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初想起和这个女孩打斗时看到的她的眼睛，那么清澈，就像深山老林中万年不见天日的冰凉的山泉水...
几个人都不说话，任时间慢慢流逝。
"喂。"
终于，天夜开口了。
刘飒飒慢慢转过头，起初她不知道天夜在和谁说话，但是见天夜正在看着自己，便道："我不叫喂。"
说完，她又把头仰起来看天。
"怎么回事？"天夜依旧看着她。
"什么怎么回事？"
刘飒飒又转回头，不耐烦地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变成妖精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做了点什么？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力量是怎么来的？法术跟谁学的？那把宝剑是谁给你的？"
好多话想对她讲，好多事想要了解，急切地想要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可惜一张嘴就成了质问。
刘飒飒怔怔地看着天夜，真的很想扑到这个人怀里，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真的很想告诉这个人自己为他做了些什么。
可是，怎么可能告诉他，自己为了一个不要自己的男人变成了妖精，还自告奋勇地帮这个要抛弃自己的男人去最危险的地方救他的前女友，为此离开了对自己最好，与自己最亲的人。
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的少女，居然爱一个人爱到这么疯狂，这么丢脸的地步...还是留一些尊严给自己吧。
"...困了，打一场架累死人，睡觉了。"
说完她转身背冲着天夜，将挖深的沙坑填平一些，侧身躺倒，闭上眼睛，任凭泪水从眼角滑落，无声地叹息着。
...
这丫头，还是一日既往的臭脾气啊！
天夜望着刘飒飒的后背，拼命抑制着自己想要伸手去摸她头发的冲动。
干枯草一样的乱发，蓬蓬着沾了一些沙子。
瘦削的肩膀上架着一件异常宽大的袍子，丑陋的灰色布料让人想起被抽干了血的尸体。
腰部的位置塌陷了一大块，像是好多天都没有吃过饭的饿鬼的骨架。
灰色尸袍拖拉到女孩的脚面，天夜的心像被刀子剜了一块肉一样疼起来，月光照着两只没有鞋子穿的脏兮兮的脚丫，干裂爆皮结着血痂。
星耀苍穹，四野寂寥。
沙漠褪尽白日的炙热，如深井之水般的凉意弥漫而起。
看着刘飒飒缩了缩肩膀，天夜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来，盖到她身上。
刘飒飒躺着没动，只是伸手想把他的衣裳掀掉，却被天夜按住了手。
"敢掀开就打死你！"
虽然说话的内容很强硬，但是语气却有些温柔。
刘飒飒咬了咬嘴唇，低声咕哝道："你打啊...我要怕你我就是你儿子，你打死我...打死我打死我..."
手抓着天夜的衣裳，本来是打算掀开的，可是现在被天夜的手按住了，手背贴着天夜的手心，这是几个月以来两个人第一次肢体接触，虽然嘴上不服软，但是她真的没敢动，因为她不想动，因为她内心深处正贪婪地享受着这样简单的亲密。
就这样按住女孩的手，天夜没再说什么，因为感觉到她身体在微微地抖动，应该是在偷偷地哭泣吧，他此时此刻忽然无比地恨上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的牙齿咬碎吞到肚子里。
深深地无声地叹口气，他慢慢躺倒，躺在刘飒飒身后，那只手一直没有离开刘飒飒的手，一直按住她的手，直到他躺下之后，他将按住的姿势换成了握住。
"睡吧，明早起来，我给你把头发梳梳。"
...
"喂！你要把我薅秃了吗？"
刘飒飒坐在沙地上，天夜在她身后用手指**刘飒飒的头发，一下一下捯着。
刘飒飒的脑袋随着天夜的动作晃来晃去。
她捂着头转回身去骂，又被天夜把头给她硬转回去。
"不要动！已经乱的可以当鸟窝下蛋了，你这样出门丢的是我的脸不知道吗？做我的**那么久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一个女孩家出门不带梳子，成何体统？"
刘飒飒呲牙咧嘴地被天夜抓得东倒西歪，"你怎么知道我不带梳子？我的包里有镜子口红纸巾香水钱包卡包手机口香糖...你姑奶奶我...啊，疼啊你这个死人变的！"
刘飒飒挥手打了天夜一巴掌，天夜没有躲，顿了一下，继续捯饬她的头发，手上的动作小心了很多。
"那么多东西都在哪儿呢？说的跟真的似的。"
"当然是真的，"刘飒飒用手在身前比划着，"就在万博广场大楼的玻璃门把手上挂着...你不问我都忘了，这次去也没问问深婪，能不能把我的包给我从那边拿回来..."
天夜的手在她说出深婪的名字的时候，停住了。
"...你从无生之境过来的？"
"嗯呐，"额头上的碎发扫得人脸发痒，刘飒飒抓抓自己的鼻子，漫不经心地说道："从那边出来到今天已经十八天了，啊..."她沮丧地低下去头，"想吃刨冰炒饼麻辣烫，烤串啤酒小龙虾..."
"你怎么死的？"
听出身后的人语气不善，刘飒飒愣了一下，"就...就那么死的呗。"
"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刘飒飒回头看，见他的脸上像是涂了一层霜。
"是谁杀的你？"
天夜的语气愈发严肃冰冷。
刘飒飒抬头看着他，眨眨眼，"是...刘飒飒，刘飒飒杀的。"
天夜起初以为她还在调侃，但瞬间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
"...我死了你便迫不及待地逃跑去见别的男人，这几个月一直和他在一起吗？还变成妖精了，很开心吧！"
刘飒飒张着大嘴都合不上，脑袋里反复重复着天夜这两句话，实在搞不懂他怎么会这么说，一脸懵逼地连话都接不上了。
"这头发怎么还少了一缕？短了一大截？"
天夜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发起火来。
"前几天...就从血海刚出来那两天，从沙旋涡里逃出来遇到蜥蜴散兵，不小心被一根大刺把头发削掉了。"
见天夜真的生气了，刘飒飒也不敢再胡说八道什么，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问题。
天夜一直看着她，像要把她吃掉似的，终于忍不住大吼了起来，"你不在家老实待着等我回来，乱跑什么？我就没见谁的小奴这么让主子不省心的！"
刘飒飒抬头看着他，小声嘟囔："你嚷什么嚷？你就不能淡定点？"
"我不当你主子了，我管不了你我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