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鲜血……铁钉……
乌云在天际间徘徊，阴沉的远方开始打雷。
呜咽的雷声就像一个委屈的孩子，哭诉着童话里的故事。
许诺闭着眼坐在警局的椅子上，哼哼着不成调的歌曲，时不时嘬一口指间的香烟。像个退休在家的老干部一样悠然自得。
“我以为你会跟吴队他们去找那个姓赵的老板……”
郭北拿着手机拨弄了两下，然后抬脸看着许诺。
“凶手只是癫狂并不傻，我们从学校带走董倩他应该看在眼里。既然知道警察已经调查到这一步，他自然不会去自投罗网。”
许诺食指在膝盖上轻轻的敲了一下，侧脸看着审讯室里的少女。然后起身，走进审讯室。
许诺：“你和王薇薇是好朋友。”
董倩：“是……不算是。”
许诺：“你曾经当她是好朋友，但在她知道你援交，并且逼你交出最有钱的客人后，你们就不再是好朋友了……”
董倩：“对……我没想到她是那种人……但是，我没有害她。”
许诺：“我相信你。”
空气沉寂了几秒，董倩啜泣的说道：“学校会知道我……的事么……我会被开除么？”
许诺：“我不知道，但是你配合我，我会尽力帮你。”
女孩泪眼朦胧的看着许诺，缓缓的点了点头。
“王薇薇的男朋友在哪？”
“在贵州……他们最近感情不好，打电话总是吵架。”
“学校里，还有男孩在追她么？”
“有很多……”
董倩顿了一下说道：“王薇薇跟他们都挺暧昧的。”
唔。
许诺站起身，面对着墙壁闭上双眼。
黑暗中，一个男人坐在空旷的黑幕之中，手中反复抚摸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强硬的拽起嘴角牵扯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你很自负……”
许诺用手点点自己的太阳穴说道：“杀了人还敢将尸体挂出来炫耀的人，若不是生无所恋，就是自信没人能够找你。”
男人抬起头，异样的看着许诺，嘴角的微笑却没有任何变化。
“抹掉指纹，匿藏踪迹，混淆线索，你明显属于第二种人。”
许诺几步冲上前，一把抢过男孩手中的十字架说道：“这个真的是你的信仰么？”
“是啊……”
男孩缓缓的开口：“他们是罪恶之源，我在净化这个世界。”
“如果你没有骗我，那么就是你在骗你自己。”
银色的十字架在许诺手中慢慢被碾成碎片。
“在你将王薇薇尸体钉在十字架上时，铁钉不但穿过了王薇薇的身体，同时也穿过了耶稣的手臂。真正的基督信徒是不会做这种亵渎神明的事情。也就是说，十字架只是你欺骗自己或者说欺骗别人的幌子！”
许诺几步走到男人面前，伸手按在他的头颅上说道：“打着宗教的幌子杀戮，心里会好过一些么？”
男人低垂着眼皮，没有说话。
“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你很自负。”
许诺摆了摆手，手中的十字架化为乌有。
“然而这种自负却是来源于自卑。因为贫穷、弱小、丑陋、甚至是残疾。”
“总之，你没有勇气反抗村里的权利者，只能用杀戮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情绪。你更没有勇气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姑娘，甚至没有勇气去认识她，也只能用杀戮的方式将她变成自己的永远。”
黑暗肆虐，将男人隐匿的模糊不清，却将一双冰冷的眸子打磨的格外寒冷。
“你有证据么？”
“没有。”
“那随你怎么说。”
男人耸了耸肩膀，站起身说道：“这一切不过是你的凭空的意淫和猜想罢了。”
“是啊，瞎猜而已。”
许诺笑着看着男人起身，嚣张的拍去身上的灰尘，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证据，可能现在还带着血。
窗外，北风席卷着零星的雨点迅猛的拍在荒寂的街道上。
许诺的桑塔纳在雨中悠闲自得，吞吐着白烟悠然的走在大街上。
然而车上的几个人却显得及其诡异。
许诺双手把着方向盘，嘴里哼唧着不成调的曲子，貌似是张学友的《吻别》却哼出了东北二人转的味道。
郭北坐在副驾驶上不断打量着许诺那张荡漾着猥琐的侧脸，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而蜷缩在车座后的女孩低着头，扑扑簌簌的颤抖着睫毛。
她见过很多男人，有粗鄙的暴发户，寂寥的文艺青年，甚至是一些二，三流的影视男艺人……
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像这个枯瘦的男人的一样能让自己发自灵魂的恐惧与压迫。
他甚至没有提出任何实质的证据，就让自己招认了卖淫的罪行。
自己为什么丝毫没有反抗和辩解。
董倩咬了咬嘴唇，微微抬起眼看着这个开车的男人。
就好像一只跛腿的兔子看着一头凶狠的豺狼，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他只需要一个抬手就能至自己于死地。
这个家伙，真的是人类么？
红灯。
桑塔纳蹒跚的停了下来。
“放心，你的案子没有入档案。”
许诺双眼盯着红灯的读秒说道：“我保释你的时候走了后门。”
女孩眨了眨眼睛，低低的“哦”了一声。
“你的事情我已经搞定了，我的呢？”
许诺抬眼盯着后视镜中女孩的眼睛。
女孩低语道：“可以……我可以当你女朋友，带你去学校里。”
“不是我的。”
许诺用手指了指旁边一脸蒙圈的郭北说道：“是他的女朋友。”
“啥？”
郭北差点从副驾驶上弹起来。
许诺歪着脑袋看着郭北说道：“在公共场合秀恩爱会让别人很不舒服。”
“对……”
“这就是你今天的工作。”
“我大概能猜到你的用意……”
郭北靠在副驾驶座椅上上，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女孩说道：“但是我是个老师……”
“曾经——”
许诺拖着长音纠正到：“曾经是个老师，现在这么工作明显比高中老师的待遇好。”
“好吧，我的具体工作是什么？”
“认清所有和王薇薇有暧昧关系的男人的基本特征。”
桑塔纳缓慢的停到了学校门口，许诺歪起嘴角点了一根烟，眯眼看着郭北。
郭北无奈的吐了口气，看着许诺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吸了吸鼻子问道：
“你不进去？”
“不了，我不想……”
许诺刚想说话，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看着屏幕皱了皱眉，然后撇着嘴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朦胧是个女孩的声音……
许诺对着电话支吾了几声，然后歪着脑袋朝着郭北一努嘴。
切……
郭北朝着许诺竖了一下中指，抓起车座旁的雨伞，开门下了车。
雨下的挺大，狂风夹杂着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郭北的后脖颈上，郭北把上衣裹了裹，转身看着桑塔纳的后座。
雨帘与车窗包裹下的女孩，将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中啜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