的。至于我这边的消息为什么没有传递过去，想必是锦絮的决定吧。”
雪孟诺抬头看了他一眼，看他神色依旧十分的淡然，又低下了头，低声道：“我会警告她，这种事情不会出现第二次了。”
不管他们私人的感情如何，情报这方面都要做到没有遗漏，不然后果是很严重的。不过，既然锦絮已经知道了，应该和雪云明打过招呼，倒是他应该也知道怎么配合。
“公堂之上，何人喧哗？！”沈暮昆拍了一下惊堂木。
少卿也立刻大喝道：“谁再敢扰乱公堂，就拖出去掌嘴三十！”
一听这话，孙母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张了张嘴，再也不敢发出半点的声音。
站在她身边的雪孟诺，耳朵也终于清静了些。
少卿又问了一遍，“堂下何人？”
孙惕伏在地上，“小民孙惕。”
“孙惕，吴家人告你杀了吴家长子吴勇，你可认罪吗？”沈暮昆开口问道，公堂安静下来，也让他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些。
孙惕再杀也知道，如果他现在认下会是一个什么结果，立刻急声道：“回大人，小人不是故意杀死吴勇的，小人只是想教训一下他，知道他会水才把他扔到河里的，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淹死了。”
少卿大声道：“还敢狡辩，现在天寒地冻，你把吴勇丢进河里，分明就是想让他死。况且你们之前有过口角，你一气之下便动了杀心是与不是？！”
“小人当时喝了很多酒，早已经神志不清了，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天气的原因。而且确实只想教训教训他，真的没想让他死啊！”孙惕咬紧了自己没想让他死这个说法。
沈暮昆看了一眼少卿，扬声道：“带人证！”
很快衙役便将人证系数带了上来，没有穿囚服的是酒馆的老板和那日与吴勇在酒馆喝酒的两个人，另四个穿囚服的便是当日与孙惕的几个同伙，也都被关押了。
几个人一一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沈暮昆才看着酒馆的老板问道：“你把那晚两人发生口角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
酒馆老板立刻称是，开始回忆那晚的事情，“那晚是吴公子先到的，同行的还有两个人，坐在了孙公……孙惕惯坐的桌子上。要了酒和菜便喝起来了。过了大概一刻时，孙公子就带着身后这些人也来了。看着桌子被坐了，就要发火，小人赶紧去劝。孙惕他体谅小人，也不想生事，便就找了个离吴公子最远的地方坐下了。也叫了酒菜喝起来。”
他说完看了一眼孙惕，脸上的倒是也没有多少恶意，反而还有一丝同情，“吴公子那边已经喝了不少，看孙惕被小人劝下便冷嘲热讽了几句。孙惕很生气，但是却并没有发作，倒是拦下了他身边想要发作的人。”
他说道这里，沈暮昆突然伸手让他住口，然后看着他身后跪着的人四个同伙，问道：“到这里，酒馆老板所说属实吗？”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纷纷点头。
“也就是说，是吴勇寻衅在现对吗？”沈暮昆强调道。
四个人也都点了点头，各自补充了一下当时孙惕的反应。
孙惕是否会被判罪，也关系到他们的量刑，所以只能实话实话，话中也都偏向孙惕意向。
沈暮昆又同样问了另外两人，三方的口供是一致的，他才让酒馆的老板继续往下说。
酒馆老板继续说道：“吴公子看不能激怒孙惕，便，便开始说起，孙惕的姐姐。说得非常难听，大体意思便是孙惕的姐姐被他的父母卖到雪府当妾，靠她姐姐孙家才没有完全没落。孙惕这才突然暴怒，与吴公子吵了起来，小人自然要上去劝。吴公子的人却出手打了小人，还是孙惕教训了那人。吴公子看他们人多势众，便离开了。孙惕随后也带着人离开了。在之后的事情，小人就不清楚了。”
“他说的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们可有异议吗？”沈暮昆又看着其余的证人问道。
一个当时和吴勇在一起的人站了出来说道：“启禀大人，小人还有要补充的。吴勇虽然骂了孙惕的姐姐和父母，但是那孙惕也同样骂了吴勇，这并不是单方面的寻事挑衅。”
他这话立刻引起了四个同伙的不满，七嘴八舌的说着吴勇的话又多么多么过分，如果这都无动于衷根本不是个男人之类的话。
倒是把当时的场景补充的更加完整了，谁是谁非一眼明了。
堂上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刑部侍郎与大理寺少卿互换了看了个眼色，说道：“就算是当时是吴勇故意寻衅，但是他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更不能成为孙惕杀人的理由！”
沈暮昆也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当然。但是没一件事情都是事出有因，这原因总是要弄明白的不是吗？”
刑部侍郎被噎了一下，又说道：“沈大人说的是，是该弄明白。”
沈暮昆笑了笑，“那本官是不是能继续往下审了？”
“当然，当然。”刑部侍郎也笑着说道。
沈暮昆便说道：“那这一部分就很明确了，吴勇挑衅在先，更是辱骂孙惕的父母和家人，两方发生了些冲突，之后不欢而散。”
这话说完，堂外的百姓也开始议论起来，自然说吴勇过分之类的话，颇有些为孙惕抱打不平。
“其余人退下吧。”沈暮昆又排了一下惊堂木，让多余的证人退下，最留下了那四个同伙。
“那谁能说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站在少卿身后的雪云明站了起来，说道：“沈大人，下官手中有他们的供词。今日就当堂对证，也给大人梳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他突然站出来，少卿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眼中有些发寒，但是也只是以为他是借机表现自己，也没有往别处想。
反正确实也要有人对口供，便没有说什么，看着雪云明走到了孙惕和四个证人的面前。
雪云明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后面四个人，说道：“那你们记得自己的口供里是怎么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