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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浮云一别后

夜色深深,空气阴冷。优的话音刚落,紧跟着就是小屋木门被掀开的声音。

砰一声。

大开的木门撞到墙上。一股冷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案台上的烛火忽的一跳,吹散了室内稍暖的空气。烛火狂跳,光影交错,明灭不定。在此番光景中,优如同一只艳丽的大鸟,从树上一跃而下。红袍宽袖迎风翩飞,像是红艳的羽翼,在墨色的深林中尤为扎眼。

冷风过,红影落。片刻之间。优已经站在了潮湿的树林中。

纸蓉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愣怔了几秒,赶忙跟着冲到门边,探身往下看去。

空气渐冷,云彩厚重。只见下方林叶茂密,星光大半被遮挡,暗夜中几声远鸣鸟叫,透着一股森森鬼气。优一身大红长袍站在夜中,凤目微眯,略带警觉的打量四周。

周围竖着黑褐色的树干,地下铺着灰败的枯叶,寂静的林中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偌大空寂的树枝之间,只有他一个人。远处钟声又敲,肃穆沉重的钟声,缓缓漫过碎叶,混着潮湿水汽铺了一地。

墓时钟敲,将留未走随墓绕。

一天中的第二十时。

此刻,已是适宜祭奠和下葬的时辰了。

优负手皱眉,环顾四周,未见人影。便开口在林中冷冷的问:“谁在窥探吾之住所,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钟声响,乔叶摇。这句厉声的问话刚传出,几米开外有人影一晃,藏在树丛深处的人,听话的行了过来。而后,随着沙沙声的脚步渐近。很快从一树灌木丛中钻出来一个看起来约二三十岁的男子。立在了优的面前。

此人一身白袍,黑靴玉带,面色清卓,墨眉修目,衣着容颜均端整美观。行止之间是长居上位所带来的仪态和规矩,仿佛长期身处号令者的地位,高贵不可小觑,气质卓然。可若是仔细看,却能发现他整洁的衣摆上,竟然落了不少草籽枯叶。裤脚上也沾上了些许泥点。这些脏兮兮的泥土和草根,衬在堂堂华丽的衣冠服饰上,不免显得有些滑稽。

他像是赶路赶得急了些,走出来的时候有些踉跄。等站在林中时,气也依旧有些不匀。唇色发紫,面色苍白。胸口在剧烈的起伏着,好像再跑几步就要倒下的的样子。虽是这幅狼狈的样子,但他却在看到优的一瞬间,整个人颤了一下。而后便强自镇定,稳住呼吸。直视着优的眼中,似有莫名浓烈的情绪在翻滚。

纸蓉离得远,看不清这人的眉眼。

但此人对面的优,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个熟悉的面孔。

风过清冷,优看到他,愣了片刻,随即不可思议道:“是你?”

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那气度清绝的男子,一下就红了眼眶。也不管林中泥泞,更不惧脚下肮脏。就这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哆嗦了半天嘴唇,才许久不唤久别重逢般的,带着生涩与苦楚,吐出两个字来。清晰的响在夜色深林中。

“优……优神!”

阴风阵阵,清木飘香,那白衣人跪在地上,几乎要哭出声来。隐隐压抑的吸气声,一点一点传进房中。屋内烛火已灭。只剩屋外浅淡星光,照在简朴的木地板上。

听得此言,趴在门边的纸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目光诧异的落在那个穿着红袍,姿态慵懒的优身上。一脸不可思议。

什……什么……?

他刚才叫优什么?

优……神?

优……他封神了?!

所谓主神圣意,封神圣行。要知道,神的这个称号,可不是随便叫的。普天之下,能被称为神的人,寥寥无几。像是纸蓉这种平民百姓,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见到一个。而每个被封神的人,无一不是大名鼎鼎,名号如雷贯耳。可纸蓉,却从没听说过这样一个神。

神的名号来之不易。除了上古诸神外。剩下的人神,也就是所谓封神圣行中的圣行神。只能通过主神的封神恩典来获得神号。而封神恩典,也只能在内阁选举,这个主神视察天之落英最密切的时期,才会出现。也就是根据人们再内阁选举中的表现,主神会难得的、罕见的、少有的,赐予某人封神恩典。这荣誉之高,获得难度之大。致使获得封神的人,几乎等于得到了内阁主君之位。

而如今的主君,也是相传现世唯一的圣行神了。

被主神封神,究竟会获得什么。这离初出茅庐的学生们太过遥远,所以纸蓉并不清楚。但曾在野史中,听过这样一个传说。

封神之人,主神护佑。下涉冥海,临危不死。

根据纸蓉的理解,就是在某些紧要关头,主神会护佑被封神的圣行神,让他们在灾难中不会死亡。但这个传言对不对嘛,无法考证。因为圣行神实在是太少了。从没有人能直接的问过,封神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因其神秘而神圣。坊间关于圣行神的传说不少。其中也有这么一个。在《游杂闻》这部几乎被封禁了的,专门考据主君传闻的杂记中。曾经提到过。一位原内阁战队队员,后因不明原因退队的人曾说。说主君是唯一能现身于众的圣行神。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神……

那人的身份……

神秘莫测。

一道闪电劈在天边,把乌云的浓黑墨丝扯开一个口子。一道灵光闪过,纸蓉想起枫叶坐在宿舍里时,曾开玩笑般,跟纸蓉说过一段野史。

“你知道吗?杂记中有载,当朝内阁主君,有一个孪生兄弟,也曾封神。”

那时的天气,也和此刻一般阴沉灰暗,枫叶懒懒的坐在窗边,眸子在夜色中却奇异的明亮。

“而且,也是个偷窃者。”

划拉!又是一道闪电落下,纸蓉猛地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下方的人。

深林清静,一片死寂。纸蓉看着站在夜色中的优,总算想起来,为什么她会觉得面熟了。

那分明是主君的脸。

孪生兄弟!

传言所说的双生子不辨你我。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孪生兄弟,在天之落英是一种极为稀少的兄弟关系。双生子,孪生兄弟或姐妹,是指在降生口初生时,两人双臂环绕着紧紧拥抱。同时降生,同时落地,不可分离。如遇到双生子,初生导师会将两人一同放入一个婴儿车,带回学校。往后教养学习,都在一处。

随着年岁增长,婴儿们将会分化出不同的特质来。但孪生子不管如何长,两人都会容貌相似,能力相近。站在一起,难分彼此。传言这样的两人,是在冥鬼界投胎时,有着什么特殊的约定。在世间行走时,必须要跟对方同行。才会在降生口时,不肯分离。

然而这种关系十分罕见。一向都是闻者多,见者少。在这种情况下,纵然编排内阁主君的传闻堆积如山。倒是没人敢说他有个孪生兄弟。毕竟一个主君已经够传奇了,如果他还有个孪生兄弟,那为何大家从没听说过呢。

《游杂闻》中,有关主君孪生子的事,在这本杂记中只出现过一次。而且还是口述史料,再没其他材料和证据了。《游杂闻》这本杂记,虽不能说全是真的。但作者却有认真考证。所谓孤证不立,按理说是不该记下这种毫无证据的话的。但大约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原内阁战队的成员,和主君十分熟稔。杂记作者觉得此人的话还算可靠,也就姑且先记下来了。

不分真伪的史料,疑则传疑。

这也是史学家的原则了。

彼时,宿舍里。枫叶说完这些惊世骇俗的话后,就自顾自的垂下眼喝起茶来。纸蓉忙探头问:“那现在内阁中,为什么没有他?”

如果主君真有个孪生兄弟,还是偷窃者。那也该出现在内阁中才对啊。

枫叶放下茶杯,摊手道:“谁知道,杂记中又没有讲,我去哪给你找答案?”

“……”

外面大风肆虐,枫叶又说:“不过自古一山难容二虎,一朝只得一个主君,或许是兄弟阋墙了吧。”

毕竟权力之下,势同水火。人们因此而反目成仇也十分常见。枫叶的猜测虽然是随口乱猜,但想来也算合情合理。

那时的纸蓉,就跟着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一起喝茶去了。

这种秘闻野史,枫叶说得很多。纸蓉一直就也是随便听听。毕竟无法考证,又相隔甚远。内阁中的恩怨情仇,参选前的纷争八卦,再怎么热辣生猛,也都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纸蓉也就当听了个故事,转眼便抛在脑后。

而如今,天边浓云滚滚,压城欲摧,和那时的天气岂止是一点相似。纸蓉望着优那张跟内阁主君像了八九分的脸,一时恍惚。

怪不得她在说优面熟的时候他那么诧异,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会把他误认为主君的。纸蓉也的确太不关心时事了,竟然连上了一个月头条的主君照片,都想不起来。

林中萧瑟。树上纸蓉想了那么多,其实也就是风翻过几棵小树的时间。再往下望,林中仍是一跪一站。乌云越发浓厚,优站在林中,微风卷起袖口,拂动如红色的雾气。他低头望着激动得不能自已的白衣人,神色却有些疏离。眼角眯起的弧度,似不耐,似厌倦。

多久没有人叫过他这个称号了。

而他早就不是之前的那个优了。

淡漠与激动交叠。白衣红袍浸着冷夜,偌大的天赐之林中风林摇舞,空旷寂寞。偌大的深林中,白衣人前额抵着枯叶,只听到优说:“好久不见了,律,你来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

这话透着森寒的冷漠和疏离。律听了浑身一震,胸口一片刺痛。但此刻,容不得他的情绪波动。多年未见,现在也许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了。他一定要把想问的问出口来。

一片夜色凄冷中,律按捺下心中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朝优膝行两步,口中恭敬的道:“属……属下恰巧在附近执事,见天边热气弥漫,并伴有回旋火流,破界手法如此之娴熟,除过世的火王外无人能及。属下一猜……一猜就是优神。优神久未入世,此时现身,属下想着……或有复出之意!如有,有属下需尽微薄之力者,则万死而莫辞!”说完,头一磕,结结实实的扣在了地上,砰的一声闷响,在厚厚的草叶中砸出一个坑来,可见用力之大。

以往重视过的。

条条框框、风度礼节、全都无关紧要了。

优明明没有职位,律却自称属下。所言所行,也不符合任何礼法。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律没空考虑那些复杂的事。单只这么用力一叩首,才能传达他坚定的决心。枯叶刺着额顶,律长扣不起,等着优的一句回答。

林中萧瑟。风起云涌。林中人一跪一立。红袍白衣,相衬得无比艳丽。

远处的纸蓉迷茫了半天,才终于从律那么长的一段话中,总结出一个中心思想。

原来……他。

是来找师父求组队的。

纸蓉眨了眨眼,在主君毁灭后,能参选的人中。世间之大,人才众多。但估计除了师父之外,已经没有上得了台面的偷窃者了。

此时现身。因为即将开始内阁参选么。

复出……指的就是参选内阁么。

内阁参选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情况复杂,危险重重。找到好的队伍,找到好的同伴,比什么都要重要。而面对各种情况,有什么能力比偷窃者更有优势呢。这人也真是会找队伍。

在天之落英里,参选内阁有个别称,叫出争。出争跟出征谐音。意为出去争夺。

出去,是因为内阁参选所涉及的面积广大。前一个赛场在雪山,后面可能就到了沼泽深渊。参选内阁的人,常常需要东奔西跑,居无定所。所以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必须得“出去”。

出去争夺,争夺什么呢,权利名声,酒色财气。内阁竞选什么都有,也什么都可以争得到,争到最后,便是天下之主的位置了。

但律说的不是出争,而是复出。这还隐含了另一层讯息,说明之前,优是参加过内阁选举的……

碎风悠悠,潮气弥漫。律的话絮絮叨叨的说完了。话里的内容,连纸蓉都听得出来。优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天色全黑,夜蝉清冽。天赐之林中青绿的叶子掩映在层层浓云中,犹如深灰色的密网,笼罩着所有的一切。乌云覆叶下,优淡然站在了草垛间,细眉轻皱,像是在疑惑着什么,一会,才朝跪着的律,凉薄的吐出几个字来。

“复出之意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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