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您找我？”吕慨案完结的第二天傍晚，徐无用被卢冰传唤到了办公室。
“坐。”卢冰抬头瞥了他一眼，脸上表情看不出是好是坏。
“……”顶头上司难以捉摸的态度让卢冰稍有些紧张，他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徐无用对面。
“把你叫来主要是想在某件事上咨询一下你的个人意见，这事跟你有直接关联。”卢冰开门见山。
“跟我有关？”从加入DDD以来徐无用就一直处在任人指挥的状态，卢冰忽然想起来跟自己问意见让他受宠若惊。
“就是那对买凶杀你的夫妇，吕慨答应他会为以前自己犯下的所有案子作证，那对夫妇也是潜在罪犯。上面对案件关联人的界定范围不持意见，就是说起不起诉他们全由我来决定，毕竟你才是他们要杀的人，我想问问你这个当事人的想法。”卢冰解释道。
“您的意思是由我来决定是否指控他们？”没想到卢冰要问的是这件事，徐无用心里毫无准备。
“参考而已，大可以放心说。”卢冰随意答道。
“如果我们决定指控，请问他们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总不会上法庭吧？”即便对方说只是参考，徐无用表现得依然谨慎。
“哈，当然不可能上法庭，这世上根本没有为梦境犯罪准备的法律。”卢冰给徐无用的死脑筋直接逗笑了，“但也没有人能逃避应得的处罚，如果这人该死我们同样可以用不受法律拘束的办法让他们死，就算罪不至死想处置他们一样有的是办法。”
“还是尽量和解吧，如果他们肯答应以后不再威胁我的生命就不必再追究下去了。”沉默思考了好久，徐无用给出自己的决定。
“你确定？”卢冰盯着对方的眼睛再度确认。
“嗯，冤冤相报只会没完没了，如果能就此放下过去的话对我还是对他们都算件好事。”徐无用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动摇。
“明白了，我会作为参考。”卢冰收回目光点点头，“对了，这次的案子你做得不错，就新手来说算是合格。上面已经批准你的编制，从今天开始你能拿到组织给你的买命钱了，稍后我会让吴笙将账户正式转交给你。”
“额，谢谢。”徐无用一脸呆滞，受刑之身的自己还能拿到钱？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吗？
“别那么早说谢谢，都告诉你了那是组织给你的买命钱，收了这些钱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你要参加二组所有的正常行动。二组这几年来感人的新手生存率我想肯定有哪个多嘴多舌的家伙跟你提过，我个人的建议是如果你有在乎的人就提前立好遗嘱，像上个新人那样命没了连遗产该给谁都不知道会让我很头痛的。”卢冰的警告不知该算是在挖苦DDD这个组织还是他个人风格的独特照顾。
“如果我真有不测恐怕要麻烦长官头疼一下了，我真没什么特别在乎的人。”徐无用听了只是苦笑。
“那就趁你还能活蹦乱跳随便挑个喜欢的慈善机关吧，至少能给自己积点阴德。”卢冰耸耸肩膀，“你可以离开了，正式值班从明天开始，你和芹泽分在一组，具体该干什么找她问去。”
“是。”徐无用答应着，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目送徐无用走出房门，卢冰抓起了桌上的电话。
“支援中心吗？是我，二组的卢冰……之前没定下来那两个潜在罪犯我这边决定和解处理，但是监控限制一定要严……你说不接受怎么办？那不是你们支援中心的问题吗？对方盯上的可是我的组员的命，要是不识相我们这边就不应该客气……对，查税也好别的什么手段也好随便你们发挥，让他们再也没有足够财力和精力对我的组员下手就行……嗯，万事拜托了。”
——另一边·走廊——
“娜塔莎，看见芹泽了么？我哪儿都找不见她。”想跟芹泽问问正式值班都需要做什么的徐无用转遍了基站内部也没找到芹泽，就跟刚好经过的娜塔莎问了一句。
“奈那的话应该是在外面停机坪上吧，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到那儿吹风散心，你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不建议你现在去找她。”娜塔莎不愧是二组的“妈妈”，组员们的习惯和心情她都有掌握。
“她不开心的时候总是一个人？”这有点不符合徐无用看待女性的所谓常识，以他对女性的那点了解似乎女人们不管是高兴还是伤心总喜欢找个人倾诉。
“我和长官对组员们的私事基本上都持不干涉态度，你要是觉得自己能安慰她可以去试试看嘛，但我事先声明搞砸了场面可别来找我求救啊。”娜塔莎笑道。
“额……”徐无用当时就尴尬了，他长这么大好像只安慰过孤儿院里一起长大的小朋友，经验自然也谈不上多少。
“我还要准备晚饭，你好好加油吧。”鼓励似地拍拍不知所措的徐无用，娜塔莎摆着手离开了。
结果思考了一阵徐无用还是决定去看看芹泽的情况，原因无它只是这家伙没事干会闲得很无聊，在监狱里平白浪费了两年人生后他总是下意识地希望给自己找点事做去弥补失去的时光。
按照娜塔莎的指点徐无用来到了外面的停机坪，推开安全门就看见芹泽正靠坐在门对面的防风墙上独自一人喝着什么东西，门打开带起了从墙下缝隙吹进的强风，丢在她身边的空罐子给这风吹的滴溜溜一阵乱滚停在了徐无用脚下。
“诶，不是可乐？”徐无用这才看清楚芹泽喝的是卢冰所钟爱的廉价啤酒。
“喝那么多可乐变胖了该怎么办，这地方又没有减肥设施。”芹泽好像是听到了徐无用的惊讶，她用醉醺醺的声音说道。
“原来你还知道啊……”徐无用忍不住吐槽。
“我当然是自有分寸啦，你来干嘛的，有事找我？”芹泽眯着眼睛一挑眉毛。
“我就是出来透口气。”眼前这个醉态阑珊的姑娘让徐无用临时改变了说辞，现在可不是请教知识的好时候。
“是嘛。”芹泽投来怀疑的目光，“好啊，既然这么巧就过来陪我喝一杯如何？”
“你喝那么多没问题吗？”芹泽比徐无用小了快十岁正好差不多是大学生的年龄，曾为人师的他忍不住又犯起了职业病。
“别小看我哦，我虽然不像长官那样千杯不醉，几罐啤酒还放不倒我。”跟同年龄段里那些爱逞强的大学生差不多，芹泽也是个听夸不听劝的主儿。
“是是是，我见过的醉鬼没一个不是这么说的。”徐无用老妈子似地点着头坐到芹泽旁边，抓起罐啤酒打开往嘴里猛灌了一口。
“怎么啦，就那么怕我喝多？”徐无用这豪迈的喝法引来了芹泽注意。
“让我陪你喝的不是你自己吗？”徐无用不服气地反问。
不知怎地话题进行到这儿两个人就都找不到接下来该说什么了，无言地从最后一抹斜阳喝到了夜幕升起，被酒精和停机坪上时不时扫过的晚风让有些头晕的徐无用决定打破这份沉默。
“我说，你真没事吧？”这话问出来徐无用就知道不妥当了，芹泽要是想听别人的所谓关心就不会自己找个这么偏的地方喝闷酒。
“你故意跑来就是来气我的啊？”芹泽朝徐无用翻了个白眼。
“不，我没这意思……”被酒精搞得判断力低下的徐无用有点慌，他连忙为自己辩驳。
“哈哈哈哈，你从来没谈过女朋友吧？”事实证明适当地表现笨拙也是个缓解气氛的好办法，这不芹泽便给徐无用的窘相逗得大笑了起来。
“是又怎么样，单身狗就没没人权啦。”这句话正中徐无用的软肋，年近三十的他始终没有了解爱情的机会。
“唉，我也没有笑你的资格，误会那么多年以为找到了自己的本命天子，其实仔细想想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存在啊，表面看起来越是完美的人可能心里越是有想掩盖的东西吧。”这一次芹泽没有嘲笑徐无用的狼狈，反而是仰起头来对着漫天星空感慨道。
“……”徐无用没说话默默地陪她看着那片被城市灯火污染得有些模糊的星空，她所说的是只属于她自己的体验，徐无用无法理解也没有评判的权利。
“啊啊啊啊啊啊！”毫无预兆地芹泽就朝着天空喊起来了，声音是如此声嘶力竭仿佛要把心中的积郁同肺里的空气一起都彻底排空般，直到缺氧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感觉好点了？”徐无用拍拍她的后背试着帮她理顺气息。
“啊，舒服多了。”恢复呼吸的芹泽点点头站起了身，“饿了，我去吃晚饭，你来不来？”
“你先去吧。”徐无用摆手打发走了一脸清爽的芹泽，又将视线投向了满地狼藉到处都是空酒罐的停机坪。
“现在的女孩子啊……”如此叹着气，徐无用弯下腰拾掇起自己和芹泽制造的垃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