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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长爱月华清

“你知道我在这儿?”

两道目光照来,被她看上一眼,像是饮下一瓢冷水,遍体都是凉意。

费九关却觉得亲切温暖,微笑道:“我猜的。”

晏空花幽幽盯着他,默不作声等待下文。她隐匿的本事独步天下,同境高手也极难发现。如今被小天地的费九关一口道破行藏,令这位天下第一杀手困惑不已。

“荷姐已经半个月没有露面了。她是一个认真的人,既受你命令前来,就不会半途而废。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令有别的事交代给她。可你特意差她助我,又怎会放心把她从我身边调离?除非是你本人已经到了,故意躲起来不见我。这才不用荷姐再留下。”

费九关笑吟吟地解释,忽地降低声音,“方才那一声是试探,既印证我的猜想,也是我心中思念,我想见你。”

晏空花微怔,旋即玉容露出一抹粉色。懊恼自己被他一叫,居然就迫不及待跳了出来。她轻轻拂袖,把目光转向一边,声音还是冰冷,却多了几分赌气的味道,“你见我作甚。”

她心里清楚,能猜到这一步并非费九关的本事多高,而是通过一年的相处,他对自己的性格已了然于胸。只要稍稍一想,便知道自己会如何做。正因为也明白了此点,她不禁有些羞赫。

费九关赧然一笑,“你如果来了南都。要么会立即见我,要么就不会见我。如果不见,多半就是生气了。我当然要知道你为何生气,好赔礼认错。”

晏空花星眸横斜,淡淡道:“你真不知道?”

费九关忽上前几步,握住她冰玉般的手腕。两人分别不过短短数月,可在南都的连番经历令他恍如隔世,满心愁闷无人可以开解。直到握住这只手,他才感觉到一丝慰藉。

手上传来的那抹凉晕像是压下了他心头的野火,令他胸中重归平静。

被他握住,晏空花只轻轻颤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森森道:“说话。”

“我在南都遇到了一个人。”

费九关缓缓开口,“我这一身武功,原来皆是他偷偷传我的。他跟我说了不少往事。三山洪武,义母王将军,都有涉及......”却是将杨心的身份来历,三山旧事一一说了。

初时晏空花尚有不忿。不知他为何要顾左右而言他。但听了两句,立即知道此事重大,于是不以为忤,耐心倾听。

明月斜挂树梢,银光满院。槐树下一对男女执手相立,低声轻语。仿佛是有醉人的美酒泼洒出来,庭中总是一片动人牵萦。

待费九关将三山的来龙去脉说完,这才言道:“三山与义母间的筹划我已明白。我欲往三山一趟,一者是我本心所愿,二者是代义母接下当年未竟之事。前人遗恨,后人当担之。义姐以为如何?”

晏空花细细思索,赞同道:“该然。义母既放你离开燕云,本意便是盼你不要被倚晴楼束缚。无论是进学宫还是去三山,皆可由你自决,无需我们同意。”

费九关握紧她的腕子,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你可愿与我一同去?”

院子忽然安静了一下,好像有数道呼吸都悄悄屏住了。槐树枝微微晃动,地上树影如浮波摇曳。

晏空花蹙眉,“为何?”

她轻轻挣扎,竟似要将腕子从费九关手中挣开。

“当日离开燕云,我答应你会回去。这一去三山,担下因果,未来恐多艰险。此身未必由我了。”

费九关叹了一声,仍旧牢牢抓住晏空花的手腕,坚决道:“既不能回,干脆与你同去。无论将来如何,若有你在,我便不惧。”

晏空花螓首低垂,瞧着地面的影子。眉头却微微舒展,扭动的胳膊也安分了下来。

费九关言语真挚,她听得分明。这不是哄骗她开心说辞,倒是自己方才会错了意。她沉默半晌,摇头道:“我......不去。”

似是怕费九关多想,她语气略微急促,接着道:“燕云不能全由义母一人操持。我所学以珈蓝一脉为主,三山涉猎不多。此去无益。你我皆是义母的子女,因果由你接下,便等于我接下,将来天大的事,我也与你共担。但我实不能抛下......”

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已不可闻。只低着头,罕见地有几分怯懦。

“我明白了。这亦是正理。”费九关黯然,强笑道,“只惭愧我要失信于你了。万一真有那一日,我回不去你可不能怪我。”

晏空花突然道:“无妨。”

费九关一愣,“什么无妨?”

晏空花抬头,嘴角噙出一丝笑意,目光水润澄澈,笃定道:“我既言等你,便会等你。你何时回来,回不回来,我都等你。所以无妨。”

声音冰冷,执拗,直击费九关心底。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只觉得胸中又一股说不明的情绪盈塞,竟是不知从何说起。

月光下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没发觉,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凑近了。费九关更是失神,如同梦呓,“我......”

话未说完,那边厢房里传来观莲蒙在被子里的抱怨,“呸。走了一个,又来一个。也不想想你喝谁的酒,吃谁的饭,住谁的屋子!义母说的没错,男人都不是好人!呸呸,恶心,恶心呐,恶心!”

费九关如梦初醒,惊觉自己与晏空花近在咫尺,呼吸可闻。猛地触电似地跳开,双手更像是被烫了般虚甩,不知该放在何地。

晏空花柳眉遽然竖起,看得出是罕见地动了真怒,目光静静向那屋投去,忽有阴云笼住月光,空气也变得寒冷。屋里的抱怨戛然而止,平静了片刻,好像才发现来的女人是迄今为止最不好惹的主,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过后,传来观莲带着哭腔的呜咽,“对,对不起......我睡着了......对不起......”

费九关尴尬不已,在观莲和关浮沉的房间各扫了一眼,局促道:“进屋说吧。”

他牵起她的手。这一次晏空花任由他牵住,五指相扣,却似没了骨头,被他拉着向里走。院子里杀意顿消,云开月明,瑟瑟发抖的观莲松了口气。

一进屋,就见谢墨林依旧趴在桌子上,醉态可掬,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春,春雨兄......大哥!翠玉儿是......头牌。兄弟我......送你!干杯!”

晏空花目光扫在他身上。睡梦中的谢公子猛地打了个寒颤,就此不再言语。

费九关尴尬地把谢墨林抱到床上,赧然道:“这位是谢氏墨林兄,生性孟浪了些——不过我没与他掺和。”

“我知道。”晏空花淡淡回了一句,随意坐下,漫不经心道:“谢墨林。你来南都的第一天他奉谢为霜的命令与你结交。得知你身份后又想把你赶出去。后来被施如海胁迫,设计杀你。这等无胆鼠辈,本不该活在世上。总算看他最后舍身救你,还不算太坏,可饶过他。”

费九关哑然,“看来义姐什么都知道了。”

谢墨林在床上翻了个身,挠了挠肚皮,睡得香甜。全然不知自己人生的跌宕起伏。

“有些事知道,有些不知道。”

晏空花环视一圈,将屋内的狼藉尽收眼底,薄唇轻抿,“好话说完。现在该说说让我生气的事了。”

费九关想了想,与她并肩坐下,问道:“在此之前,我想先问问。你何时知道一尘是女人的?”

“一直都知道。”晏空花眸中倒映烛火,轻声细语道,“倚晴楼的变装。瞒不过倚晴楼的人。不仅是我,星澜也能一眼瞧出破绽。”

她略一停顿,“不过知道她是公主,是在齐云山之后了。”

“义母也知道?”

“自然知道。”

费九关不禁苦笑,“你们瞒得我好苦。”

晏空花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现在你也知道了。”

“是啊。我也知道了。”费九关低低笑了一声,“我犹豫这许多日,只是畏首畏尾,不敢决断。但如今我想通了,凡事无有双全之法。我当与她见上一面。”

晏空花追问道:“见面之后呢?”

费九关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她想走,我就带她走。不管她是何身份,马上要嫁谁,我都不惧。金兰一场,生死相依。我当为她拼出个自由之身。才不枉我们之间的情谊。至于以后......”

他侧头望向晏空花,似乎有些紧张,“以后再说。但我不会逃,也不会躲。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晏空花看着他,忽然笑了,眸光大亮,如幽兰绽放,清丽绝尘。她握紧了费九关的手,赞许道:“这才对。心怀坦荡,岂能畏怯?你这些日失魂落魄,我全看在眼中。我生气,非是气你要带走她,而是气你不敢带她走。毫无胆魄,又怎能算是我看中之人?”

费九关松了口气,恳切道:“还请义姐助我一事。”

“好。”

晏空花毫不迟疑地允诺,然后才问,“何事?”

“明日一早,请义姐将院子里的两位朋友送出南都,义姐你,也莫要回来了。”

晏空花目光幽幽,“你怎么打算?”

费九关点点头,“明日学宫大比,我会去参加。历来大比头名皆可入宫面圣。只要能入宫,我便有机会。”

他说得满怀信心,可晏空花却没被他蒙蔽过去,“入宫之后要怎么做?”

费九关被逼无奈,只得托底道:“无他。硬闯。”

“哈!”

晏空花轻笑一声,笑得更是灿烂。双眸如月,盈盈看着费九关,满是促狭。

费九关挂不住了,辩白道:“这个计划的美在于简洁。我意已决,无非是一战,抢也把她抢出来。”

晏空花轻轻摇头,扶住额角,语调慵懒道:“莫要胡来。明日,我让你见她。”

费九关愣住,“你有法子?”

晏空花却笑而不语,似是笑得有些乏了,身子一软,头便靠在他肩上。

烛火跳了一下,溅出点点火星。费九关蓦地一动也不敢动了。

......

四更天时分。

正是夜最沉的时候。皇城内深黑如绸,几处大殿的灯笼仿佛宝石,点缀其间。

三道人影迈着碎步,自空旷的廊上穿过,直往清凉殿的方向去。

方到殿外,便惊动了值夜的陈踪萍。她将人拦下,定睛观瞧,疑惑道:“山雨、幽梦、传心?你们三个,这个时辰来做什么?你......幽梦,你背那么大的包袱作甚?”

那三人正是服侍公主的三个贴身丫鬟。那名叫幽梦的少女身背一个足有一人高的包袱,看上去形如蜗牛,甚是瞩目。

山雨蹲身一礼,规矩道:“回陈将军,婢子是奉了殿下的旨意,寻些杂书来好教殿下开心。”

陈踪萍皱起眉头,还欲再说什么,但想想这几日公主形销骨立,茶饭不思。着实不忍她如此消沉下去。叹道:“罢了。你们进去吧。”

“谢将军。”山雨与传心齐齐施礼,暗暗扯了扯背着包袱发愣的幽梦。

幽梦也不知道在发什么楞,被拽了几下,这才恍然抬头,“嗯?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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