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将自己的手机放到桌面上，冷静得可怕，再次喊住她："过来，把你哥哥手机号拨上去。"
和林琛电话里整整聊了接近半个小时，他从阳台出来，却发觉，林如鹿不见了人影。
一个身影闪进了厨房，沈肆顿觉不妙，跨着信步跑进去："林如鹿！"
林如鹿脚步一滞，缓缓转过身来。
在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时，心在这一刻缩紧，那是一把泛着冰冷银光的水果刀！
沈肆上前几步欲要去抢走那把刀。
"别动！——"
林如鹿将刀夹在白的近乎病态的手腕上，由于太过用力，刀在上面划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沈肆没再敢动了，杵在原地，诱哄她："林如鹿，把刀给我好吗？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眼睛压根不带眨的望着那把刀，生怕林如鹿一个激动做出点什么来。
人命关天的事情可不能开玩笑。
林如鹿以往潋滟的桃花眼中一片死寂，她紧紧咬着下唇，眼泪汩汩而出，顺着脸颊落到地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神经病？"
"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过。"沈肆很平静的望着她的眼睛。
这是实话。
在与林琛的电话里他就了解了全情，林琛此时身在国外，最快赶过来也得明天。于是，林琛恳求他一定要代为照顾好林如鹿。
这是一位可怜的哥哥。
沈肆深深呼出一口气来，试探性朝她那边靠近了些，"林如鹿，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可是...他们都说我是个神经病，我不是，我没有。那些都不是我干的啊，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林如鹿垂着眸子，似是在回忆着些什么，情绪似乎愈发失控。
刀子陷进手腕愈发深，血顺着胳膊留了一地。她却丝毫没有察觉，继续怅然道："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沈肆看着她的胳膊，血已经越流越多了，安抚她的情绪刻不容缓。他用力眯了眯眼，直接上前，将女孩娇软的身躯拥入怀里。
他用空着的手，硬生生隔开了水果刀。手心处的刀伤与林如鹿的血相结合，一起流向地面，汇聚成一小片血泊。
林如鹿在怀里颤抖呜咽着。
沈肆用干净的那只手扶向她的后脑，像安抚小猫般在她脑袋上轻缓的揉着："乖，我知道不是你。"
怀里的人，却在他无所察觉时，偷偷翘起了嘴角。
沈肆一身狼狈，带着林如鹿去了医院。
所幸，伤口并不深，只是林如鹿的情绪依旧不稳定，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沈肆手心的伤口也做了包扎，将一身血污的衣物换成蓝白条病号服。
两人病床是相邻着的，医生拿着小本子查房时叮嘱他："最好带这小姑娘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人格分裂可不是开玩笑的，放任不管以后可能会更严重。"
"噢。"沈肆随口应了声，望着女孩安静的睡颜，心里想着：反正明天她哥哥来了后，就再也不关他的事了。
林琛连夜从国外赶回来，甚至没有倒时差就直接来到医院。
他推开门进了病房，和沈肆对视一眼后，将目光放到了林如鹿安静的睡颜上，眼底是深深的自责与怜惜。
沈肆穿鞋下床，男孩和男人在走廊里四目相对。
林琛满脸疲惫，摁了摁太阳穴："谢谢，我妹妹这回多亏了你，要多少钱开口吧。"
沈肆："...？"还真是个只会用钱解决问题的人，可惜，他不缺钱。淡然道："不用了，带她去看个心理医生吧。"
"看过，没用。她太善于伪装自己了，连心理医生都瞒了过去，医生确诊她已经痊愈，连最强的心理暗示都没有发觉她的异样，隔一段时间却再犯了。"一身笔挺西装的林琛无力地靠坐在医院的走廊长椅上，满眼疲惫，语气是深深的懊悔：
"我们的父母很早就因为飞机失事去世了，那一年我才十七岁。早早地便接下了这么大个公司，很忙，十岁的小鹿一直是被保姆带大的。我不了解她，于是我没有发觉她性子里的异常。"
他靠着椅背，望着空气里的某个点，似是在回忆——
"直到，她上了初中时，把一个女孩硬生生逼得喝药自杀，我这才发觉，她有时候前后性格差异真的太大了。"
这个年仅二十四岁，却已是一家跨国集团董事长的男人红了眼眶："我真的很后悔，我经营好了公司，却没有照顾好我唯一的亲妹妹。"
沈肆沉默良久。
说实话，他没有什么泛滥的同情心，但此刻却也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的可怜。
再次回到病房时，本是躺在病床的林如鹿已然起身。坐在床沿，荡悠着腿。
听到身后的动静，慢悠悠转过头来。薄雾氤氲的眸子径直向沈肆望去，她伸出了手，声线细软，让人听着心都酥化了："我不想呆在这里，要抱。"
亲哥哥被无视了个彻底。
沈肆错愕，和林琛在空气中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读到了一丝...恳求的意味。
他心如明镜，轻轻"嗯"了一声。
刚一接近病床边，腰间圈上来一双手。林如鹿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毛绒绒的小脑袋隔着t恤的薄薄布料蹭了蹭："我想回家。"
沈肆求救似的看了林琛一眼，林琛心里叹息着，上前一步："小鹿，我..."
林如鹿动了动，紧紧捂住了耳朵。抬起头，潋滟的桃花眼里薄雾浓浓："沈肆，带我回家吧。"
林琛的手尴尬的停留在空气中，半晌，他放下了手。转过身去，声音有些落寞："我去办理出院手续吧。"
林如鹿似乎并不太愿意面对她这个唯一的哥哥，拉着沈肆的手说这说那，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林琛。
沈肆敏锐的发觉到一直欲言又止的林琛，他低下头温声细语道："我去趟超市，在这等我。"
得把空间留给这对兄妹。
林如鹿却揪着她的衣角不放，像个黏人的小孩子："我要跟你一起去。"
"乖一点，林如鹿。"
一物降一物，沈肆拍拍她的脑袋。林如鹿似乎格外听他的话，不情不愿松开了手，"哦"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