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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赤髯辞世

在小刀连哄带骗,软硬兼施的劝说下,艾瓦隆终于同意跟着她回帝都见赤髯大帝一面。小刀遵守着和老师的约定,直接来到要塞门口,要求觐见大帝。卫兵认识这位刚刚离开不到二十天的巴德小队成员,直接就把两人放了进去。

赤髯已经把巴德小队列入无须通报,任何时候都可以直接来找自己的人员名单之中,这项殊荣只有摩尔斯、狄伦隆比、瓦古雷斯、凯尔和几位军团长享有,连帝室亲属都需要通报,说明了赤髯对巴德等人的信任程度。

一路上的仆人都好奇地打量着长相有精灵特点的艾瓦隆,没人知道小刀带来的这个人是谁。离开帝都已经二十多年的大帝长子,长相身材变化都很大,能认出他的人,整个帝都都找不出来几个了。

来到大帝的房门外,守在门口的御医和仆人急忙上来阻拦,称大帝的身体状况非常差,已经几天无法进食了,连水都很难喝下去,无法接见任何人。小刀对这些人说道:“各位,这是大帝的长子艾瓦隆,是大帝一直在等待的人,请你们不要阻拦他们父子见面。”

凯尔这几天也一直守在父亲的屋外,听到小刀的话,他仔细看了看艾瓦隆,却没认出来。艾瓦隆离家出走时,凯尔才刚咿呀学语,哪里认得这个哥哥。不过凯尔没有多说,也没上来打招呼,急忙拉着仆人,让开了道路。他早就看出来了,父亲已经油尽灯枯,凭着一口气撑到现在,一定是有心愿未了。

小刀刚要打开房门,艾瓦隆从身后一把拽住她说道:“小刀,我……我害怕。”

小刀回身轻轻握了握老师的手,说道:“屋里的人,是你最亲的人,有什么好怕的,进去吧!”说罢无声地拉开房门,把艾瓦隆推了进去。

屋里的窗帘都紧紧关闭着,只有床边的小桌儿上,点着一盏昏暗的烛灯。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药味儿,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腐烂味道。艾瓦隆挪着小碎步向床前靠近,直到走到床边,才听到了赤髯那微弱的呼吸声。

赤髯比二十天前巴德来时更瘦了,身上的袍子像搭在木棍上一样,两颊深陷,面无血色,仿佛陷在枕头中的一具骷髅。如果不是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艾瓦隆一定以为自己见到的已经是父亲的骸骨。

看着记忆中总是爽朗的大笑,把自己扔起来一点也不费力的父亲,变成了这副模样,艾瓦隆内心的扭捏和生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扑通”一声跪在床前,小心地握住父亲的手,大滴的泪水沿着脸庞如小河般流下。

赤髯一直在半昏迷中等待着,他不愿陷入睡眠,生怕一觉睡去就再也不会醒来。听到床畔的声音,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跪在地上满脸胡子的艾瓦隆,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艾瓦隆,你终于……肯来见我了。”赤髯的声音微不可闻,他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声音是从咽喉中挤出来的。

“父亲,我……我……”艾瓦隆已泣不成声。

“你……愿意原谅我了吗?”

“不,错的人一直都是我,是我太任性了。”

“咱们爷俩……都有错,算打平了……好吗?”

艾瓦隆点点头,想为赤髯拿点水喝。赤髯微微地摇了摇头,说道:“儿子,我下边说的话,没有力气……再说一遍了,不要……打断我。”

“好的,您说吧。”

“我这一辈子,过得……很精彩……我很满足。最大的遗憾,就是……夏琳娜的死。巴德告诉了我……杀死夏琳娜的……真正凶手,是一条会……变形的黑龙,被称为……全能者。答应我,为你母亲……报仇。”

“我一定做到。”

赤髯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闭上眼睛剧烈地喘息着,用全身的力量,压制着想要咳嗽的欲望。他知道自己如果把力气用在咳嗽上,可能就没法把下边的话说完了。

过了好一会儿,赤髯再次睁开双眼,继续说道:“我还想……求你答应我……三件事,可以吗?”

“我答应您!”

“看来要死了……也是有好处的,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听话……”

艾瓦隆刚想还嘴,马上就咬紧牙关憋了回去,心中却也对这个老爹没有办法,都这时候了,还要开玩笑。

赤髯看着艾瓦隆的神情,嘴角牵动,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接着说道:“第一件事,你要帮助……凯尔,找到他的弟弟,也是……你的弟弟,欧文。”

“欧文?他失踪了吗?”

“是的,他三岁时……被人挟持了……不过那时我没有答应……对方的要求,也就再没见过欧文,他的母亲也因此……伤心而死。”

艾瓦隆认识凯尔的母亲,那是大帝的第二任妻子。这个妻子给赤髯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第一个儿子幼年夭折,第二个儿子是凯尔,第三个就是欧文。艾瓦隆不知道赤髯怎么确定欧文还活着,不过他不想浪费时间问这个,回头问问凯尔就知道了。他开口说道:“我会去寻找欧文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事……我死以后……你要成为……下一任大帝。”

艾瓦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喊道:“这怎么行?”

赤髯对艾瓦隆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仍旧笑着说道:“你刚才……已经答应了。”

艾瓦隆又跪了下来,不过嘴里一个劲儿地嘟囔:“这明摆着就是威胁我嘛……”

“我也没说……让你当一辈子,你当了大帝,愿意……让给别人,我死了……就当没看见。”

“这样的话,那我答应您了!”

“本来你……就答应了……第三件事就是……你要吃掉……我的心脏。”

艾瓦隆这回是跳起来的,喊的嗓门儿更大了:“我说你这都是什么条件啊!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啊!”

赤髯闭着眼睛,仍然微笑着,等着艾瓦隆自动平复情绪。艾瓦隆见父亲根本不和他争论,一下子就蔫儿了,再次跪下说道:“父亲,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让我这么做?”

“巴德的朋友佐坦,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吃掉拥有龙纹的人的心脏,会不会继承龙纹。当时我答应他,我死之后……心脏给他吃。可是佐坦已经死了,我还……欠他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就由你代替我……告诉巴德吧,佐坦的灵魂……现在附在他身上。”

吃掉父亲的心脏,这在人类社会中是大逆不道的做法,即使艾瓦隆不怎么在乎礼节,但这种事说出口都让他感到害怕,更甭提去做了。艾瓦隆犹豫不决,可是赤髯等不了了。他眼中的光芒突然亮了不少,和儿子相握的手也有了力道。艾瓦隆知道,这可不是好兆头。

看着赤髯眼中期盼的神色,艾瓦隆终于下定决定,点了点头。

赤髯挣扎着把手抬起,想最后一次摸摸儿子的头发。艾瓦隆连忙把头低下,凑了过去。赤髯的手在他的头上轻轻摩擦了两下,就顺着他的脖子滑了下来。

骄阳帝国第一任大帝赤髯,在位三十七年,于骄阳历三十七年,崩于骄阳要塞,享年九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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