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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梦游(三十三)

“这孩子,长得倒是周正啊,性子也好。”

“是是是,阿姨您的眼光真好,我这人就是性子好,知道心疼人,凡事想不到自己,心里眼里全是小夏,我要是只有一碗面,我一口汤都不喝,连葱花儿蒜末儿,全留给小夏!”

“汤还是能喝一口的......只是,你这工作性质,恐怕以后没有时间能陪我女儿......”

“工作虽然有点儿忙,但我们管理也很人性化的,阿姨,您看,像是周末,只要没有什么重大案件,我们都能正常休息,这种大的节假日,就算是有案子,也还是能抽空回来......”

小吴笑得和烂柿子似的,眼睛谄媚的都成了一条缝儿,心里紧张的觉得大腿根儿直发麻,伸手隐晦的拧了自己一把,脑袋里反应了一会儿,才分辨出是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把大腿震麻了。

“是吗?那要是这样......”

“等等,等等,阿姨,我、我接个电话!”小吴看见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心里就本能的一哆嗦,有那么一瞬间十分想挂掉,可是......他撅着屁股、猫着腰,从客厅小跑到阳台。

不一会儿,就脸上煞白的冲回来,“阿姨、叔叔,下次再来看你们,局里有急事,我得先回去了!”

“诶!你等等!”女朋友看着爸妈的脸色不善,立着眉头冲出来拉着他的袖子,“装样子你也得装过今天吧,刚说你没时间陪我,你就这么打脸是吗?你们局里就你一个人啊,大过节的,少你一个能怎么着,延平还能毁了,地球还能不转了?”

小吴正色的看了女友一眼,抬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和爸妈解释解释,啊,我下次一定来赔罪。宝贝儿,对不起,我的工作确实和别人不同,你认识我那天不就知道了嘛,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光荣......走了,乖!”

华灯璀璨的国际酒店里。

龚蓓蕾来不及换衣服,只能反折了警服,穿着里面高领的黑色打底衫,不尴不尬的喝了一口果汁......矮马,齁甜!

对面的海归男抿嘴一乐,“看见没,你爸妈,我爸妈,都在旁边那大厅拿望远镜看着呢,你好歹露个笑脸,说几句话,咱俩也就都能交差了。”

“说什么?”龚蓓蕾打小就认识这哥们儿,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以这种方式见面,心里死也转不过这根筋,别扭的全身像被蚂蚁咬,不顾形象的呲牙咧嘴,“说我们的案子啊,说尸僵几小时会消失?说勒死和捂死有什么区别?说服毒死和溺水死哪个面相更难看?”

海归男有点儿好笑的皱了一下眉,她说的这些,他平时看那些悬疑推理影视剧,也多少涉猎过一些,没觉得特别恶心惊悚,也知道对方的意图,不禁又摇了下头。

“你干嘛?觉得恶心了?不好受了?”龚蓓蕾看着对方的脸色,瞬间有了点儿策略得逞的雀跃,身体向前倾斜了一下,“那我再给你说说......”

海归男也倾身向前了一些,不说话,就看着她。

龚蓓蕾给看得心里发毛,又冷下脸退回来,“看什么?”

海归男抿着嘴淡淡道:“咱俩不来电,我知道。但我今天还是来了,是因为前几天陪着我爸还有你爸一起吃饭,听你爸说了几句话,挺有感触的。”

龚蓓蕾不觉抽动了一下眼角,颇有些戒备的说:“他说什么了?”

海归男喝了一口水,“你爸说,有一天,一个银行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来公司推荐理财业务,姿态特别谦卑,满嘴都是恭维话,每句奉承都特别娴熟......他一瞬间就觉得特别心疼,他说,说得这么溜,这得是把话说了多少回啊,这里头保不齐就遭了多少回白眼儿,受了多少冷言冷语,这丫头在家都未必和爸妈这么说话,可在外头......他叹着气说,他这么拼命的创业打拼,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将来能不糟这份辛苦,在社会上少受些委屈嘛。”

他目光真诚的看过来,“我比你大几岁,以前也不懂事,老觉得自己想干什么,家里人不懂,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瞬间,突然就开窍了,一个人就算满世界建功立业去,却让爸妈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那就算做出来的成绩再大,又有什么意义?所以,我就是想替龚叔叔来劝劝你,在外头冲锋陷阵的事儿,确实不适合女孩子,还是......”

龚蓓蕾举着手机,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猛地站起来,“谢谢你能和我说这些话,我替我爸感谢你,真的!但是我的工作不是逞能,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建功立业作出什么成绩,也许我一辈子都只能跟在领导后面打杂跑腿,可我不后悔!你帮我转告我爸妈吧,让他们担心,是我不孝了,可却换来延平更多的父母不担心,也算是......做女儿的,为他们的来世积德吧!”她向隔壁大厅的方向抱拳一揖,“局里有任务,走了!”

冷清的市局大门口,突然喧闹起来。

进进出出的警官脸上,都带着急色。

最先赶回来的是龚蓓蕾,她进了院儿,老远看见孟金良的身影,车门都没拍上,就冲了过来。

“孟队,怎么就跑了呢?”

孟金良一脸冷峻,还不及说话,就一溜小跑的迎上了从车里下来的肖局。

肖局脸气的煞白,装上灯泡就是冰灯。

他斜着眼睛看了孟金良一眼,“怎么,听说你队里的人都撒回去吃饺子了?饺子好吃吗?素三鲜还是肉三鲜的啊?”

孟金良舔了下嘴唇没有说话。

肖局恨铁不成钢的拿手指头照着孟金良的脑门儿虚点了点,声音压低了一些,“没说不让你体恤同志,但也要合理调配吧?怎么能全放回去,连个值班的也没有!你这个领导就是这么当的?上头压力有多大你不知道?你这让老纪......”他咬着舌头尖儿摇头,“你啊你啊,你可真会给我上眼药啊!”

“是我的责任,我愿意承担......”孟金良垂着头打了个立正。

“行了!”肖局一挥手,打断他的话,“先说正经事,现在怎么个情况?”

孟金良等人一路跟在肖局身后,边说边往办公楼里面走。

“押送是严格按照程序的,除了司机,还有两名押运警员,全都......押运车是在人民广场东侧路口被发现的,车门大敞,警员全部昏迷不醒,路过的群众看见后报的警。”

肖局皱眉,“有伤亡吗?”

孟金良忙道:“没有伤亡,就像睡着了似的,被叫醒后,对事发过程浑然不觉。现场也没有打斗痕迹,手铐、脚镣,以及押运车,都是正常打开的,没有被破坏。”

“监控呢?”肖局走进办公室。

“监控已经调了,”孟金良跟进来,“可是很奇怪,监控显示,押运车沿着既定路线,走到人民广场附近,却突然开始绕着广场转圈,转了五圈后,押运车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停下来,两分钟后,耿强和耿真两人从里面打开车门,互相搀扶着,向西边逃窜,他们的反侦察能力很强,一路有意避开摄像头,两条街后,就监控不到了。”

肖局的脸色随着孟金良的话越来越暗沉,“他家呢,有没有布控?”

孟金良点头,“已经派了一组人去了。”

肖局一手搭在孟金良的肩膀上,口气都带了冰碴子,“大节将至,让两个有反社会人格的危险分子在外面乱晃,出了任何问题,这责任你担不起,我也担不起!从现在开始,投入全部警力,不遗余力的搜捕这两个人,上头给我四十八小时限期,我就不给你划道儿了,金良啊,这两人的危害你清楚,拍着自己的警徽,自己琢磨吧!”

与此同时,一组人马已经全副武装的潜进了延东旅店。

自从店主出了事儿,长租的租客们已经陆续离开了。

此时店内一片暗黑空荡,寒气森森的,夹杂着一股莫名的腐臭。

不多时,当刘茗臻走进已经拉了警戒线的旅馆时,从厨房的地板下面,已经起出了十一具人骨——它们被掩盖在几十具流浪狗尸体下面的木板夹层里,尸液横流,腐烂污损,死状扭曲狰狞。

连专业冷静到变态级别的刘茗臻,也不禁将惊诧显于紧抿的唇角之上。

她眯着眼睛喃喃道:“动起来了,一定是动起来了。”

手中的手电筒再次扫向了地上的尸骨。

秦欢乐眼睛被强光照射,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旁边的医生收回手,对着一旁的警官说:“没事儿,就是精神太紧张的缘故,输点儿葡萄糖,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秦欢乐怔怔的抬手看了看手背上的针头,抬手一把给扯了下去,几滴血顺着手背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诶!你怎么......”医生尖声叫了一下,旁边的两个陪同的同事忙过来扶他。

秦欢乐蛮劲儿上来,几下推搡开身边的人,光着脚就往外冲。

他没头苍蝇似的去看隔壁一张张病床,又冲进旁边的病房,将急诊病房的间隔布帘扯掉了好几幅。

同事和几个应声赶来的保安一起上前拉他。

可他却像一头急于挣脱桎梏的困兽,眼睛里满布红血丝,东突西撞得不得法,胸口犹如压着千斤巨石,想喊却喊不出来,只觉得内脏都要被撕裂开来,无法名状的痛苦啮咬着灵魂,那种即将失去的空虚与迷茫,使他犹如暴风雨夜深处的一叶扁舟,随时处在倾覆的边缘。

一个派出所的同事,揣度着他的行止,赶上来抱着他半边身子,大声喊道:“小秦!潘树他没事儿,他还活着!他没被撞死!你醒一醒!醒一醒!”

秦欢乐的脑浆都跟着荡漾了几个来回,才恍然反应过来同事的话,愣愣的抓着他的手,抖着嘴唇问:“你、你说真的?带我去!带我去看他!”

同事叹了口气,将他半架着带到了潘树的病床前,“看着吓人,血葫芦似的,其实都是皮外伤,医生说没伤着根本,能养好的,我没骗你!”

秦欢乐全身冰冷到麻木的血管这才回了暖,却还是不敢相信,非得抬手到潘树的鼻子底下,亲身感受到了那带着温度的清浅呼吸,这才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烂泥似的一锤胸口,胡乱拉开了衣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万幸......

他甚至不敢相信,如果......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有气无力的按了接听键,就听见里面潘好的声音传来:“秦叔叔,你、你还和我爸爸在一起吗?我妈出去好久了都没回来,她就穿着拖鞋,能去哪儿啊?电话也不接,我、我好害怕......你能和我爸说说,让他找找我妈吗?”

秦欢乐一下清醒了过来。

是啊,他不再是那个几岁的孩子了,他肩上还扛着这么多责任,早已经没有了任何容许自己脆弱沉湎的理由了。

他闭上眼睛,让神智彻底回流,哑着嗓子安慰道:“好好,听我说,你一定要锁好门窗,不要自己出门,除非是我,或者是你妈妈,否则不要给任何人开门,我这就过去!”

放下电话,才看到几条未读的信息,应该是在自己昏迷期间收到的。

第一条是孟金良发来的:耿真耿强逃跑,速回局里!

第二条是龚蓓蕾发来的:你在不在局里啊?出事了,我这就赶回去!

第三条是刘茗臻发来的:小秦,事情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不过我们的方法起效了,有人真的动起来了!

秦欢乐拍了几下脑袋,才勉强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推拒开身旁同事的好意,“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我还得出去一趟,你们无论如何帮我照顾好潘哥,千万照顾好!”

同事连忙点头,“都是应该的,还用说嘛,你忙你的去,不过,诶,你这身体,能行吗?”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秦欢乐的身影,已经跑出了急诊区。

潘树家的楼道里有一条拖拽的痕迹。

眼下哪里都不能让他放心不下,只能权宜之计,先敲开潘家门,带着潘好回了市局安置。

龚蓓蕾隔着百叶窗,看着小姑娘蜷缩在值班室的床上睡着了,不禁叹了一口气,望向旁边的秦欢乐,“瞧着小模样真是可怜,幸亏她爸没真出事儿,要不父母都出事儿,这孩子可咋办呀!”

通过监控调取,已经确认了带走潘嫂的两个人,就是耿真耿强,只不过这俩人很有些飞天遁地的本事,在周遭稀里糊涂的一转悠,又从市政监控的视线内消失了。

秦欢乐拍拍龚蓓蕾的肩膀,“她是个小女孩,我照顾起来不方便,你多关照着点儿,有什么需求啊,心里安抚啊,反正各种吧,我先替她爸妈谢谢你了!”

龚蓓蕾像看外星人似的睨了他一眼,“你有病吧老秦,这话还用你说!”她瘪着嘴,像受了多大人格侮辱似的一脚跺在秦欢乐脚面上,愤愤道,“且得睡一会儿呢,我找同事先看着,走吧,孟队还等着你呢!”

可她将走未走的突然被从身后圈进一个钢筋铁骨一般的怀抱......她从没想过秦欢乐的骨头楞子这么突出,勒得她肩膀生疼,连着心也跟着淅淅沥沥的疼起来。

她呼吸不畅,圆瞪着双眼,模模糊糊听见秦欢乐在她耳边,带着几丝隐隐的脆弱,轻声的说:“花儿,不管出什么任务,千万别出事儿,咱们所有的人,都不能不出事儿!身边的这些人,我谁也不想失去,我谁也......”他吸了一下鼻子,“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我......只有你们了!”

龚蓓蕾双眼炽热的像火,却随着对方的话渐渐清明下来,她似哭似笑的牵动了一下嘴角,嗫嚅道:“我的亲哥哥,说什么呢,咱们都好好的,谁也不出事儿!”

“行了!”秦欢乐没看她,只是板正了脊背,越过她大步向前走去,“快走吧,不是说老孟还等着呢嘛,傻兮兮的,快着点儿啊,黄花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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