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两女一台戏
前文说过，颜仲夜为了得到孟诚的功倒颠坤乾给她爹治病，是连哄带蒙的把孟诚留在她家了。其实经过赤手派一事之后，她对孟诚颇有好感，只是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她平日没少和孟诚套近乎，孟诚也老实，基本上问什么说什么，所以白苑清对他的事情都很清楚了，唯独没听过有这么一位夫人。
此刻她心说这是个冒牌货，兴许是觊觎孟大哥的功法。不行，我得问问她。
“是吗？孟掌门都和我住了个把月了，我怎么没听说他有一位夫人啊？”说着她提高了嗓门，“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说什么？”这回轮到白苑清叫了，她想也不想话语是脱口而出，“他在你家住着？你和他什么关系？”
“哦？”颜仲夜却是笑了，她本来就是个江湖女子，性格张扬跳脱，看她如此着急更是开心了。当即一阵媚笑，说道：“我和我孟哥哥的事，你管得着吗？”
旁边张大炮就心说道：没想到我这恩公还生性风流。一帮土匪抱着胳膊看热闹了。
可白苑清却是脸色骤变，心里是五味陈杂。没想到啊，孟掌门在外面早就有女人了！我还当他是个……是个单纯少年。这样想着她又自暴自弃起来——唉，也对，我算个什么？一个青楼女子而已，与他非亲非故的，他在外面怎么样，又和我有什么关系？纵使真的有了相好的，还需要跟我汇报么？更何况我今天是为宋大哥来的，和这里却没什么关系……
白苑清是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想，连带着这些年青楼里受得委屈，还有这些天外面遭的罪，一股脑的全想起来了。忍不住竟是哭了出来，
颜仲夜只想逗一逗这个冒牌货，却没想到给她弄哭了。看这姑娘兴许比自己还小上几岁，一时间于心不忍，连忙安慰道：“我刚才那话都是逗你的，你别哭啊！”
白苑清的眼泪却是止不住。“我，我……”她一阵哽咽说不出话来。她这一哭不光是为了孟诚，其中还有诸多委屈，一股脑抖出来，刹不住了。
“好好好！你别哭了，我这就带你去见你相公。”说着将白苑清拉了过来，带她进客栈。
外面那一堆土匪都愣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有人朝颜仲夜叫道：“我们呢？”
“你们是干什么的？”
张大炮叫道：“我们也是来见她相公的！”
颜仲夜一甩脸，喝道：“外面等着！”
两位姑娘来到客栈里边。这客栈正是之前孟诚从赤手派那抢下来的产业。今天颜仲夜带着孟诚来这里处理一桩高利贷的事情，孟诚恰巧就在这。此刻他正在楼上喝茶，脑中思索着龙斩水的招式。他功倒颠坤乾的修行速度喜人，但是龙斩水却一直上不去。想来想去还是因为这个左手刀不熟练的事情。他右手刀练了十多年，左手这才不到三个月，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正自出神，忽然听到外面颜仲夜叫道；“孟大哥，我把你夫人带来啦！”孟诚一愣，心说我哪里有什么夫人？一转头，“颜姑娘你莫要说笑，我那里来的什么夫……”这个“人”字没说出来，就看一位素衣白裙的姑娘莲足轻点，迈了进来，当即一声喊：“哎呀！夫人！”
他这一下是喊岔了。只因为刚才末尾是个“夫人”，这突然看到朝思暮想的人了，一激动就喊了出来。那边两个姑娘却全都傻了。颜仲夜心想莫非还真有这么一位？没想他从前一直瞒着我。白苑清也是愣了，问道：“孟……孟掌门刚才叫我什么？”
孟诚也回过神来，连忙作揖，说道：“哎呀白姑娘，我刚才是……口误，白姑娘勿怪。”
白苑清听他这么说，心里五味陈杂。此刻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知道自己是喜欢孟诚的。可想到自己和孟诚之间的关系，又想到之前张白生说的话，不禁苦从心中来——虽说彼此有清，但这终究是一株无果之花。忍不住叹了口气。
颜仲夜看这两人表现的都很奇怪，想必是有一番故事，就忍不住问起其中曲折来。孟诚就把白苑清的事情都和她说了。颜仲夜这才晓得两人关系，然后又问白苑清：“既然你和他只是朋友关系，又怎么自称是他夫人呢？”
白苑清听到这话是脸色煞白，白完又转而通红，“我……”绕她沉着冷静，但这时候也说不出来了。孟诚听到这话也是纳闷，就问道：“什么自称夫人？白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白苑清之前面对土匪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慌过，一时间六神无主，“我，我……”其实话都在心里，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喊道：“恩嫂，恩公在否？”听声音是那张大炮。
白苑清心想不如先把外面的事情解决了，再跟孟诚慢慢来说。于是说道：“孟掌门，外面那些土匪要见你，说是你对他们有救命之恩。”
“哦？那我出去看看。”说着往外走，颜仲夜紧随其后。看他们走了白苑清这才松了一口气。忽然就看颜仲夜瞟了她一眼，眼中含笑。一时间脸就又红了。再一想，这姑娘怎么和孟掌门如影随形的？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争风吃醋乃是天性。白苑清虽然很有涵养，但还是过不去这一关。左思右想一番，就也跟了出去。
孟诚到了外面，果然看见一帮土匪，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找我坐什么？”
张大炮看见孟诚，顿时大叫一声“恩公！”。就跪下了，拿膝盖当脚连往前爬了十步，这才哭道：“恩公在大煌城舍粥，救我全家性命，若非恩公，我父子早已是一堆枯骨——恩公受我一拜！”说着拉住他儿子往地下磕头。孟诚连忙给他扶起来，又将一干土匪请进客栈，上了茶水，这才慢慢询问其中曲折。
张大炮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事情都说了，从家人病死到落草为寇，然后又说了前些天误伤白苑清的事情。说到这是愧疚万分，“我本以为只是个富家小姐，却没想到是恩公夫人，这差点铸成大错！好在恩嫂临危不乱，把事情都说清楚了。”说到这里是长叹一声，“恩嫂仁义，饶了我们不说还施舍钱财，我张大炮实在是惭愧啊。”
白苑清就坐在不远处，听他这么说，就笑道：“不要再说那种话了，只要你们日后不干坏事，就算对得起我一片苦心。”
孟诚听他们这样一说，对这事明白了大半。估计着是白姑娘借我的名气来给自己解围，才有了这么一场误会。稍加思索后说道：“张兄，误会已除，咱们就不再说了。诸位一路护送内人过来，实在是辛苦了。若是不嫌弃，就在这里和我吃一顿酒吧？”
“岂敢嫌弃！”张大炮是万分惶恐，“只是我们这些个人……都是些山野村夫，在你们这……”
“不嫌弃就好！”孟诚一摆手，让他无须再说，然后和颜仲夜说道：“仲夜，我需从你这讨些酒菜犒劳兄弟们，你看可好？”
孟诚这些天来除了习武，也没少跟颜仲夜办事，许多事情女子不宜出面，钱三路又在养病，就都交给了孟诚。此刻俨然成了铁头陀的少东家。
“那有什么不好的？孟大哥！”她这一声叫的可是够甜，乃是叫给白苑清听的，“咱们这是一家的买卖，你要办事还需问我吗？”
白苑清在一旁心里直翻腾，怎么看怎么不是滋味。她也劝自己，说孟掌门的事情和自己没关系，兴许过几天就要去宋家了。若是宋大哥还念着旧时情谊将我留下，我却还对孟掌门存着旧情，那岂不是不守妇道？我怎么能这样呢……
可是理归理，情归情，其中愁苦，一言难尽。
之后孟诚摆桌设宴，请这三十来位吃饭喝酒。前文有讲，这三十多位都饿得皮包骨头了，这一看见酒肉顿时眼都蓝了。好一顿风卷残云。先吃了个半饱，然后就排着队的来给孟诚敬酒，
白苑清是他“夫人”，理所当然得坐在他旁边。可虽坐在一起，但孟诚与她却没说什么话。反倒是和颜仲夜有说有笑的。如此一来白苑清心中更是愁苦难言。其实她是不晓得，孟诚正是因为喜欢她，才羞于和她说话的。而孟诚和颜仲夜交往一个多月，已经成了很熟络的朋友，说起话来就十分自然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的也差不多了。孟诚将众人送了出去，大伙是千恩万谢，说日后愿效犬马之劳，孟诚不胜酒力，吃完就回房休息去了。剩下颜仲夜和白苑清两人在外面。
两个姑娘都是冰雪聪明，对视一眼就知道了彼此都有事要说。颜仲夜就说到：“你愿意留下就留下，这里肯定有你一块住的地方。但我绝对不会把孟大哥交给你……”颜仲夜最后这一句话，其实很大程度还是为了功倒颠坤乾，情爱的成分很少，“……不过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也管不着。”
白苑清在那一瞬间想了很多，先是想起和孟诚这些日子的种种经历，又想起张白生临走前和她交代的话。最后叹了口气，说道：
“我不会留下的。我本来……也不是为了他来。”
“那你来是干什么的？”
白苑清苦笑道：“我是来找一位故人接济。却是误打误撞碰到你们。”
“找到了吗？”
“还没。”
颜仲夜说道：“那人姓什么叫什么？这地方我熟得很，帮你找找。”
“他叫宋卿了，家中应该是经商的。”
颜仲夜是听过这个名字的，这城里却是有一位宋公子，家境殷实而且生的一表人才。“你和他什么关系？”
白苑清想着继续在孟诚这里拖下去也没有结果，长痛不如短痛，干脆就说到：“那人是我的幼时朋友，后来失散了。张六爷——就是孟掌门的师兄，给我找到了这人，说是要给我说媒，看能不能嫁到他家中。”
啊？原来你还有个姘头！颜仲夜当即就恼了，替孟诚不值。真是枉费了孟大哥对你一片痴心！您嘞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吧！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留你了，宋家就在城北的大宅子里。”她朝着白苑清一摆手，“你走吧！”
看她这么说，白苑清便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等等！”看白苑清要走，颜仲夜又叫住了她。如今天色渐晚，要去也不是这个时候去的。听说她把钱都救济那些土匪了，想必身上也不富裕，不如就留她在客栈住一晚。也算是尽了最后的情谊。
白苑清也正愁这事，当即答应了，在这里住下一晚。颜仲夜看她一路奔波，风尘仆仆的，就叫人给她打了热水洗澡。当晚，白苑清睡了这些天来的头一个好觉。
转天起来她梳妆打扮一番，收拾好行囊，一声不响的走了。她本想和孟诚告辞一声，但又怕见了孟诚之后途生变故。只得留书一封，上面写了些感谢的话，又把张白生的安排交代了一下，然后就悄悄地走了。
她一路是心乱如麻，一边想着从前的种种往事，一边思考今后的打算。不知不觉就到了宋家大宅。看这大宅虽然说不上什么气宇轩昂、富丽堂皇，但也是大户人家的宅院，想必家里底子不错。一时间又想起小时候和宋家公子的事情来，不由得心情舒畅了几分。心中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我和他无缘无分，又何必拿着不放呢？
走到门口，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之后的说辞和礼数，就要敲门。手放在门边正要敲，却忽然停了下。白苑清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就觉得浑身直冒冷汗。
——坏了，这个宋家我不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