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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决断 3

三节

在山寨藏了几天,当大家再站在方家门前的时候,眼帘下竟然是一副揪人心肺的惨状。院子的大门开着,门板上留着被强行撞毁的痕迹,院子里杂乱无章地堆满了从屋内扔出来的不值钱的东西。面对这样的情况,刚跨进院门的玉英便不顾一切地向烟库跑去。还未跨进门里,她的目光立刻呆了,眼腔里喷射出来的是能烧化钢铁的怒火。

看着她突变的神态,余下的人也全都跑向烟库。进得屋里,发现那些整理过的烟叶全都不见了,剩下的也是狼籍不堪地抛洒了一地。君如忍不住放声地哭起来;见她哭,方香也走过去陪着她哭;秀梅盯着眼前的一切,冰冷的面孔似乎能喷出火焰来;志清此时面色灰青,焦虑和怨恨使他整个脸部就如灰铁铸成;志明挨近方平,颤抖着声音问道:“爹!这可怎么办,这生意还能做吗?”方平轻轻地摇了摇头,满是泪痕的面部就如雕塑一般地凝固了,神情是那样地茫然。

宝财和方启两家看到这样的情形,已经不觉得惊异了,只是不断地摇头叹息。只有天赐一个人躲在一边越哭越伤心,此时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家,突然间告知家被毁了,毁得干干净净,至今都无家可归,这种流浪的日子要到何年才是个头。自己还答应哥哥要好好照顾母亲,可是现在,全家都随母亲长年住在舅舅家里,这哪里是照顾她,这是在依赖她。天赐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漫无边际。

玉英沉默了好久,默默地自己擦了把泪,声音平静而清晰地吩咐道:“大家都回自己的房间里去看看吧,把乱了的东西拣拾一下。香儿,你和我一同去做饭,其他人也都帮着拣拾屋子去。”

玉英和香儿一同来到厨房,发现这里只要是能吃的都没有了,她只好吩咐香儿:“你同宝财一起去摘点青菜回来,我带人舂米去。”她说罢,抹了下刚要流出来的泪,急步走出厨房,找着运来和福来,去杂屋称了些稻谷,让他们舂米,自己却坐在一旁发呆。

方平出了烟库,既没有去书房,也没有去帮着收拾房子,而是一个人默默地又来到了他每天观看天地的地方,站在这里注目巡视着晚秋的山色,回忆起过世的父亲、母亲、以及两位兄长,他把对他们所有的哀思都奇托在那片片飘落的黄叶上,哭泣般地低沉而深情地吟道:

一片黄叶一遍情,奇托哀思与故人;

昨日容颜还相见,今日阴阳难述情。

代问双亲今可好,天堂是否迎二兄;

在生曾为天各苦,愿兄从此近父亲。

阳间子孙你勿念,四弟愿作养蚕人,

虽无锦衣玉食好,锦缎本由桑叶成。

但愿母亲登仙阁,吴刚请酒有父兄。

再过百年弟衰去,乘风驾鹤看至亲。

字字血,声声泪,每一个字都让人听着心碎。

闻着这悲哀地低吟声,志清牵着灿春寻了过来。还未到方平面前,他早已经是泪洗双腮,从没哭过的他,今天在父亲面前禁不住伤心地哭了,还哭泣着感叹道:“爹,这世道真是不让人活了,这样下去,咱们家还能撑多久啊。”

“我们尽力吧,多亏你妈在前买了一些田地,吃糠咽菜总还是有一口的。”方平的泪水也已经湿了衣裳。

“爹!志如一个女孩子,一个人流落在外。这日本人又是这样地毫无人性,万一她落到他们手里,还不把她给糟践死啊。”

经志清这么一提醒,方平差点背过气去,他后悔不迭地自责道:“都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他们放出去。志高音绝汉口,志如又丢在益阳,日本人去攻打长沙,志洁的命运也难预料。”

见引得父亲如此伤感,志清有点后悔刚才说这样地话,他忙反过来安慰道:“爹,你也别自责,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他们在学校有学校的老师保护,也许不会有事。”

“志高和志洁分别都还有个伴,可是志如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外面,连个互相照看的伴都没有。”方平差点哭出声来了。

志清无法再劝说父亲,他低下头来伤心地哭泣着。

彼此伤心了好久,方平静下心来,深情地感叹道:“这么多事落在你妈的心里,她此刻暗暗地还不定有多么伤心。她的个性又总是只把坚强的一面展示给外人,既是在我面前也从不显示她的脆弱,总是把我当一个弱者保护着。”

“我妈这一生是多灾多难,但是她又从来没有屈服过。”

“我们方家如果没有她,也就没有今天的兴旺,有些事甚至不可想象。”

说起玉英,父子俩的心情都渐渐转于平静。方平想回书房去抒发一下心中的苦闷,于是对志清说:“我们进去吧,我想到书房去坐坐。”他说罢,带头向屋里走去。

志清因为帮不上君如的忙,便牵着灿春一路跟随方平来到他的书房,想继续陪他说话。还未进门,就见屋内满屋狼籍,方平那些裱好了的诗联全都不见了,地上全是一些被撕毁践踏了的字纸。见此情景,志清张着嘴巴却哑了声,憋了好一阵,等他缓过气来,这才颤抖着声音说:“爹,他们怎么连这样的东西都要啊,这可是您一生的心血,这不是要您的命吗!”

在不远的杂屋里舂米的玉英,听到志清那动情的哭喊,她急忙跑了过来。第一眼便看到方平呆若木鸡地站在门里,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她连忙赶上几步扶着方平坐下,激动地劝道:“志清你先坐下吧,东西已经没有了,别气坏了身子。你急成这样,只会让你爹更加伤心。以后找点时间,帮着想办法把它们记一下,这些撕毁了的再重写一遍……”

“妈!这是爹大半辈子的诗作啊,哪能说记就记得起来,这些撕毁了的,这样乱糟糟地,又怎么能把它们全部还原,还有那些裱好了的……这不是烟库里丢烟那么简单,那烟丢了就丢了,只是亏点钱,这诗稿可是爹一辈子的智慧!”

面对志清这样的数落,玉英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她颤抖着声音回答道:“志清啊,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你爹的心血,又怎么不知道它们对你爹有多么重要。如果用我的命能换回那些东西,我会毫不犹豫。可是现在用命都没法换,你想让我怎么做,难道陪你们一起哭就哭得回来吗!”

“妈!您想哭就哭吧,别闷在心里。您要是闷出个三长两短来,我们方家就没指望了。”志清哭得更厉害了。

置身于这样的情景,玉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悲伤的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她再看看方平,只见他脸色惨白,就如放在椅子上的一尊雕像。她使劲拍打他的肩膀,摇他的身子,就是不见他有任何反应。玉英只好把运来和福来喊了进来,吩咐他们送方平到床上躺下休息。直到这时,方平这才淡淡地说:“你们忙你们的去吧,让我在这里安静地坐一会。”没办法,大家虽然不放心,也只好遵照他的意见,慢慢地退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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