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毕毕下意识地就想挣扎,别说同他如今近距离接触,就算只是看他一眼,甘毕毕都觉得恶心。这个男人喜穿素袍白衣,却无法掩饰他那颗黑如锅底的心。
“放开。”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公主的这张脸,本王便觉得十分愉悦,好像……”男人说着,薄唇已经凑了过来。
甘毕毕吓得不轻,脑中闪过安霖曾教过她的防狼术。她眸光一凛,双手反握住楼炎冥的双臂,在拉开两人距离的同时,她猛地曲起右腿,对准男人的那里狠狠踹去。
然而楼炎冥的反应速度却出乎意料地快,不仅避过了她的动作,还一把扣住了她的小腿。
甘毕毕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腰间忽然一热,竟是楼炎冥以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腰。
“放开我!”意识到两人此时的动作有多暧昧,甘毕毕恼羞成怒。
而话音刚落,她便觉得整个人完全没了重心,“砰”的一声便摔到了地上,痛得她五官扭曲。
楼炎冥饶有趣味地俯视着她:“是你让我放手的。”
“你混蛋,无耻!”甘毕毕几乎是龇牙咧嘴地瞪着他,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对,本王就是混蛋,就是无耻,不过你记住了,要是你敢逃,本王还会做出更混蛋更无耻的事情!”
楼炎冥话音刚落,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拂袖离开。
月光透过门窗照如屋内,映出她消瘦的身体。
甘毕毕无助地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轻轻抽噎了起来。
“逸哥哥,我好想你……”
她的声音不大,却被驻足门外的白衣男子听了个清楚。
“逸哥哥,是谁?”
之后的两天,甘毕毕没有再闹着离开,反倒像是认命了一般该吃吃该喝喝,就算是看到楼炎冥,她也只不过是不说话,或是当作没有看到一般。
楼炎冥似乎是真的对她这个亡国公主上了心,每日傍晚时分都会来她的房间看她一次,既要确认她头上的伤是否有好转,也要确定她是否有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不过很显然,甘毕毕的淡定是出乎楼炎冥意料了。一个长在温室之中的公主,一夜之间国破家亡,可她却只闹了一天就不再难过了,仿佛那根本就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一般。
在六王府的第五日,甘毕毕不再闭门不出,而是常常会在王爷受允许的地方溜溜弯,或是同丫鬟们聊天说话,当然,每次她离开房间,身后都必定跟着三四个丫鬟。她知道,那是楼炎冥用来监视她的眼睛。不过她并不介意,因为在没有把握能够一次性逃出王府之前,她是不会轻举妄动的,现在的她不过是在熟悉地形,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
第七天清晨,甘毕毕推开门窗,恰好看到楼炎冥在院子中练剑。他依旧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手中的长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看着他衣袂飘飘的模样,甘毕毕的脑中再次浮现起轩辕辰逸往日舞剑的模样,她杏眸微垂。
不知道逸哥哥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还在为她的死悲伤,是否有好好照顾自己,又是否有遵守两人之间的约定,不再娶别的女子,等她回来。
“想什么?”楼炎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甘毕毕抬眸,见他已经收了剑,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甘毕毕没理他,绕过他想要离开。
“以后莫再用你那邪门歪道的招数了。”
甘毕毕一怔,脚步也停了下来,她知道,楼炎冥指的是防狼术,不过,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
“本王教你习剑,你可用剑防身。”
甘毕毕侧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就不怕我习了剑以后用来杀你?”
“要是凭你就能杀我,那过去在我手下丧命的人可都要气活过来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想要教自己剑术,但甘毕毕能够看得出来,他今日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就算没有笑,但也不似平常那样冷冽阴恻。
既然他心情好,那是不是意味自己自己可以提一些要求,顺便制造个机会出来?
想到这儿,甘毕毕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我不想习剑,不过,我想喝酒。”
甘毕毕记得,虞含之的酒量不错,当初她想要出宫玩,却被皇兄阻止,后来她就是用了喝酒这招灌醉了皇兄,然后溜之大吉。也许今天可以如法炮制一回,不过,在时间和方式上需有调整。
毕竟眼前的这位可是楼炎冥,是在羽纱国有着战神之名的六王爷,也是杀人不眨眼的死神。要是只是用酒就能放倒,那么当初逸哥哥也就不需要花费那么多心思来抓他了。
看出楼炎冥的目光中有探究,她大大方方地道:“没错,我就是想要将你灌醉,然后偷偷溜出王府,怕了吗?”
“要是怕了你,本王还如何在羽纱国立足。”他朝甘毕毕走近两步,目光深深地盯着她,“不过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本王的酒品并不好,酒兴上头,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不大君子的事情。”
甘毕毕的脸色一僵,心里已经将这个外表看起来禁欲冷情,实际上流氓透顶的男人里里外外骂了三百遍。
然而为了自由,为了能够尽快回到逸哥哥的身边,她只能赌一次。
是夜,甘毕毕命随身伺候的丫鬟买了酒,并准备了几道下酒菜,这才请了楼炎冥来她的屋内。
当楼炎冥出现时,圆桌上已经摆满了美食,而一袭白衣的甘毕毕正坐在桌边斟酒。她的动作优雅泰然,带有几分贵气,又有几分女儿家的娇俏。
清亮的眸子抬起,看着驻足在门口看她的楼炎冥道:“来了,进来吧。”
楼炎冥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女人的语气仿佛她才是这王府的主人一般。不过不知为何,他竟并不觉得反感。
大步向前,撩袍而坐,楼炎冥正坐在甘毕毕的对面,直视她的眼睛。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便觉得她十分熟悉,因为她的这双眉眼像极了当年那在死人堆中被他救下,而后又死于他的毒下的那个女子。
更准确地说,是像她幼时的眼睛。虽藏有忧伤,但却明亮清澈,如同有一个漩涡,能将人的注意力吸走一般。只可惜后来的几年,那名女子的所有清灵与单纯被血与杀戮湮灭,直到最后两次见面,他才复在那双眸里看到了他记忆中的模样。
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她,但或是就是因为那三分相似的容貌和几乎一模一样的目光,他总是难以抑制地想要将她当成那个女子。
这些年来,他一边拥有权势,一边却在失去许多更加重要的东西,当回首之时,他方才开始后悔没有珍惜。
他不可能再回到那段时间了,无法再看到她清澈的笑,无法再看她练剑,也无法再听到她甜甜地叫自己一声“主公”。
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可以让他重温那段记忆,尽管她很不配合,很不听话。
甘毕毕被他看得发毛,以为他是在怀疑自己在酒里下毒,索性端了面前的一杯一饮而尽,然后又飞快地将他的那杯酒也喝了个干净。
一手拿着一个酒杯倒置给他看。
“我像鸟一般被你困在这里,别说是毒了,就连想喝酒都需要安排别人去买,买回后还要经过你的人重重查验。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会下毒。”
楼炎冥轻笑,自斟自饮:“怕你在酒里下毒,本王就不会来这里了。”
饮完一杯,他施施然抬眼,昵着眼前的白衣女子。
“你不是那么恨本王吗?今日怎么会想同我喝酒,莫不是发现了本王的好,回心转意想要当本王的侧妃了?”
“你的好……”甘毕毕冷笑,“恕我眼拙,看不见。你杀我父母,毁我家国,我恨不得一刀杀了你,又怎么会想要当你的侧妃?白日里我就告诉过你,我是想要将你灌醉,然后离开这里。”
“是吗?那做什么还用这么小的杯子。来人。”楼炎冥淡淡地唤了一声,立即就有一名下人出现,“去拿两块大碗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