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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孤男寡女上路,我早就已经预料到路上会有尴尬了,特别是我的身体如此虚弱,几乎已经丧失了自理能力。可骆尘净一再坚持,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如他的愿了。

我也曾读过《女诫》和《烈女传》,自然知道未婚女子不能和男人有太过亲密的接触,也不能将贴身的衣物给男人看见,更不能与不是夫君的男人有什么瓜葛,可现在,这些“妇德”,我都已经违背了。我与骆尘净不经意间的亲密,有些太过了。若按《烈女传》上的烈女们来比对,我似乎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以死明志,另一条是嫁给骆尘净。

死我总觉得犯不上。

嫁给他么?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要嫁人的,嫁给谁都一样,特别是骆尘净还如此的温柔,我不亏的。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有时间,旁敲侧击探探他的口风吧,若他也乐意,那我们就凑成一对吧。

若他不乐意,等这事了结了,我们就痛快再见。

嗯,就这样吧。

等骆尘净送来晚饭的时候,我已经是心平气和了。

晚饭是热气腾腾的粥,也不知里面放了什么,有药味,还有红枣,尝了口,甜甜软软,十分好吃。

客栈里肯定不会有这种粥的,肯定是骆尘净自己做的。

喝完粥,骆尘净将碗送下去,片刻又回来了。

感动于他的体贴,我轻轻说了声:“谢谢。”

骆尘净也早已脱去了尴尬,恢复了云淡风清的样子,他微微一笑:“没什么的,你身体不适,这几天好好休养一下。唔,说说你的身体吧,既然是要问病,杜小姐,你我就不要拘谨了,我问什么,还望你能据实回答。”

我点点头:“骆先生请讲。”

“杜小姐,你的月事一向不准吧?可是来的迟?短的时候也要隔两三个月,长的时候半年也有吧?”

啊?

怎么是问的这方面?

这么私密的事,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抓起桌上的杯子在手中转来转去,却仍是按他的要求小声回答了他:“嗯。”

“来月事的时候,腰部又凉又酸,腹如刀搅,可是?”

“嗯。”

“平常的时候,也是畏寒怕冷吧?夏天也得盖棉被,天气稍微一凉就觉得后背冒寒气?”

“是。”

骆尘净点点头,似乎我的回答印证了他的诊断:“杜小姐,你身体里寒气太盛,特别是宫寒,已经十分严重了,若不及早治疗,以后生育怕会有些困难。”

啊?这么严重?

“不会吧。。。”我的月事虽然一向不准,但也不会严重到这地步吧。

骆尘净的表情很郑重:“你以前肯定没有好好注意过身体,身体寒到这个地步,不是一两天的事。我帮你开副温补的方子,你慢慢调理。这种病光喝药不行,平日里你还要多加注意。以后尽量少吃凉性的食物和水果,不要喝凉水,也不要贪凉吹风。你睡的是床吧?七丰不比安宁,这里冬天很冷的,还是睡炕好。热炕最能去寒气的,睡热炕比吃药还管用呢。”

这个骆尘净,还真是很厉害,他说的很对。

我这身体里有寒气,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娘亲去世后,我偏安在杜府的小角落里没人管。

无聊之际,每每坐在庭院里看花开花谢,看日落月升。

常常在星罗棋布的夜空下,半睡半醒的痴坐整夜。

凉风寒露,冻霜冷风,看似不经意,实际上它们早已在我的身体里打下了病痛的埋伏。

至于我的房间嘛,果然是床不是炕,我睡惯了床,房间里就支的床,这都让他猜着了。

“好的,我记下了。”既然他说的对,那我以后注意就行了。

骆尘净一再嘱咐我:“你别大意了,这病可大可小的,现在不注意些,以后成了亲,有你哭的时候。我再给你写几道药膳,食补也很重要。”

哦。。。。。。

在妙医圣手的调理下,我过了好几天的舒服日子。

等我精神了些,我们才继续赶路。

又走了五六天,骆尘净带我进入了一个繁华的镇子。

从一进入这个镇子开始,骆尘净就开始沉默了,不再与我闲谈养生之道了。

我估计我们十有八九已经快到达目的地了。

马车在喧嚣的大街上行走,走的很慢,我能很清楚的听到外面商贩的喊叫声。

这里人们说话的口音与安宁和七丰都不一样,我仔细的听了听,竟然一句都听不懂。

这时我才真实的感觉到,我们已经离家很远很远了。

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嘈杂声喧闹声才离我们渐渐远去,周围的街市渐渐安静了下来,而马蹄声却是越来越明显。

又行了有一刻钟,骆尘净将马车停了下来,随即车厢上的帘子被掀开了,骆尘净向我道:“咱们到了。”

扶住他的胳膊,我下了马车,然后开始打量我们停车的地方。

这里应该是很偏僻的地方了,整条街上没看见一个人影,这里的房子修的都很大,很气派,只不过全都门前冷落,我猜测这里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别院居多。

我们停在门前的这家,少了些富贵气,却多了些朴素的味道,青砖小墙,掩映着萧疏的花树。除了幽静,看上去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

“杜小姐,一切由我来安排,你不用出声就好。”临进门,骆尘净又一次的嘱咐我。

我听话的点了点头。

骆尘净没有叩门,却是弯下腰去,在门轴那弄弄了,伸手一推门,门就开了。

然后,他轻轻的走了进去。

院子很大,也很安静,没有想象中的几重院落,只有两幢二层的小楼南北相对。

南楼前面有一大块空地,旁边还放了个旧旧的兵器架,上面还扔了几把生锈的刀剑,看起来应该是练武场。

其余的地方,全都是花,有高如房屋的,也有低如矮草的,有开的正盛的,也有早已枯萎的。这些花,好象都不是凡品,反正我是一株也没见到过。

骆尘净带着我,走过院中小径,径直来到北楼前。

楼看上去也很陈旧了,似乎已经经过了几十年的风雨,屋檐上雕刻的花卉,早已经失掉了原来鲜艳的颜色,而变得有些黯淡了。

骆尘净没有敲门而入,而是停在了门外,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要平息心中的某种悸动一般,然后大声说道:“你还在不?”

哗啦啦。。。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倒了,一个声音惊喜又焦急的回道:“阿净,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我在的,我哪也不去,肯定在的。”

声音不稚嫩,也不苍老,听起来这人年龄应该在二十到四十之间吧。

骆尘净一听这声音,手就开始颤抖,胸膛也开始大辐度的起伏,他攥了攥拳头,强压了情绪,又说道:“我带朋友来了,她得了虚病,你帮她想想办法。”

屋内那人急急回道:“好的,好的。阿净,你怎么不进来?你进来,让我看看你行不?”

骆尘净的拳头攥的死紧死紧的,却道:“你什么时候给她看?她身体不好,越快越好。”

那人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焦急问道:“阿净,你这次回来,住多久?你走了这么多年,多住些日子好不好,好不好?”

骆尘净沉默了一会儿,坚决出声:“不。”

那人似乎很怕骆尘净会离开他一样,这次说出来的话都带有乞求的意思了:“一个月,就一个月,好不好?”

骆尘净道:“不。”

“二十天,二十天。”

“不。”

“十五天,就住十天,你已经十年没回来了。”

“不。”

“阿净,阿净,十天。”

“不。”

“阿净,不要这样好不好,五天,你走了十年,连这五天都不给我么?”

“不。”

话语如此无情,如此坚决,这次换屋里那人沉默了,好半晌,他才出声道:“阿净,你还是那么讨厌我,是不是?”

骆尘净微仰着头,使劲闭了一下眼睛,又咬了咬牙:“一晚,就今天一晚,你若不答应,我马上带她走。”

一声轻微的抽泣从屋内传来,看来屋里那人似乎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他略带着鼻音说道:“好,一晚就一晚。你的朋友这么安静,是个女孩子么?”

我知道我再不说话有失礼之嫌,可骆尘净已经嘱咐过我,不让我开口了,我只好闭了嘴,在旁边假装自己不存在。

骆尘净冷冷道:“是又怎样?”

屋内那人似乎流了许多泪,说话已经听不出悲喜来了,声音里鼻音已经很重了:“真是女的吗?我,我不问,我不问,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带她去南楼吧,安顿好了她,就来陪陪我,好不好?”

骆尘净没有回答他,只是转了身,示意我跟他走。

我转身间,看见他眼中有晶莹的水光在闪动。

他眨了眨眼,将那丝水光留在了眼中,然后默然无声的带着我踏着厚厚的不知存积了多久的落叶,来到了南楼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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