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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圆桌会议

赤髯大帝人如其名,一副火红的络腮胡须垂在胸前,头发和眉毛也都是同样的颜色。他对自己的胡子保养得很用心,每天早上都要用静谧森林中采集的晨露,混合具有清理油污、去除异味、保护发质的药水清洗一遍,再用从磐石堡运来的气体加热和送风设备烘干,由专门受过培训的仆人负责梳理并塑形。

随着他的年龄步入老迈,胡须也逐渐地一根根变白,这让他烦恼不已。但此时坐在高背椅上的赤髯,烦躁的心情却远比胡子白了更糟糕。

面积足有上百平米的大议事厅里,只有中央的一张木制大圆桌。现在坐在圆桌周围的除了赤髯以外的九人,正在激烈的争吵着,声音嘈杂,让人心中烦闷。

赤髯的注意力并不在话题的讨论上,而是把眼睛眯起来藏在两道浓眉的下面,仔细地观察圆桌周围众人的表情。坐在自己右边的瓦古雷斯公爵双眉紧锁,偶尔插嘴;左手边的摩尔斯城主情绪激动,不时站起;从熊爪港赶来的莱西伯爵抱肩旁观,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骄阳、烈日、晨曦、彩虹四个军团的军团长互不相让,露胳膊挽袖子仿佛就要跳上桌子决一死战;坐在末位的财政大臣和外交大臣瑟瑟发抖,唯恐被满天飞洒的口水波及。

议事厅中的紧张气氛逐渐升级,争吵声也越来越大。赤髯突然一巴掌拍在圆桌上,“咔嚓”一声,面前的木桌被拍碎,掉下一大块碎片,剩余的桌面上也有一道又深又长的裂痕。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但是没有人吃惊。每年例行的帝国高层会议上,赤髯都会拍碎一面圆桌,即使因为战争,会议改为半年一次,赤髯还是照拍不误。

“我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吵架的,都他娘的坐回去,我点谁谁说。瓦古雷斯,你先说。”

瓦古雷斯公爵身材瘦削,白发无须,满脸皱纹。他站起来说道:“各位,现在帝国三线作战,南线晨曦军团的供给主要由我们云顶城负责。但是今年开始兽人联合部落的南线攻势突然加大,军团长大人又狮子大开口,云顶城不仅要源源不断地提供兵源,还要加大物资生产力度,照这样下去,就算战争打赢了,云顶城也成了孤寡满城、民不聊生的死城。”

晨曦军团长克里斯托弗马上站起来反驳:“兽人攻势强我当然得多要物资,要不我拿……”

他突然感到赤髯的方向射来一道凌厉的目光,让他的脸颊仿佛针刺。克里斯托弗马上闭嘴。

赤髯开口道:“烈日军团人数是你们的一半,顶住的兽人军团人数是你们的三倍,补给要求是你们的四分之一,你给我解释解释。”

克里斯托弗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数据,想了半天,说道:“烈日军团都是最精锐的部队……他们在北线还能从孤狼雪山获得物资……军团长还是您的……”他越来越说不下去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借口丢人。

赤髯说道:“你们不是也能从静谧森林中搜索物资?精锐?那就是说你的手下都是饭桶了?你要是觉得自己解决不了,一会儿到我那儿递交辞呈。”

赤髯也不管克里斯托弗怎么想,干不了就撤。他继续说道:“摩尔斯,你说。”

摩尔斯就是那位银落城的城主,身材奇高,虽然年纪很大但腰板挺直。他站起来说道:“银落城与磐石堡的贸易矛盾越来越大。矮人在孤狼雪山的矿石开采量突然大量增加,银落城贸易逆差越来越严重,这样下去可能会造成无法保障战争后勤需求的后果。”

赤髯问道:“需要烈日军团提供军事援助吗?”

摩尔斯回答道:“不,与矮人开战并不明智。狄伦隆比最近家族有事,等他忙完,我把他叫过来,和大帝一起商量。如果有基多庄园帮银落城分散压力,短期内对经济倒不会有太大影响。”

赤髯刚要拍板,烈日军团长凯尔把手举得老高。赤髯一指他说道:“你说。”

凯尔是赤髯的第三个儿子,正值青壮年,全身散发着一股英气。他开口说道:“大帝,北线压力也不小,兽人那边刚调来一名酋长,带来了一支精英部队,实力极强,我已经吃了几次败仗。您看可不可以派人去跟磐石堡的矮人谈谈,让他们出点兵支援我们一下?”

赤髯看向摩尔斯,征求他的意见。摩尔斯回答道:“我也几次在贸易团队中安排人和矮人国王雷焰交涉,他非常顽固,坚持中立,无论我出什么条件,他都不松口。”

赤髯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矮人和森林精灵能和我们结盟,那战争早就结束了。凯尔,你先尽力挺住,我想想办法。”

见到凯尔点头,赤髯心里很满意。这个儿子与自己年轻时一样,充满自信,不畏困难。他没有多想,又指了指莱西,问道:“熊爪港有没有什么情况?”

熊爪港位于大陆半岛最东方的海角,是距离战争最远的地方。城主莱西伯爵的主要任务,就是剿灭近海的海盗,保护漫长的帝国海岸线。这是个轻松的工作,所以莱西过得很滋润,一张胖脸泛着油光,下巴上脂肪厚得连胡子都钻不出来。但他深晓政治,这种会议上,可不能说自己什么问题也没有。

莱西清了清嗓子,说道:“熊爪港虽然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但问题也不少。海盗的活动日益猖獗,海岸线过长导致我们无法全面顾及;辖区内的几个城市对帝国的税收标准不满,最近正在闹游行;今年雨水偏少,粮食产量降低很多,可能无法为前线提供更大的支持;兽人和地精冒险者越来越多,甄别、防卫与反侦察工作人手不足……”

看到莱西打算一直说到吃晚饭的时间,几个军团长都坐不住了,骄阳军团长卡洛斯指着莱西的鼻子就开骂:“我们几个在前线拼命,你个死胖子躲在后面好吃好喝的,还要克扣我们的粮食?都是他娘的屁大点的小事儿,你咋不说你儿子生出来没肚脐眼?”

“你说谁死胖子呢?你儿子才没肚脐眼!你全家都没肚脐眼!”莱西反击起来也开始说脏话了,他最怕别人说他死胖子。

赤髯啪得一声,又拍下一个桌角。他气得大喊道:“够了!我看你们除了那张嘴,身上什么眼儿也没有!”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赤髯面前的桌子缺了一大块,他只得把高背椅往前拉了拉,又够到了桌面。

赤髯眼神锐利地看了一圈,说道:“让你们来开会不是诉苦的,有问题先自己想办法解决,解决不了了也给我带着建议来,就知道要钱要钱,你们哪个不是腰缠万贯?谁再说没钱,先把自己的家产全部上交充公。”

没人接话。

赤髯问道:“还有谁有问题?”

没人敢有问题。

赤髯开始布置任务:“卡洛斯,中部战场也放松太长时间了,你组织一次进攻,把战线给我推进最少一百公里;伊森,从彩虹军团调一千人去熊爪港,帮莱西解决异种族的问题,多派点明白人;小特迪你派专员对帝国所有的大小城市进行财务调查,重点是战略物资,发现有挪用公款的都给我砍了;古斯塔你明天就出发去静谧森林,就算要不来援兵,也要弄来些精灵长弓,最少两千把,那些尖耳朵的武器很不错。”

桌旁众人有高兴的,有沮丧的,还有兼而有之的,赤髯心中暗暗冷笑,宣布道:

“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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