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孔雀东南飞
“孟大哥，孟大哥！”颜仲夜后面是发足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你先回来！冷静点，这事还不好说……”
孟诚猛然回首朝她叫道：“有什么不好说？我看今儿宋家这殡出的还不够大！我得让他再热闹热闹！”说着又往前走去。孟诚现在是火烧脑门子，什么也不想了。
“孟大哥！”颜仲夜猛的拽住他胳膊，“我不拦你给白姑娘报仇，但你听妹子一句话好吗？一会儿遇到事先冷静点，这白苑清死的蹊跷，其中必有曲折！你别一时冲动误了事情！”
听到她这么说，孟诚才冷静了一点，点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说话功夫两人来到宋家门口，这边外面刚放完鞭炮驱邪，正式的出殡还没开始。一群家丁看两个人气势汹汹的来了，心说这是要闹丧啊？有人要拦，却是看到了颜仲夜，就没敢说话。自从干倒了赤手派之后，这颜家在当地就是土霸王，没人敢惹。众人一瞧，今天有戏看了。
孟诚也不管周围的人，走到门前上去就是一脚，只听砰地一声，两扇大铁门打开一条粗缝，
孟诚又补上一脚踹开了门，一扬手中的刀，吼道：
“姓宋的你给我出来！两个月前我把一个大活人好好送进去，这才多少工夫，你就将她抬了出来！今天你得给我个交待，若不然就给我妹子偿命！”
没想到是抬着棺材的队伍先从房后走了出来。孟诚一看棺材眼睛都红了，喝道：“谁也不许走！今天我是死要见尸！”颜仲夜心说这怎么行呢？白苑清又不是你的仇家，何必如此？连忙上去劝了，说你生气可以，怎么着也别糟蹋白姑娘啊。孟诚这才息了怒气，却是两行热泪留了下来。
这时打后面出来一个老妇，正是宋家老母，她上前浅浅施了一礼，说道：
“这位英雄。交待自然是有的，但不能现在交待，这是出殡，死者为大，你不要惊扰亡魂。”
这话说的孟诚一愣，一句死者为大，再大的火气也得压着了。他重重的叹了口气，闪身让到一边。无奈之下，就眼睁睁看着送葬的队伍从身边过去了。颜仲夜在一旁劝他，说：“这事儿没完呢，等安置了白姑娘再说。”一边说着一边拿眼就瞟那棺材，忽然眼中精光一闪，心说不对劲！这抬棺材的伙计脚下轻浮，可这棺材看着又不轻，莫非是……
颜仲夜一跃而起，拦在了队伍前面，“等等！”
众人皆惊，尤其是孟诚，心说你刚才还让我冷静呢，你这又是怎么了？
颜仲夜一指那棺材，说：“放下！给我打开瞧瞧！”
她这一说下面立刻炸开了锅，有管家抢上来，扑通就给颜仲夜跪下了，“颜大小姐，这可使不得！这人虽是你家嫁出去的，但终究是我们宋家人，你这大庭广众之下要开棺材，这，这……这样我们以后怎么抬头见人？”
宋家老母也是恼了，喝道：“放肆！你真以为宋家就好欺负了吗？这等荒唐事也敢干得出来？”说话功夫一扬手，上来十几个家丁，手中拿着烧火棍钉耙之类的东西。看到这阵势，旁边孟诚拧眉瞪目，“谁敢？”
紧接着宋卿了也上来，央求颜仲夜说道：“颜姑娘，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又何必苦苦相逼？暂且饶过这一次，之后怎么都好说。回来这姑娘的嫁妆我们翻倍的归还。”
要搁往常，颜仲夜估计也懒得管这闲事，这次是看在孟诚的面子上，不管不行。心说你把我孟大哥骗的如此伤心，这事儿可不算完！
其实颜仲夜现在心里也疼的很，她是没想到孟诚对白苑清还是如此痴情，一听说她死了，竟是疯了一样的。但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她也不能看宋家这么蒙混过去。
颜仲夜推开宋卿了，一咬牙踹开了棺材盖。周围老百姓是一片嘘声，有叫的有骂街的。颜仲夜却是不管那些，走近前一看，果然！顿时一声大叫：
“这棺材是空的！”
“啊！？”孟诚那边就炸毛了，一刀横在宋卿了脖子上，叫道：“姓宋的！敢情白姑娘死无全尸！我今天非杀了你！”
颜仲夜一捂脸，上去一拍他后脑勺，说道：“孟大哥，你气糊涂了？白姑娘没死，这都是假的！”
“啊？”他大叫一声，忽然又笑了，“真的？”
颜仲夜面无表情的冲他点了点头。
“啊……那太好了。”说着笑了出来。他这一笑周围人都松了口气，连刀架脖子上的宋卿了都笑出了声。待笑过三声，孟诚猛然一抖刀子，喝道：“你笑个什么东西！”
“不不不不……”宋卿了吓的一阵结巴。
“你到底把白姑娘弄哪去了？说！”
“不，不知道！”
“什么？”孟诚又是一抖刀。宋家独苗一个，可不能看宋卿了死了，一帮家人是哭天抢地。这场面一混乱，顿时就惹来了官差。
为首一个官差走了过来，“干什么的干什么的！”一边说一边挥棒子。走近一看，先是看见了颜家小姐，顿时就虚了。再一看，那位拿刀的似乎来头更大，颜家小姐跟他说话好像还低声下气的，知道今天这事儿不好管了。下头有眼尖的人看到孟诚那口重刀，认出来了，叫道：“这不就是前几月那个三头水龙嘛！宋家这才可踢到铁板了，这位爷当时可是连败赤手派三位大将，杀了两个，这不好惹啊！”
正当几位官差为难的时候，颜仲夜走了上来，说道：“几位官爷。”颜仲夜对着官差抱拳拱手，行男子之礼。这一声“官爷”是客气话，但那些官差可不敢应着，连忙摆手，“哎呦不敢不敢，颜大小姐这是什么事啊？”
“你也看到了，我这朋友如今闹丧，又劫持人质，说不好还要当街杀人。”
官差全傻了，心说你当着我们说这个，这是要造反呐？
颜仲夜接着说道：“几位，今天这事儿是我们不太对，但却是因宋家而起！”她说着一指宋卿了，“这人娶了我妹妹过门，好好地大活人送进去了，不出三月却抬了一口棺材出来！我今儿一查，还是一口空棺！我倒要知道知道，他把我这妹妹弄到哪去了？”
颜仲夜说着一瞪眼，一指宋卿了叫道：
“若说劫持人质我们也认罪，但我先要告他一个拐卖妇女，杀人害命！”
这么大的帽子扣上了，宋卿了当时就慌了，“冤枉！”
一喊冤，官差们面面相觑，然后那个为首的就说到：“既然喊冤，那咱就去见县太爷吧。”
颜仲夜问孟诚：“孟大哥，打官司怕不怕？”
孟诚一瞪眼，“我杀人都不怕还怕打官司？”
底下几个官差哭笑不得，就没见过这样的，官司还没打，这就已经自首了。
颜仲夜也是知道，今天这事儿已经闹大了，官差一来就很难私聊，既然如此不如见官。我们行得端做得正，什么怕的？就真是出了差错，我和孟大哥想走，又有谁敢拦？
一行人到了衙门口，有人收孟诚的刀。孟诚定然是不给的，这刀就是刀客的命，谁也别想动。人的名树的影，三头水龙立了号，众人也都怕他，无奈之下只能让他持刀上殿。到了大殿上宋卿了是扑通一声跪下，大声喊冤，孟诚和颜仲夜两人是立而不跪，前者更是拧眉瞪眼，歪头看着县太爷。
县太爷也傻了，审了几十年案子就没见过这么猖狂的，看来得先打他个杀威棒。再一看孟诚，这人横眉立目，杀气腾腾，太阳穴鼓着腱子肉翻着，手里还拿着明晃晃一口大刀。心说这唱的是哪一出？怎么犯人上堂还带着刀来的？底下人怎么办事的？正纳闷的功夫，旁边师爷走上来耳语两句，将这两人身份说了，县太爷当时就“哎呦”一声叫唤。这人其实也知道颜家小姐和前些日子灭了赤手派的那个三头水龙，就是老眼昏花了，刚开始看不清而已。
此刻宋卿了还在一个劲的喊冤，县太爷一想，就先从你问起：
“有何冤屈尽管说来。”
宋卿了连忙将这些事情说了，说自己三月前娶了一个小妾，不料她身子骨不好，没三个月下来就病了。今儿正好出殡，没想到这几位来闹丧，刀架在脖子上，还说要死要见尸。青天大老爷您得给我做主！
孟诚听完就恼了，抄刀就要杀人。颜仲夜将他拉住，朝着县太爷施了一礼，说道：“县令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两个月前我们把我家妹子嫁入宋家，我还配了些嫁妆，进去的时候是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没曾想过门没百日，宋家就给我抬了一口棺材出来！我看那搭棺材的伙计脚步轻浮，想着这事情不对劲，于是就打开棺材，里边根本就没什么尸体！宋家抬着一具空棺出殡。今儿我就想问问，我家妹子到底是死是活？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孟诚在一旁附和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县太爷点点头，问宋卿了：“这怎么回事？”
“哎呦！大人冤枉，我……”此刻宋卿了是面如死灰，汗如雨下。县太爷一拍醒木，喝道：“宋卿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如实招来！”
宋卿了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的哆嗦，除了喊冤就不会别的了。县太爷恼了，喝道：“来人呐！板子伺候！”
宋卿了一个读书人，体格单薄，打了三下就不行了，哭爹喊娘的就招了供。
这事儿还得从白姑娘刚进门的时候说起。
一开始，宋家不同意宋卿了纳妾的，但宋卿了当时是真的喜欢白苑清，好说歹说的，最后勉强说服了老妇人和自己的正房太太。后来娶过门之后，那两位看白苑清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百般的刁难。
白苑清知书达理，从小也是学的三从四德，何况她什么苦没吃过？这点刁难也就忍着了。那两位看她似是个好欺负的，就更加过分。好在，宋卿了还很是维护她，这日子也很能过。
后来宋卿了也不知道打哪听说的，说白苑清从前一直在青楼待着。就回来质问她是否有这一回事。白苑清不敢相瞒自己的夫君，就如实说了。宋卿了当时就恼了，他哥哥就是的花柳病死的，所以对着青楼女子存有很深的芥蒂。其实白苑清是卖艺不卖身的他是知道的，何况新婚晚上见了喜，也知道她身子是干净的，但因为他哥哥的事情，心理上总是有些过不去，从那以后躲她远远的。
白苑清这下失了势，那两位是变本加厉的欺负她。往往就因为女红做的慢了——其实不是做的慢，是成心刁难——就要将她当众责骂，然后还要动家法。
时间长了，白苑清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再待下去非得死了不可。宋家的墙不算高，某一天她就给翻墙跑了——她和赵嬷嬷学过一点武艺，虽不能打斗，但身体还不错。宋家人一直当她是个好欺负的小媳妇，哪里想到会有这一出？当即就乱了套。找是找不回来了，但这事关系脸面，又不能声张。就在这当口，赶上孟诚这个小舅子前来探亲，宋卿了就慌了，用白苑清身体抱恙的借口填塞了过去。但这事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就和家人一合计，干脆，说她得急病死了吧。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这事说完，孟诚是悔不当初，本以为是个白姑娘找了个好婆家，没想到却是把她推进了火坑里。就问那宋卿了人到何处了，宋卿了一个劲的摇头，说我要知道我能不自己找吗？
事已至此，再没什么可说的。
孟诚是失魂落魄，心中苦恼：这天地茫茫，我要到哪去找你呢？
忽然就在这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衙役，说道：“大人！城北今早发现一具年轻女尸，身份不明，是不是……”说着用眼瞟了下宋卿了和孟诚。
县令大惊，一拍醒木正要说话，就看孟诚已经飞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