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毕毕气得肝疼,忽然有种想打小孩的冲动。
知道毕毕爱美食,轩辕辰逸提前命人在船上备了好些美味佳肴。
当小毕毕看到那满桌的点心以后,方才的零点小火气顿时烟消云散,眼睛里飘满了小星星。
轩辕辰逸发现了,对于甘毕毕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点心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用两顿。
幸福的时间总是如此短暂,转眼天色渐黑,一家三口不得不回了宫。
是夜,小球球依旧要求要和甘毕毕同睡,还说自己还未完全相信温怜儿就是萧子安的事情。
知女莫若父,轩辕辰逸怎么可能会看不出那是她的谎话。
轩辕辰逸可以答应轩辕子归任何请求,但在争夺甘毕毕这件事上,任谁他都不会有所退让,就算你是亲女儿,也不行。
父女两争了许久,依旧没有个定数,甘毕毕左右为难,最终提出三人同睡一张床的建议,小球球勉强同意了,但轩辕辰逸依旧不答应。
大被同眠可以,但昨晚你们睡了一夜,今天晚上,说什么也得让他甘毕毕单独睡一晚。
这个男人一旦幼稚起来,甘毕毕和轩辕子归这两个三岁女孩都比不上。
迫于他的淫威之下,两人只好妥协。
碧水宫名义上是先皇后生前居住的寝宫,但自她走后,轩辕辰逸就一直住在这里,所以,这里与皇帝的寝宫无异。
甘毕毕变成温怜儿以后第一次回到这里住,睡得极为安稳,因为做了美梦,所以早上醒来之时,嘴角还是微微翘起的。
轩辕辰逸支颐侧卧,眸光温柔地看着她,问:“梦到我了?”
“没有。”
“那你为何笑得如此开心。”轩辕辰逸表示有些不开心。
“我梦到球球了,在梦里,她不是喊我安安,而是叫我娘亲。”甘毕毕垂眸,略有些失神地说,“也许,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听到她叫我一声娘了。”
轩辕辰逸握住她的小手,目光认真,且又灼热。
“毕毕,这一天,不会很远的。”
以她现在的模样,就算是再编一个有关神仙的谎言,很很难让球球相信,她就是她的亲娘。
就算能,那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想要同球球相认,不用任何手段和谎言,而是名正言顺地与她母女相称。
虽然知道轩辕辰逸是在安慰她,但甘毕毕还是很开心。
她反握住轩辕辰逸的手,同他十指相扣:“嗯。”
轩辕辰逸上早朝去了,甘毕毕再无睡意,便也起了床。
她现在的个子太小,做许多事情都不方便,更不能像过去那样给球球准备药膳作为早餐。
所以,她只能指挥祈云殿的御厨们按照她的要求准备一顿早点,虽味道与甘毕毕亲自做的相差太多,但至少保留了该有的药效。
同球球一起用过早膳后,球球一脸不愿地被送去了尚书房。
轩辕辰逸上朝去了,球球也不在,甘毕毕顿时觉得时间变得好慢。
凭心说,用过那么多具身体,甘毕毕最不喜的就是这具三岁小童的肉身。
肩不能挑,手无缚鸡之力也就罢了,偏偏还是这般孱弱,尤其是牙齿。
好吧,她是不会承认,今日的牙疼是昨日吃了太多甜点造成的。
都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已经有十几年没有体会过这种痛苦的甘毕毕再一次相信了这个真理。
初时只是没什么胃口,到了后来,直接到了坐立不安的程度。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
甘毕毕决定,要亲自去太医院讨要一份现成的止疼药来用。
太医院对毕毕来说,同家一般熟悉,但是她对于太医院来说,却是一个完全陌生之人。
不过,有她脖子上的那条系魂绳在,几乎无人会猜不到,她就是废丞相之女,也就是前段时间才被皇上带进了宫,并且直接入住碧水宫的那位小小姐。
能在宫里做太医可不光是要医术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也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甘毕毕不过是拿了几包药的功夫,就已经听太医院的老太医们用谄媚的语气说了不少好话,以至于从那里出来时,她产生了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甘毕毕从太医院飘出,再慢悠悠地飘回碧水宫的路上,遇见了一个熟人。
那人身着一身灰袍,梳了一个道姑头。
虽然还是一身眼熟的灰色,但所穿服饰的布料比过去的好了不知百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颊也不再是暗黄的颜色,略施粉黛过后的她竟还有几分姿色。
甘毕毕看呆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看到了她,并雀跃地叫出了声。
“小妹妹!”
甘毕毕觉得,自己现在这年龄可一点不适合当她的妹妹,恐怕叫声姥姥都是绰绰有余的。
她还在发呆,忽然觉得身体一轻,自己已经双脚离地,被那灰衣女子抱在了怀中。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与地面的距离,觉得有些发晕。
那股劲儿还未缓过来,就听“吧唧”一声,石青子已经在她圆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并留下了一大块水渍。
甘毕毕抓狂大叫,疯狂地用衣袖擦脸。
“你干嘛啊!”
“太久没见了,可想你了。哎呀……”石青子挑着眉毛将甘毕毕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要不是因为你脖子上的系魂绳,我还真认不出你呢。不得不说,小妹妹,你这句身体可比之前那个可爱得多呢。快,再让我亲一个。”
眼见那撅起的嘴又要朝自己的脸颊靠近,甘毕毕举起双手摁在她的脸上,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不要,恶心。”
她可没有喜欢被女人亲的奇怪癖好。
石青子长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小妹妹啊小妹妹,你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要不是我,你现在可还是在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没想到你不仅不感谢我,居然还……”
“你说什么?”甘毕毕打断了石青子的后话,石青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还呸了两下。
甘毕毕的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还是萧子安的时候,为什么会忽然心脏爆裂而死,是不是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还是说,那时候你根本就没有治好我的病?”
“额……你别那么严肃嘛,咱们有话好好说。”
甘毕毕一把抓住石青子的衣襟,目眦欲裂:“快告诉我,我那时候为什么会忽然暴毙,还有,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中?以及之前萧子安尸身被盗之时,是不是你做的!”
石青子的表情越来越少,嘴角的笑越来越僵硬。
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聪明的,她不过是说漏了一句话,竟叫她联想到了那么多件事情,且件件都一针见血。
“那些只是一个意外,我也不想的。而且啊,那时送你下山的时候我已经提醒过你,要保护好自己的小命……”
“那你当时的下一句话是,也许哪一天,我就变成正常人了。”甘毕毕眯着眼看她,脸上带着危险的表情。
石青子心虚地瘪瘪嘴,喃喃自语:“那你不是没变成正常人嘛。”
甘毕毕已经没有耐心和她玩猜哑谜的游戏了。
她用尽这具身体所有的力气摇晃石青子的肩膀,仿佛压根就忘了,自己此刻正抱石青子抱在怀中,只要她一松手,自己也会立刻掉下去的事实。
第一百五十五章:老实交代
“你是不是又在我身上做什么乱七八糟的实验了,你快说实话,不然,不然我就告诉逸哥哥,让他砍了你的脑袋。”
这个老巫婆一向欺软怕硬,甘毕毕要是不发狠,她是不知道怕的。
石青子当然也知道,现在自己身处天烬皇宫,相当于是待在甘毕毕的地盘,要是她真的想对自己怎么样,自己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开的。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实话实话了。
“我先说好啊,你告诉你真相以后,你一定不能激动,不然我不能保证你会不会像萧子安那样,一命呜呼。”
“好。”
“还有,你不能为此归罪于我,更不能告诉你的皇帝相公。”
甘毕毕犹豫了一下。
石青子立即补充道:“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说了,反正说不说都是死,倒不如顺便膈应膈应你。”
甘毕毕翻了个白眼。
她总算是知道了,一旦想要从石青子那里知道点什么,就必须得先答应她些什么。
石青子当个神医真是浪费她的天赋了,凭她这“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脸”的脾性,她该去做生意的。
保准发大财。
“好,你先说,但是要是被我发现你有一句谎话,我就有办法让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好。”石青子顿了顿,笑嘻嘻地说,“那你先松开我的衣服行吗?我这身衣衫是新得的,可贵重了,要是弄坏了,我会心疼的。”
“那你放我下去。”
“成交。”
两人达成协议,甘毕毕松了了石青子的领子,石青子则将甘毕毕放回了地上。
两人寻了个较为凉快的树荫,并肩坐着。
石青子理了理头绪,说道:“其实呢,你猜得并没有错,我虽然放弃了要亲眼看你死一次的念头,但是却起了另外一个计划。”
她扭头看向甘毕毕,如同饿狼看着白嫩嫩的羊羔,又像野猫盯着鱼儿。
甘毕毕早就已经被石青子这样的目光看习惯了,且知道她不会有意害自己的性命,便任由她去看。
“单单只是见你死一回,并没有什么意思,但要是我能够改变你这种体质,让你从此无法再重生,那才是最好玩的事情。”
石青子立志要做天下无所不知之人,越是常人不懂的事情,她就越是想要摸透它。
只有做到世间最有挑战的事情,才能证明她的实力。
“改变我的体质?”甘毕毕蹙眉问道,“你到底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在云头山的时候啊。当时正为你医治疫病,顺便在你的身上用了一个阵法。那可是我研究了许久才得出的门路,也是我第一次用,只可惜,失败了……”
甘毕毕可算是明白了,原来那时候在山上,石青子给她喝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符水,用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法器,根本就不是在治病,而是在她的身上下什么鬼阵法?
她哭笑不得,睁着个死鱼眼看她:“所以,我下山以后之所以会忽然暴毙而亡,就是因为你的那个什么破阵法?”
石青子摸了摸后脑勺,眼神飘忽地说:“可能、也许、大概……是吧。”
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她连忙解释道:“当我感应到你脖子上的系魂绳有了变化以后,我就知道,你终究还是死了。为了找到你的真正死因,我还冒着没命的风险偷走了你的尸体,不对,是萧子安的尸体,那个时候,系魂绳已经消失了。所以,我也就明白了,我在你身上下的法阵除了让你又死了一回以外,根本就没有起到别的用处。不过,这本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实验,失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其实石青子也很忧伤的。
她花了那么多心思,用了那么久的时候才研究出的阵法,最终居然还是没有成功?
这种挫败感对于她这样自认的天才来讲,是注意致命的。
甘毕毕当然不会去理会她是否会被失败打击到没命,她只知道,自己是真正因为她的失败实验而没命了一回。
明明最应该忧伤的人是她才对吧。
甘毕毕扶了扶自己的额头,无奈道:“难怪这一回,我连崔府君的面都没有见到就已经变成了温怜儿,原来是因为,我的死根本就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
石青子的眼睛又一次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的插手,才导致判官感到猝手不及?所以,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成功破坏了判官计划之人?是不是唯一一个影响了阴阳两界制衡的人?”
甘毕毕再次赏给她一个白眼。
敢情你还挺骄傲的,是吗?
“石青子。”甘毕毕忽然严肃了起来,正色道,“你是不是,真的有办法可以改变我的体质,让我变回一个寻常人?”
“你想成为正常人吗?”石青子也认真道,“若是失去了重生的能力,一旦你再丢一次性命,再次为人时,便是轮回以后,到时候的你不会再有前身的记忆,你也不再是甘毕毕了。”
“我知道,所以,我也有些矛盾。”
以前她总是觉得,自己这一生的颇多磨难都是因为她延续了身体原主的命运。
他们皆是早死之命,又或多或少得罪了些什么人,掺进了某些纠葛之中。而自己成为了他们,则不可避免地会受到他们的命运的影响。
可是现在,她隐隐觉得,自己虽然住进了多个人的身体之中,但是过着的始终都是自己的路。真正牵制到她,让她数次身死的,其实本来就是她自己的命运。
而这些生死因缘之中,似乎总与楼炎冥、安霖,甚至是逸哥哥,有着数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就像是在还什么债,报什么恩一般。
也许就算她变成了正常人,也改变不了她多死的命运,甚至还有可能会让她变成冤大头,将原本好端端的七十几年寿命缩减去一半,甚至更多。
脑中的颇多思绪搅得她头疼。
甘毕毕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挥去,继而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个嘛,其实,我还没有多大的把握。不过,那日在研究过萧子安的尸身以后,我倒是有了一些新的头绪,只是我还缺一些法器,真正要实施起来也有些困难。”石青子忽然嘿嘿一笑,看起来有些猥琐,“反正你现在也还好好活着,就算是我的法阵失败,顶多就是再疼一回,顺便再换一具更新鲜的身体,也没什么损失。”
“没什么损失?”甘毕毕怒目圆睁,“你说的那么轻巧,要不要我也让你尝一尝我受过的那些痛?”
“别别别。”石青子连忙摆手,“我可不像妹妹你这般有多条命,姐姐我只要死一回,可就是彻底死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