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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云淡日光清寒的日子,她的魂魄被雪巴从身体里揪出来,塞进了束魂弓,她清楚地看到阿洒举着一把剑刺进了雪巴的后背,雪族的身体被神器击中会最终变成粒雪,于是她占了自己的身体。

天夜默默听着森捻讲述那令人心痛的往事,回想那日从远处听到森捻大叫,便急匆匆地赶来,却看到雪巴的身体正在雪化,一个他极其眼生的女孩站在一旁,手中的剑滴滴落血。

"对不起大哥。"森捻垂着头,"是我太蠢。"

天夜没有应声,若说蠢,有谁蠢得过他。

彼时恣意轻狂,只知道与一帮兄弟游猎四方,打怪涨修为,地城窃神器。

逍遥妖界,悠游人间。有佳人相伴,有宠奴在怀,美酒配剑光,星图销妖魂。

外面的兄弟义气相随,家里的兄妹恭敬和睦,就算父母不合,也不过他生命中一点小小的瑕疵。

从未想过会有勾心的事落到自己头上,从未想过会被身边人处心积虑地算计对付。

于是便吃了这天大的亏,遭了这百年的罪。

"与你无关,是我没有护好你们。"

森捻跟在天夜身边,"大哥...是雪巴,都是因为她,我才受了这多年禁束的苦,在束魂弓中,我每日都在暗暗念叨,若有朝一日可以解脱,必然将雪巴挫骨扬灰,可是如今她竟去了...我这心里,不知为何开心不起。想当初,我跟着你和凌白哥哥涯初哥哥一起历练,那些日子过得多么恣意纵情,还有凌桃和恩荼,我真的希望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不再做蠢事。"

森捻说到后来,竟有些哽咽。

天夜默默听着她碎叨,经历了诸多苦难,这种想要回到过去,改变现在的想法,无论是谁都会有的。哪一个不想逆天改命,重新寻回自己最快乐的时光...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油然而生,天夜眼中精光一现,顿住脚步,双手不由自主地攥成了拳头。

"大哥?你怎么了?"

天夜转头,神色凝重地对森捻道:"你我是亲兄妹,即便不是同父,我也绝没有想过要对你和恩荼有半点不利。"

森捻惶惑道:"大哥为何说这些?我自然不会对大哥有半点怀疑。"

"如此便好。"天夜一把按住森捻肩头,"等恩荼醒来,你一定要想办法带他与酒紫尽快离开。"

"...我们去何处?"

"天山离族,天神的后裔,会护你们周全。"

...

离开冰海到失意海,飞越迷离海进入苍烟海。

海天一线间,逐渐现出曙色。当绚烂如彩缎的朝霞拥着太阳浴海而出的那一刻,凤鹫鸟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彩虹港湾的海滩上。

"跟我回星邃城。"凌苍带着刘飒飒与凌白跳下凤鹫鸟,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

"还是先回花野岛。"刘飒飒帮凌苍扶住被捉妖师的祖先魂魄折磨的虚弱不堪的凌白,捋开衣袖,果然整条胳膊都是黑色的纹路,"他中毒了,天夜说花野岛有解药。"

这一路,刘飒飒一句话都没说,一颗心沉到海底似的,直到回了花野岛,还是无法从与天夜分离的心情中解脱出来。

昨夜在冰海之上,她站在天夜身后,感觉到魔族王后黎锦仙姑那经历了万年沧桑并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那一刻,她便模糊意识到,这个女人对她来讲,是个可怕的存在。

天夜将她抛给凌苍时,黎锦眼中犀利的光像是要将她撕碎,若不是因为黎锦当时正在吸取恩荼身上的魔血无法分身,恐怕她现在早已成为其囊中之物。

只是天夜,那位仙姑会怎样对他?会不会因为她受到惩罚?会不会受到伤害?会不会...

花野岛,物是人非。

凌苍一落地,便带着凌白进了天夜的房间。

刘飒飒没跟着上去,丢了魂儿似的,站在天井中,慢慢地抬头,日光满溢而入,结界全失,照得人睁不开眼。

刺得人泪流满面。

从冰川之上,直到天井之下,她终于忍不住呜呜哭起来。

"这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我招谁惹谁了..."

...

天夜的房间中,凌白服了解药,颤巍巍地揪住凌苍的袖子,低哑地唤了一声:"大哥。"

"行了,别装了。"凌苍打个哈欠,大咧咧坐在床榻边上,翘起二郎腿,用拳头凿自己的膝盖,"折腾了一宿,又累又困,你消停些,让我也好好歇歇。"

凌白深知他自家哥哥最受不得那些煽情的话,不再这事情上多言,松开他袖子,"飒飒呢?"

"没跟上来,兴许回自己屋里睡了吧,都累得要命。"

凌苍站起来要走,凌白倾起半个身子,"大哥去哪?"

"回月城去,先把鸟还了,不然,又得受明泉那娘们的唠叨。"

凌苍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门在他身后自动关闭,还能听到他的只言片语:"你老实躺好了,无大碍了就赶紧滚回星邃,老娘快哭瞎了眼,多大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没家没业的..."

凌白虚弱地支撑不住身子,仰面躺在天夜的床榻上,眼角滑下一滴泪。

听到声响,刘飒飒用袖子擦了擦脸。

凌苍从上面下来,挥手设了结界,强烈的日光,瞬间柔顺下来。

"我回月城,等凌白能动了,你跟他回星邃去吧。"

凌苍说完要走,忽又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只大肚瓶子,递到刘飒飒手中,"刚才忘了给他,你拿去让他喝了,好得快。"

分明就是他自己不好意思给,让她转个手,上去伺候凌白,还当人人都是傻子掂量不明白似的。

刘飒飒看着他消失在天井中,又抹了把泪,慢慢走上楼去。

推开门,凌白转过头来,冲她咧嘴,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别笑了,怪吓人的。"

刘飒飒过去将他扶起半个身子,递过大肚玉瓶,"你哥给的,说喝了这个好得快。"

凌白点头,艰难地喝了,果然气色好了很多。

刘飒飒扶着他半坐着靠在床榻上,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不语。

凌白手下是柔软的薄被,触感虽不如女子被褥的丝滑,却有棉布的朴实。

不像在碧渊下,日日裹在冰烟寒雾中打颤。

"小半年不见,你怎么瘦得跟阴司小鬼儿似的?"

刘飒飒看着他,慢慢笑起来,"你在说你自己吧?"

"我是被人抓了,被折磨的,理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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