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寻空的热情并没法感染这个机器一样的男人，就好像你无法用玄学开出金卡来一样。
“这就是你的新房间。”
房间里摆设一应俱全。衣柜的门开着，里边挂着两套单色的衬衫和长裤。一切都是照搬普通宾馆的设置，与之前那种科幻感截然不同。不过，这里有些脏了，家具上面覆了一层灰。
“两个月前就弄好了，但娜娜说你要去参加一个什么测试，所以变成这样了。”她解释道。
测试？那个大逃杀吗？看来那个金属球并没把这事透露给这些人，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刻意捅破这事，吴易这样想着，说道：“是的，稍微出了点状况，不然我能早点过来。”
“嗯……先打扫房间吧，你稍等一下，我去拿些工具。”
她很快便回来了，手里拿着扫把和簸箕，抹布，水桶。水桶里满装着水，但她拿的十分平稳。
吴易以为她会拿些更加奇妙的工具回来，那个金属球便足以证明，这个地方的科技水平远超过人类社会。
“以前这种事情都是机器人干的。”她说着将扫把交给吴易，将帽子摘下来，“现在物资匮乏，得我们自己来。”
吴易点点头，没有发表任何感慨，拿着扫把跟了进去。
她做事情很麻利——也许她在战场上也同样麻利。她表现出的行为，和她柔弱、害羞的外表很不一样。十几分钟后，房间便焕然一新，吴易累得满头大汗，坐在床边休息，而尹寻空却依旧精力充沛，站在那里，然后用很温柔的语气批评他，说：“参谋，你这样可不行，虽然你是在后方，但也得有个好体格才行，不然日后会吃不消的。”
吴易没有辩解，只是点点头。
尹寻空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忽然叹了口气，说道：
“对不起。”
“你为什么道歉？”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她苦笑，“把你卷入这种事情里——司令……也就是娜娜她一定没说过一句对不起吧？”
“你说那个金属球？”
“嗯，她是个……上位者，不过是个很好的人。”
吴易忽然想抽烟，“可这事和你没关系。”他说。
“我只是觉得……过意不去。“她抬起头望着吴易，”世界锁战争……简直就是个绞肉机，据说伤亡率高达90%。我们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你呢？唉，而且，你一定也有家人朋友……”
“不，我没有家人。”吴易打断了她的话。
“呃……”她被噎了一下，“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你误会了，我所说的没有亲人不是指我身上发生过什么不幸的事情，那些亲人实际都在的，只是我对他们没有感情。”
“啊……”听了这番解释，尹寻空更加说不出话来了。她思索了很久，才说道：
“对不起。”
她好像不会说别的词了。
“你是在可怜我吗？”
“呃，我……”从她那尴尬的表情来看，显然吴易说中了，可是她却碍于对方的尊严，不敢承认。
“不要再道歉了。你的心思很好看懂，全写在脸上。”吴易用手摸了下口袋，却什么也没摸到，只好悻悻的收回手，他是在习惯性的掏烟盒，“有人可怜我，有人恨我，有人爱我……这对我都一样，因为我不具备这些感情，所以也体会不到那究竟是什么。”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尹寻空坐在椅子上，低头用手捏着军帽的檐，“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好可怕。”
“是吗？”吴易看着自己的手掌，将自己想象成一个尖爪利齿，满身倒刺，骨头和血肉裸露在外的可怕恶魔。
嗯，并不可怕，蛮酷的。
“你不想尝试一下正常人类的感情吗？”她问道。
“不想，我没有感情，自然不会想去尝试什么。”
“是吗……”她再度沮丧的低下了头——正如吴易所说的那样，她的心思还真好懂，天真质朴，像没喷过农药的苹果一样。
吴易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于是说道：“比起那些，我更关心这里的事情，比如你们是谁，和谁战斗，我又需要做什么？”
“好啊！”她立刻恢复了精神，“我讲给你听，嗯……先从死灰——也就是我们的历史开始吧。”说完，她从脖子上取下一块怀表，在上面连续按了几个按钮，一副全息立体投影呈现在空气中。
即使是没有感情的吴易，这一刻也皱起了眉头。
在他的面前，站着两个栩栩如生的男人。一个半身枯骨，半身血肉，比他之前想象的恶魔还要骇人；一个金发披肩，相貌俊美，脸上带着充满妖异感的微笑。
他眉头再度紧皱，不是因为感到惊讶，而是因为胸口传来了一阵莫名的撕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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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灰本土，永恒要塞，最里边的一间漆黑房间——
这里的气味很甜，有甜点与红茶的甜味，还有微微的少女体香。厚厚的窗帘彻底隔绝了阳光，伸手不见五指。
“姐姐，您在吗？”门外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听上去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嗯。”门内的那个声线与她相同，却十分慵懒，疲倦。
“我可以进来吗？”
里边的人沉吟了许久，说道：“不可以，如果你想说什么的话，就在门外说吧。”
门外的女孩发出一声轻微的呜咽，小声说道：“好的，姐姐。”
“您找到钥匙了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它如我推断的一样没有感情，除此之外是个普通人。”
“没有……感情？那他要如何生存呢？”
“他具备基本的生存本能，就好像虫子一样。为此，他在地球人类社会里扮演着一个普通人的角色。”
外面的人停顿了一下，说：”姐姐，让我进去好吗？”
“不可以！”
“呜……”
“你发出幼犬一样的可爱声音也没有用，有事说事，没事的话就回到你的岗位上去！”
“那，今天的甜点吃什么呢？”
“去问塞壬和亥，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另外告诉其他人，距离世界锁出现在地球，还有不到半年。”
“好的。”
说完这话，房间又恢复了宁静，黑暗之中，隐隐约约能听到轻微的叹气声。
过了十几分钟后——
“姐姐，我能进去吗？”
“你还没走啊！”
“我不会走的！”她毅然说道。
里边的女孩儿说道：“那你就一直等下去吧！等到死灰灭亡，宇宙毁灭！”
外面的女孩儿抽泣着跑开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姐姐突然不喜欢她了；里边的女孩儿用手指紧紧捏着一个金属球，咬着嘴唇，眼里尽是痛苦的自责。
姐妹的冷战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