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说变就变，清晨那会还晴朗万分，此刻却已有些乌云压顶，辨不清日色。
季慕慕依旧是一身素色长裙，长长黑发拢在耳后，许是连夜赶飞机的缘故，精致面容上多了一些憔悴。她安安静静的站在民政局门。清澈的黑眸怔怔的抬头望着头顶上方的乌云，出神的厉害。
吱——
价格不菲的黑色跑车急刹车，停在了民政局门口。
她回过神。
车门打开，入眼的先是一只黝黑铮亮的皮鞋，黑色裤腿往上是被包裹的笔直长腿，干干净净的白衬衫掖了一截在裤腰里，衬的身姿更加高大，挺拔。
男人直直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季慕慕抿着唇静静看着。他脸上带着墨镜遮住部分面容，却难以遮住他的冷漠态度，浑身透着一抹强大气场，有些压迫，更是亦正亦邪的高贵帝王。
距离越来越近，男人与她擦肩而过，仿佛没看到她一般进了民政局。
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时间尚早几乎没别的情侣来登记。两人很快便貌合神离坐在办公桌前。许是生的天生丽质，英俊帅气，年纪不怎么大的工作人员多看了他们两眼，这才例行询问。
“有带两人合照、单人照、身份证复印件、户口本复印件了吗？”
季慕慕余光瞥了眼身侧人，见他不做声，才答：“没有合照。”
工作人员并不讶然像是常有的事一般，拿出两份单子给她们：“这个你们填完，然后出门往前走右拐就会看到一个小厅，里面可照相和复印。”
“材料准备齐全就可以过来办理了。”
季慕慕主动结果，说了声：“谢谢。”
…
墙上贴着范本，哪怕是第一次填双方速度也都很快，就差最后合照。
照相厅里除了在擦数码相机的摄影师，没其他人。摄影师四十岁左右模样，绑着个小辫子脑袋后，满满的艺术气息，对于这个职业的男人，季慕慕打心底有些抵触了。
见两人走过来，他将相机挂到脖子上，抬手指了指摄影棚前的镜子：“两位先整理下妆容，墨镜要摘下来。”。
至始至终男人都冷着脸，不苟言笑。不过倒是挺配合，拍照时墨镜还是摘了下来，露出那双寒气逼人的双眼。
“两人挨近一些，亲密点。”
摄影师将相机镜头对准她们，打着手势，“女方往男方怀里靠些，头稍稍在偏一点。”
“男方别站那么远，要靠近女方。”
头一次和陌生人靠这么近，季慕慕身体越来越僵硬，越来越不适。男人真的很高，这么站着只能看到他轮廓生硬的下巴，肩似有似乎的碰着他胸膛，下意识的她就往旁边挪了挪。
摄影师眼里捕捉到这一幕，皱了下眉就说：“女方怎么还躲开，都是夫妻了还害羞啊。”
“表现的恩爱一点嘛。”
季慕慕：“……”百口莫辩，有些尴尬的垂下眼。
倏然，腰上一股力量将她一扯，整个人跌了过去，肩再次碰上了他胸膛，很宽厚，很结实。
“你……”
明明举动那么暧昧，男人却面无表情的和她说：“都这个时候了别给我故作矜持。”
“……”
时间如果可以倒退，换做以前那个季慕慕她一定会一脚狠狠踩上去，傲然离开。
可现在她不能。
她这哪里是故作矜持，明明就是自己的迟疑，怕是不能为自己的疯狂而买单。
…
两人各执一红本本从民政局出来。
时左焰本子往口袋一塞，就往停车场走去。
季慕慕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在他上车之前叫住：“时先生，既然证都领了那我先走了。”
时左焰打开车门的手顿住，侧眸看她，每一次笑的都很冷，带着强制命令，“上车。”
季慕慕不明所以的拧了下眉。
他要做什么?
“砰”的一声。
男人将车门关上，就那样倚靠着车，掏出烟盒抖出一根，修长白净的手指间夹着，动作娴熟且帅气的偏头点了火。
乌云压的越来越低，那一抹光亮正一点点完全被吞噬，肆意恶大风吹着树枝呜呜作响。
他站在树下抽着烟，烟圈袅袅，一眨眼功夫就被风吹的烟消云散。此刻的模样看起孤寂，冷漠，傲慢的更令人难以接近。
站了一会儿。季慕慕始终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想去猜，礼貌性的说了一声：“我先走了。”
风从耳边吹过，烟圈即散。
时左焰霆又吸了一口，垂眸睨视她的背影。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衬的那身姿更加纤细苗条。
他蹙眉，捻灭烟头，嗓音更冷更沉，“上车，别让我再重复第三遍。”
季慕慕皱眉，这个人比想象中更难以相处。
一场交易的婚姻，不公的协议，注定了她的妥协。她深吸了口气，慢慢转过身子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时左焰低低“呵”一声，冷笑：“记住协议上写的，听话。”
“要我重复第三遍？”
季慕慕妥协，咬咬唇，移步过去。
…
乌云吞噬着天色完全暗下，黑压压一片，风雨欲来。
季慕慕安安静静坐着，她头微微靠向车窗这边，盯着外面景色发呆。笔直的道路，车来车往，风也越来越大，尘埃卷起，枝叶摇晃，甚至还能听到道边女孩子们的尖叫声，不正经的风正一阵阵的掀起她们的裙摆，一瞬就会让人想起玛丽莲梦露。
经典，不可言传的意境和情怀。而心中那些温柔或痛楚的记忆，也永远找不到出口。
往日一幕幕，如同电影一帧帧浮现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折磨着她。
“慕慕啊，你要照顾好自己，爸妈下个星期回来。”
“妈给你买了礼物，等着大惊喜。”
“季慕慕，你爸此事故损失了那么多钱，公司不能给你股份。”
“亲爱的，别难过，我一定会好好运用这笔钱，给你一个美好未来。”
“亲爱的，我们领证吧。”
一个多月前最疼爱她的父母遇上空难毫无预兆丢下她，而后所有亲戚避之而不及，现在就连男朋友好闺蜜也都背叛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