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寐像是松了口气，嘴角挂起一丝浅笑，身体也在石榻上坐正了，向远处一招手，便有一只装满粉色雾气的琉璃瓶从外面飞过来，飞到魑寐面前的桌子上，涯初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琉璃瓶，瓶里的粉色雾气时而分散，时而缭绕，时而幻化出一个雾状的人形，看轮廓正是他深藏在记忆深处的女孩。
漠欢更是比谁都激动，在宫殿中间蹦跶着，用最小的声音呼唤着："桃子，桃子我们来了，我带涯初大人来接你来了。"
"你拿两万年修为来换吧。"鬼王魑寐的语气很是轻松。
涯初整个身体僵住了。
漠欢也不蹦哒了，傻子似的看着鬼王。
刘飒飒刚喝到嘴里的水便给她喷了出来。
"两万年？！"刘飒飒一边咳嗽着，一边指着涯初对鬼王道："两个涯初大人也不够给你的！"
"很多吗？"看到刘飒飒喷水，魑寐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扇子来，挡住半边脸，低着头像是在笑，"上次北辛带走阿锦，是用十万年修为换的，我这次只要两万年，不多。"
天夜本来一直垂着眼睛看着地面，在听到北辛和阿锦两个人名时，他的身体动了一下。
刘飒飒擦着嘴角的水，在埋怨浪费水资源的同时感觉天夜那边不太对劲，转头看去，见天夜攥着法杖的手骨节发白，星图法杖上的光芒也明灭不定。
"天夜啊，你要不要喝水？"刘飒飒凑过去拉了拉天夜的袖子，把水囊递过去，天夜猛地回过神来，对她摇了摇头。
涯初紧皱着眉头，两万年的修为，需要杀上千个妖怪才能提炼出来，若他真能做到，不知道会不会走火入魔，成为嗜血成性的残妖族的一员。
"不要修为。"
晚漾空灵而稚嫩的声音响起，涯初愕然地抬头，看到晚漾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魑寐将挡住自己面孔的扇子放下，"你想要什么？"
晚漾转回头看着他，"鸟。"
"鸟？"魑寐惊讶，"你要鸟？"
晚漾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愣愣地看着涯初不说话。
涯初深深地看着晚漾，随手一招，极乐鸟拖着长长的彩色尾羽飞翔在鬼城的宫殿内，绕了一圈之后落到巨石与石柱交错而成的镂空石台上，高空中的风吹拂着极乐鸟的羽毛，轻舞飞扬。
"姑娘可是要在下手里的这只极乐？"
晚漾点头。
涯初松口气，"极乐鸟生于东海大荒的无枝国，只认最初的主人，如果晚漾姑娘想要，我可以帮忙，但需姑娘亲自去驯，"
"好。"晚漾回答的十分干脆。
鬼王魑寐晃着扇子不说话，看上去不太高兴。
"请问大王，除了两万年的修为，还有什么是可以用来交换妖魂的？"天夜终于开口，语气有些沉重。
魑寐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天夜，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眷顾，"若是你要，送你便可。"
涯初眼含深意地看了天夜一眼。
漠欢自从看到装着凌桃的琉璃瓶那一刻，眼睛就没离开过那里，其他的说的话，他一概没有注意。
刘飒飒的下巴快要掉了，但她很快意识到什么，偷偷向天夜看去，却见到天夜正在看着自己，想起他来这里的目的就快要达成，刘飒飒胸口里的那块大石头就又堵上了。
天夜愣了一下，看了刘飒飒一眼，见刘飒飒躲开自己的视线，低着头用赤裸的脚一下一下蹭着地面，他暗暗咬了咬牙，"我要带走羿芒大冰川雪族公主雪巴的妖魂。"
"雪族？"魑寐想都没想，很轻松地回答："这里没有叫雪巴的雪族妖精。"
站在宫殿里的人全都愣住了。
"这不可能！"天夜向前走了几步，"她被诅咒武器所杀，怎么可能不在无妄鬼城？"
刘飒飒站在一边傻了眼，偷偷看向涯初，涯初对她摇摇头，示意也不知情。
魑寐坦然道："我没骗你，她就是不在这里。"
刘飒飒举手喊道："那个大王，我想说一下，是不是你这里妖魂太多了，你记不清了，要不然让晚漾姑娘去找一找？"
"不会的，"魑寐很淡定地看了刘飒飒一眼，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似的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收起笑容，正色道："被诅咒武器杀死的妖怪并不多，不是每天都有妖魂来此，十年八年都没有一个妖魂被收来这里的时候也很多，被诅咒的妖魂到了无妄之城之后一万年便会彻底消亡，而最近的一万年里，不过收了七百一十三魂而已，我闲来无事就是去找他们说话，每个房间里有多少妖魂我都记得，每个妖魂的名字我也知道——没有雪巴。"
刘飒飒偷眼向天夜看去，见他直直地盯着鬼王，双目通红，似乎在强忍着愤怒，她刚要上去劝他，就见他抬起法杖，恶狠狠地对着旁边的粗大石柱发起了粗暴的攻击。
带着耀眼光芒的闪电眼看就要击中石柱，却被鬼王释放的妖法挡住了。
两道电光在半空中相交，发出令人不能直视的亮光，和震耳欲聋的声响。
"不要在这里施法，"鬼王魑寐终于显出他的应有的威严，生气地看着天夜，"不要再有下一次。"
刘飒飒想起深婪给自己讲过，沙漠最初的主人是浅焚，而无妄鬼城便是她的化身，魑寐作为浅焚的儿子，这是在保护他的母亲吧。
"既然没有，就应该在外面，"刘飒飒凑到天夜身边，低声下气道："我们回去再找嘛，也许她在冰川，对对，她一定是在冰川。"
看到天夜听到冰川两个字时，忽然用凌厉的眼神看着自己，刘飒飒连忙安慰："既然没在这里就是没死呗，事情总比我们预料的要好一些...会找到的。"
天夜的脸色随着刘飒飒的安慰越来越苍白，刘飒飒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意味着什么——雪巴没死的话，当初发生的一切是假象还是误会？这几百年来她在哪里？在天夜中毒遭受极度痛苦需要呵护的时候她在哪里？
刘飒飒抬手掐住自己的额头，不由自主地低声叹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