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悦确实未曾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她一直以为，只要解决了冥泉，解决了血族叛军，就能世界和平。
在洛宸的提醒下，她才大致明白了，在生存环境恶劣且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吞并现世寻找新的容身之所，已经是整个灵界的共识。
忽然，安悦联想到了一些事情。
"那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洛宸漆黑的短发因一旁小雪身上治愈魔法的白光，在夜色中泛着细微的银白色光亮，发间像是藏匿着整片星海。
有斑驳的树影随着夜风晃动着，在两人身上投下相似的影子，周遭寂静无声。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前任女王，就是因为不体察民情、不采纳臣民意见，招致了最终毁灭的结局。"
洛宸并没有正面回答安悦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提到了她的母亲。
安悦有些难过，也有些失望。
她很久没能说出话来，只是在星光汇集成的镜面中，凝视着危机四伏的灵界夜晚，看着即使是在黑夜之中仍然在互相抢夺资源的灵界生灵们。
她的目之所及，皆是杀伐。
她看了一会儿，不禁满心沉重，将目光收回，透过在夜风中摇晃的树梢，望向属于现世的夜空。
两界相似之处，大概只有这片几点疏星、一轮明月的漆黑夜空。
可是即使是同样的夜幕，在其下所生活着的生灵们，也过着迥然不同的生活。
"洛宸，你也和他们持有同样的想法？"
安悦终于将梗在喉咙里的话问出口，她只觉得眼前的洛宸有些陌生，像是回到了刚认识他的时候。
洛宸没有回答，只是垂眸看着脚下枯黄的草地。
"难道，你是希望我回归灵界，然后再以灵界女王的身份，开启异界之门，眼睁睁看着灵界生灵们的铁蹄，踏平我所热爱的这片土地？"
安悦拉住洛宸的衣袖，满目震惊与不可置信。
胸腔里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安悦开始惧怕自己猜中的是洛宸真实想法。
她现在，只想听见洛宸的否定。
"我只是想寻回你。"
"其余的事情，我从未考虑太多。"
洛宸看着安悦抓住自己衣袖的纤细手指，仿佛在看着黑暗中开出洁白花朵。
如果有可能，他也希望能护着她，不沾染任何一丝血腥与暴戾之气。
只是，他与生俱来的职责就是要辅佐她统治灵界，坐稳王位。
至于这条路上，需要用无数生灵的骸骨来铺垫？
即使他清楚，但在安悦继承大统之前，那也并非是他应该去关注的重点。
他以为自己的回答已经足够委婉了，可安悦仍然选择一点点松开了握住他衣袖的手指，声音细微而又坚定。
"那是不是，只要开启异界之门的钥匙消失，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洛宸听闻这话，猛然抬起头，瞧见的是安悦眼中的无奈与恍然。
在这一刻，安悦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的母亲要在临死之前，拼尽全力将她送走。
不仅仅是因为舐犊情深、延续传承。
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暗夜女王早已预知了未来。
在她死后，她唯一的女儿，是开启异界之门的钥匙，也会是开启两界杀伐与战争的潘多拉魔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