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红水望着云榜消失的方向出神。
她的脸上依旧冷漠，但掺杂着别的什么东西。
陈翩翩拍了拍她的手，微微点头。
叶红水强笑，“师父。”
陈翩翩沉吟道：“是不是有点失落？”
“没。”叶红水低声反驳。
陈翩翩叹息，“小丫头，你都写在脸上了，还骗我这老头子做什么。自从去年你踏入无双榜以来，我是一直感觉到你有压力的。”
叶红水张嘴欲言，陈翩翩摆了摆手，“有压力是好事。但不要成为负担。这次你在无双榜第十位原地踏步，跟任何人没有关系。也别去怨小钱浩。我知道你对进入圣地竹园是有期待的。但期待越大失望越大，压力也就更大。”
叶红水低头，紧抿着嘴，一声不吭。
陈翩翩道：“所以要放下负担，轻装上阵，不要患得患失。这样才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看今日云榜显圣。就意味着百花齐放的年代即将降临整片大陆，如果自己怨天尤人，不去努力。会很快被这个时代所抛弃。其实你们师兄妹三个，道之是跟我时间最久的，他很有天赋，也很刻苦，但为人有些傲气。你小师妹本来是最有天赋的天风血脉，可惜这次入圣地竹园后下落不明。你呢，一直也很努力，也知道上进。但你的脾气注定了不善于与他人交流得失，也就注定眼界狭窄。为师虽然窃据五绝之一，但不能采众家之长，就无法形成自己的道。所以才止步不前。你要好好吸取教训，不要走为师的老路。”
叶红水鼻子一酸，伸手揉了揉，含糊嗯了一声。
陈翩翩布满老年斑的手抚摸着叶红水的秀发，感叹道：“为师时间不多了，你要好好努力才是。为师还希望你有朝一日踏上宗师榜呢？”
叶红水眼泪终于涌了出来，她抬头泪眼朦胧，略带恐慌的道：“师父，您怎么说这种话呢？”
陈翩翩慈爱的笑笑，“人是都要死的。为师岂能例外。除非超脱自身达到道的彼岸，否则没人能够撑过岁月的流逝。为师已经一百多岁了，对这片大陆的责任也马马虎虎说的过去。从今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叶红水哽咽着缓缓跪倒在泥水里，脸庞紧紧贴着陈翩翩的裤腿，久久不语。
“回吧。还有些时间，为师还能再带带你。”陈翩翩拉起她来，细心替她擦去泪水，转身蹒跚回走。
叶红水慌忙搀住他的右臂，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
钱浩终于从心钟的钟声中清醒过来，他看着乱七八糟的屋子。沉默的收拾完毕，用冷水搓了搓脸，让自己彻底冷静。
再次反复看第二页信。
良久，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八月十五赏灯节大火，那婴儿会同钱皇后已经烧死了。那么自己是谁？他刚才一时脑袋发热，只顾着看到钱皇后的姓，当时就忍不住的想要爆发。但现在彻底分析后，他又有些迷茫了！自己到底是谁？烧死的婴儿是不是钱皇后的亲生儿子。自己是被上官明吉从哪儿捡来的？
即使是孤儿也得有个家吧？
钱浩烦恼的抓了抓头发。很明显，自己身体中流淌着黄金巨龙的血脉。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人家。
他又开始翻第一页信。堕民村！他看到了这个字眼。这个村名是官方的蔑称。正式的名称叫幸福村，这也是上官明吉带着钱浩隐居的村子。钱浩也知道，这种歧视，其实从前朝就开始了。一直延续到今日。具体来历极为模糊，据说是前朝和金国的前朝突厥部在贺兰山大战时的俘虏。人口达到上万人，本该是要杀掉的。但不知为何被安置在距离京城极近的郊外。
但就是因为歧视上千年，由于得不到足够的重视，生活贫困、环境恶劣和缺医少药等原因，幸福村村民繁衍上千年后，居然人口越来越少。直到现在不足区区千人。
钱浩有些头痛。
前天和陈宫主谈话时，陈翩翩郑重告诉过他，要想解除龙族的破誓卷轴反噬，就要朔本追源，从自身入手。查清自己的血脉来历，才能对症下药，彻底解决破誓的反噬，否则一次次的反噬痛苦，最终会使人崩溃，结局不外乎是疯掉或者死掉。
所以他才决定想要彻底查清自己的身世。这也是唯一破除反噬的办法。
想罢。他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出了房间。
我暖暖见到他出来，叽叽喳喳兴奋的和他说着云榜显圣的事情。
钱浩笑笑，揉揉她的脑袋，“我出宫一趟。如果晚了就不回了，你自己把这儿收拾收拾，保管好验证石。”
我暖暖乖巧的点头答应。
钱浩出门。依稀的小雨已经停了，地面上还遗留着尚未流净的水渍，青竹在风中摇曳，空气干净极了。
三三两两的弟子们也已经出来，在凉亭、在甬道侧、在大殿门口，或背书或冥想或谈论刚才的云榜显圣。整个稷下学宫充满了极其浓郁的学习氛围。
钱浩虽然和大多数弟子不认识，但他们却认识钱浩。不过钱浩的名声实在是太臭。要么他们冲着他交头接耳，要么冷眼耻笑。
钱浩现在心想幸福村的事，哪里顾得上他们的冷言冷语。
出了学宫拐到长安街，找了辆马车，说好地点后，马车慢慢启动，朝着既定目标走去。
自从通过入门考后，钱浩已经两个月没有回幸福村了。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虽说以前刀口舔血时，往往因为追杀一名或数名大盗，也有三五月在外奔波。但明显这次性质不同，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只是现在身份大不相同，有了稷下学宫弟子的身份，他现在完全可以堂而皇之的站在长安街大喊我是铜钱少年，而没有一个捕快敢把他捉拿归案。
拐过天桥，路过秀水胡同，见到了许多曾经赞叹的小吃、果品和糖点。他让车夫停下，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大堆后。重新上路。
约莫一个时辰后，远远看到幸福村的影子。
由于刚刚下了透地雨的缘故，本身的土路更加泥泞难行。远处低矮茅屋炊烟渺渺，偶尔几声犬吠阵阵。虽然此处贫困，但人们精神生活是幸福的。
走到此处，车夫不再愿意前行。生怕马车陷入泥泞。即使是钱浩的身份，也让车夫唯唯诺诺的软语拒绝。
钱浩不为己甚。谢过车夫后，付了车钱。把大包小包的提着，踩着泥泞，向村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