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哪儿去了？”在外面游荡到傍晚徐无用才返回自己的临时住处，卢冰看见他走进屋就直接质问道。
“只是随便逛逛。”徐无用不想告诉卢冰自己去见过铁梧桐，于是他撒了个谎。
“随便逛逛就逛到敬德安保的最上层去了？”卢冰冷眼以对。
“额，您是怎么知道的？”徐无用一愣，难道是铁梧桐后来跟卢冰说起过自己的来访？
“你身上带着发信器，自己都忘了吗？”卢冰脸色未变。
“啊……”徐无用的脸当时就憋得通红，明明是自己的失误还在心里暗自怀疑他人，这太丢人了。
“以后做事走点脑子吧，别撒那种说出口就会被戳破的谎言。”卢冰叹道。
“抱、抱歉，我只是觉得您不太喜欢他们，所以就没说。”事到如今，徐无用只好说实话。
“你出于什么理由撒谎我不想知道，但你记住没有一个上司喜欢自己的下属对自己撒谎，所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卢冰盯着他的眼睛警告道。
“是，我记住了！”徐无用忙不迭地点头，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跟卢冰扯谎了，因为以他的能耐根本就瞒不过。
“那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去哪儿了？”收起脸上的不满表情，卢冰重新问道。
“敬德安保，我见了铁组长一面，顺便跟他的下属们打了招呼。”徐无用老实回答。
“理由呢？可别告诉我说你只是好奇。”卢冰那边完全进入审问犯人的状态了。
“最初确实只是因为好奇和无聊没错，不过在和他们接触之后我觉得……长官，大家现在都是在一个目的下做事，就不能捐弃前嫌好好合作吗？”其实这话徐无用在回来的路上就考虑着该怎么跟卢冰说出口，现在事情已经挑明他索性就直说了。
“合作，跟那个叛徒？”卢冰直接给气乐了，“你说出这句话来之前就没用你那点可怜的理智想一下吗？”
“长官，的确不管是论智慧还是经验我都赶不上您，至少我不像您一样跟铁组长有旧怨，所以从立场上讲我自认还比较客观。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这道理您应该不会不知道，敬德安保如今已经在这里了，您有多不满他们也不会回到DDD去。既然如此还不如把他们作为同伴来看待说不定需要的时候他们还能搭把手，总把自己孤立起来不是个好主意啊。”徐无用心里清楚说这些话八成会招致卢冰的怒火，但他认为自己的劝解也是为了二组的未来好。
“哼，同伴，说得好听，你被同伴坑过吗？”冷着脸瞥了一眼振振有词的徐无用，问道。
“额，该说是没那个机会好还是怎么说好……”在自己过去的人生里徐无用很少能遇上可以被称为同伴的人，因此他才在出狱之后如此地渴望同伴。
“明白了，考虑到你的经历你有这蠢想法不怪你，那么我就跟你把事情讲清楚，这也是我作为长官的责任。”卢冰点点头，“我单刀直入地问一句，跟芹泽共同行动的时候你觉得自己表现怎么样？”
“不怎么样。”徐无用诚恳地摇头，他并不缺自觉性，行动中给芹泽拖了多少后腿他很清楚。
“你在铁梧桐的班底里逛过了，觉得那帮人素质如何，尤其是经验方面。”卢冰又问。
“这个嘛……”听到这句问话徐无用就明白卢冰的意思了，铁梧桐的班底因为缺乏实战经验基本上都属于跟自己一样的新手，由于铁梧桐对这些人的过度保护他们在进入梦境后的实际表现上甚至会比自己还差。
“知道自己在拖芹泽的后腿，就没想过他们也会拖我们的后腿？在梦境里出了差错对那些人你救是不救？如果见死不救，合作关系马上就会解体甚至双方会变成仇敌，如果伸出援手，谁能保证我们这边没有损伤？若是在施救过程中被敌人趁虚而入这个后果又由谁来承担，你都没想过吗？”知道徐无用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担忧，卢冰连珠炮般抛出一个又一个难解的问题。
“……”徐无用无言以对，在卢冰跟他说起这些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一个简单的合作关系中还有如许多隐藏的绊子。
“你只是个听命于人的下属，所以你要考虑的只是你个人的好恶如何，而我要付负担整个二组所有人的安危责任，有些事屁股不坐在那个办公室的椅子上你是不会明白的。”卢冰感慨似地摇摇头，“所谓合作下面隐藏的危险比你想象的更多，互相拖后腿只是一个小麻烦，更大的问题是在铁梧桐的队伍里忠诚根本没有保证，只要他的队伍里冒出来一个叛徒，所有跟他保持合作的人都会被牵连。”
“可我觉得敬德安保里的气氛还可以呀……”徐无用觉得卢冰这条指摘有些过分了，他又没亲眼见过那些人怎么能空口无凭地就质疑那些人的忠诚性呢？
“嘻嘻哈哈装个样子而已，谁不会？你不会吗？比如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有不少对我的意见，你会跟我明说吗？”卢冰反问。
卢冰如此直白的发言让徐无用嘴角明显抽动了几下，这话确实让人听得很伤心，自己对卢冰私下有意见也是事实。
“你也许会说我没有证据，但一个组织的成员忠诚与否用不着证据只需要看他们有没有保证忠诚的东西就足够了。DDD攥着所有成员的把柄谁不听话就可以直接把他送进监狱去，那些国家猎人组织都可以利用成员对国家的忠诚心和荣誉感，甚至连ILF都有他们的理念和对辛海玲的个人崇拜作为忠诚的支撑。恐惧或者使命感，这些才是能真正抓住人心的东西，你告诉我敬德安保有什么？几张因为汇率浮动随时会改变价值的纸？还是说铁梧桐那点可有可无的个人魅力？它们能保证一个人的忠诚吗？更别说敬德安保是一个私人组织，法律权限决定了他们对加入成员的背景核查无论如何都做不到DDD这么好，如果是敌对势力刻意打进来的楔子，不到背叛那一刻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查得出来。”看得出徐无用心中有些不服，卢冰接着说道。
“……”用钱收买来的忠诚是最不牢靠的忠诚，貌似也没有哪场战争是只靠花钱就能打赢的，卢冰说得没错，徐无用只是因为对敬德安保的第一印象颇好就偏向于他们，却完全忽略了敬德安保是一个跟佣兵差不多性质的组织，他们的成员在临阵脱逃和背叛时能遭受到的惩罚远比其他猎人组织来得更低。
“所以对待他们最好的方法就是放置不管，大家各行其是对谁都好，我承认我对铁梧桐和他的组织有偏见，这不影响我决定和他们相处的最佳方式。倒是你应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立场，别以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一点小聪明就是世间最大的道理，你没权力代表二组，更没权力为能影响到别人生死的选择做决定，明白了吗？”将徐无用数落得无言以对，卢冰才开口询问自己这个不听话的下属的想法。
“是……”失落的徐无用小声答应着，靠在床上再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