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们想问我的话，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记录中没有这样的特例，而且梦境的异常还不止这一处。”两个人刚想从负责情报工作的吴笙那里求个解释，吴笙就抢先一步开口道。
“不止一处？”两人听了个大眼瞪小眼，除了这个梦的细节过于真实之外，他们好像还没发现有其他异常之处。
“你们和现实没有连接，注意不到很正常，不过你们在梦境里继续呆下去迟早会注意到的，我的计算结果是这个梦境对现实的时间膨胀系数高达百分之三千。”吴笙给出了一个听来很专业的解释。
“额，能请你用更通俗易懂的语言再解释一遍吗？”然而这解释过于专业了，徐无用根本听不懂。
“也就是说我们在梦里的体感时间经过三十分钟，现实时间才会流逝一分钟。”不用吴笙来说芹泽就替她答了。
“这不正常？不是也有黄粱一梦的说法吗？”听是听明白了，潜梦经验很少的徐无用还是无法意识到这个数据怪在哪里，毕竟连黄粱一梦这种在梦里过了一生的故事都存在，区区三十倍时间应该不算什么吧？
“别被那个成语故事给骗了，事实上梦中的时间流速没那么慢，在几小时的梦里完成过完一生会把脑子直接烧掉的。”芹泽听得直摇头，“就算那个故事是真实的，做梦的人也不会完整地梦到虚拟的一生而是分段梦见自己生老病死的几个重要场面而已。你仔细想想，人生中的转折其实就那么多，都经历过之后就算没有无聊的日常也会给人一种过了一生的感觉，而这些时间加起来并不会比一场梦长多少。”
“原来如此……”别说芹泽的解释还真有理有据让人信服，“也就是说三十倍的时间的确不对劲咯？”
“相当不对劲。”吴笙严肃的语气象征着事情的严重性，“统计数据中通常梦境的时间膨胀系数在100%到300%之间，比这更大的系数会让人脑比清醒时更加疲劳，显然这不符合睡眠休息的客观自然功能，而你们现在身处的是一个时间膨胀十倍于寻常梦境的特例。”
“你的意思是……房东的大脑被人动了手脚？”芹泽不愧是资深猎人，马上就想到了个中缘由。
“嗯，虽然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我推测造成这种异象的原因是房东喝下的安眠药中有其他成分，这些成分很可能是一种在强迫睡眠状态下强化脑细胞活跃性的物质，你们仔细想想，如果正常人喝了安眠药还会做梦吗？”吴笙答道。
“啊，确实！”被点醒的两人听得直拍脑门，普通安眠药都是直接让人陷入深度睡眠的东西，可深度睡眠中的人类是无法做梦的，自然也就谈不上梦境入侵了。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你们所在梦境中的细节比寻常梦境清晰同样解释得通，因为房东的大脑现在正处于极端活跃状态中，其主观思考能力虽然受到部分压制但整体思考能力甚至比清醒时还要强。这种状态下她脑中所有的记忆都会得到最为真实的还原，也就是说这个梦境的反馈力要比通常梦境更强，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话说到后面，吴笙已经是在直接警告两人了。
“唔，真是接了个麻烦的工作啊。”亲自体验过梦境反馈的芹泽深知这种力量有多可怕，“不过做这么麻烦的事ILF究竟是想干什么？如果想杀掉目标的话他们在下毒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得手了，总不会是想测试新药的作用才特意找两个国家部长级人物来次行动吧？”
“这个嘛，我还需要更多资料。”芹泽这问题把吴笙也给难住了，她虽然擅长分析知识和情报，却不太长于分析人的意图。
“会不会是……他们想找什么东西呢？”正在两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徐无用突然蹦出来一句。
“找东西？”芹泽朝他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你们不是经常喜欢把入梦人比喻成小偷嘛，那么我们就不用入梦人的角度而是以小偷的角度思考好了。”徐无用很有教师派头地解释着，“小偷最希望什么时候时间能变长？答案一，被人抓到跑路的时候，答案二，侵入受害人的住宅搜寻赃物的时候，如果他们要找的是特别有价值的东西或者是特定物品，自然是时间越长越好。”
“把特定物品换成梦境中去想的话……就是想盗取某段特定的记忆了？”顺着徐无用的思路想下去，芹泽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ILF这次行动的关键点。
“我这就去查保护目标的进一步详细资料。”吴笙那边更是二话不说就采取了配合行动。
吴笙如此迅速地行动可不是一时脑热，而是在分析之后她认为徐无用提出的这个可能性最合理——如果要从被害人脑中盗取记忆自然不能让被害人死，而兼有资深生物学家和国家部长双重身份的顾童瑶知道什么ILF想知道的情报也不稀奇，这份情报或许是某种生物学上的突破或许是什么国家机密，总之两个可能性都有。至于具体的盗取手段大概会极其粗暴，因为ILF刺客在梦境中扮演的角色是穷凶极恶的盗猎者，他们大可以在干掉了阻挠行动的DDD组员之后直接对顾童瑶进行梦中刑讯，考虑到这个梦境中的时间流逝是如此漫长又受到药物限制无法自主醒来，顾童瑶总会有受不了开口的时候。
“我说你有时候脑子还蛮灵光的嘛。”芹泽同样对平时呆头呆脑的徐无用刮目相看。
“我只有这个优点还能值得骄傲一下了。”徐无用对此却是苦笑以对，似乎他并不太喜欢自己这个优点。
“怎么啦，夸你聪明还不高兴。”芹泽是个直性子看不惯那些弯弯绕，有不高兴她当即就说了出来。
“不是不高兴，只是觉得有时候人还是笨一点比较好。”徐无用的话貌似玩笑，也可能是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太深入。
“胡扯！你倒是说说什么时候人笨才好。”可惜芹泽把徐无用的说辞当成了矫情，她这人最看不起的就是矫情了。
“……痛苦的时候如何？”朝满脸愤然的芹泽叹口气，徐无用轻声反问道。
芹泽当时就愣在了那里，她都忘了徐无用曾经被独自关在牢房里整整两年。
两年的孤独，对一个笨人来说可能也许只是无聊，对一个聪明人来说则意味着更多的煎熬。人一聪明就喜欢胡思乱想，一个人在被关在监狱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就不只是在浪费时间还同时伴随着诸多的痛苦和危险，他也许会在想起自己的往日生活时苦痛不已，也许会想用什么非常手段让自己脱狱，甚至还会想到自行结束生命来逃避，想对抗这些胡思乱想的诱惑就意味着更多的痛苦。
“我……”总算想明白了这一切的芹泽想开口道个歉，可又觉得如果自己在这时候道歉只会让徐无用觉回想起那些不快的日子。
“我找到了些奇特的情报。”幸好在这尴尬的时刻吴笙适时出现了，考虑到现实的一秒是梦中的三十秒，她查找情报的速度简直可以跟最高级计算机媲美。
“你说奇特是什么意思？”大概是为了缓解芹泽的尴尬，徐无用先开口问道。
“还记得保护目标跟你说过她进入雨林是为了寻找一种兰花吗？”结果吴笙反问了一句好像没什么关联的话。
“嗯，怎么了？”
“根据资料库记载，顾童瑶曾经于亚马逊雨林新发现一种新型寄生兰花并采集到了实际样本，这种兰花被她命名为赫苏斯兰。赫苏斯在西班牙语中是耶稣一词的变体，而顾童瑶即不是基督徒这种兰花也跟耶稣基督没有任何关联，于是我扩大了搜索范围将其定位为某个西班牙人名，你猜结果怎么样？”可能是那个结果真的很奇特，不然向来有话直说的吴笙根本不可能会跟徐无用卖关子。
“我上哪儿猜去，你直接说吧。”能被吴笙称为奇特的因缘，徐无用自然是猜不到。
“赫苏斯·克鲁斯·帕兹，哥伦比亚人，联合国维和部队士官，十六年前志愿加入南美生态保护部队，我对比了此人的资料照片和通过变色龙观察到的你现在的形象，可以确认你扮演的角色就是他。”猜谜的一方直接弃权，觉得没劲的吴笙宣布了正确答案。
“你的意思是她用一个偶然遇到的人命名了自己发现的新物种？”这就有点意思了，要知道那可是青史留名的机会，就算赫苏斯曾经救过顾童瑶报恩的方式也有其他种吧。
“我倒觉得她这样做是理所当然，因为这位赫苏斯在护送迷路的顾童瑶前往安全地区时和雨林盗猎者交上了火，他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自愿留下掩护顾童瑶撤离，并于事件两周后被证实了死亡。”吴笙这次告知徐无用的是一个让他背脊发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