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鹿盯着体育老师。
这个骚包的、口无遮拦的体育老师，他正蹲在周编身旁，嘴巴微张，舌头在口腔里搅动，跟在品尝口水似的。
然而这个猥琐的中年男人，竟然可能是一条龙。
哪吒纠正真鹿：“是一条强大的龙，他刚才推我那下，即便我有防备也不一定能挡住，他的力气很大，真想看看他的本体究竟什么什么样子的。”
真鹿摇摇头：“我可一点都不想看。”
“真鹿，你不觉得有些事很奇怪吗？”
“不，我觉得了。”
“不，你没觉得。”哪吒反驳，“路子东看到我们被打飞后平安无事，并没有表现出诧异，这就说明他早就知道我们是龙了。知道我们身份的人并不多。”
真鹿微微抬起头，开始掰手指数：“刘泽灵、卫天天，好像就他们两个。”
“在公主之森的那批人也知道我们的身份，那条晶绿色的龙，出现在晶绿色龙手掌上的两个人，所谓的‘朝歌’的人，甚至那条红色的龙都有可能知道。”哪吒的声音里崩着谨慎，“路子东，可能就是他们中的某一个。”
真鹿牙齿有点打颤，敲打出密集的鼓点：“这些人好像每一个都不好惹，我们现在怎么办？”
“有两个选择。一，直接离开这儿，看你喜欢可以带走曲町。二，想办法把周编从路子东手里夺回来。看他刚才的举动，应该很不想我们带走他。”
真鹿脑袋里嗡嗡响：“肯定不能直接走，但要怎么带走周编，要跟路子东打吗？”
“现在的我们比以前强很多，打也是一条策略。但在打之前，我们先跟他谈谈，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我帮你谈吗？”
真鹿说：“我们要亮出身份吗？”
“没有隐藏的必要了。”哪吒在龙宫城的领口开了一道口子，爬上真鹿的肩膀，“真鹿，我问你件事。”
“什么？”
“万一谈判破裂，可能会有一场激战，”哪吒说，“需要一套漂亮的行头吗？”
真鹿咽了口口水：“多漂亮？”
哪吒冷笑一声。真鹿身上的跳舞服流动起来。
“就以我的龙鳞为色。”在哪吒的声音里，龙宫城渐渐变得漆黑，一寸寸往真鹿地身体收束。
真鹿不去理会龙宫城，打量了路子东一圈，他大咧咧挡在周编前面，杜绝了谁能够乘虚而入的可能。哪吒直接发问：“你早就知道我是龙吧。”
“以我的智慧，你说呢？不过豆芽，你要是不来这儿，本来不用死的。”
真鹿没想到路子东会这么直接：“你要杀死我？为什么？”
路子东有点烦躁：“很难理解吗？还记得公主之森的那条红色的龙？那条龙拿走了‘流石’，你会来这儿，应该和我一样，也认为周编有很大概率就是那条红色的龙。”
真鹿脑海里闪过周编哼唱龙语的画面，他突然想起来，那天路子东也在那儿带着校篮球队训练，所以很有可能他也看到了那一幕。甚至他看到了更多。与此同时，他也确信了，路子东还不知道“流石”已经到了他手中。
“我不认为他是龙。”真鹿对路子东整段话釜底抽薪，“我只是不能让你杀人，而且还是在学校里，把周编交给我，我们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路子看盯着哪吒看了会，然后“噗嗤”笑了出来：“小豆芽，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诶？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现在的话这小子都听到了，无论他是不是龙，我都不可能放他走。”路子东向周编斜了一眼，周编的注意力全在真鹿身上，目光像一双拼命抓住救命稻草的手，向着最后的希望垂死挣扎。
“你以为杀了他就没事了吗？”真鹿向着路子东靠近一步，“在这个世界，最终的铁则是法律，一个学生死了，你会被我们人类的武装力量追杀到天涯海角！”
路子东盯着周编，从头顶沿着脸部轮廓一直往下看，直到用目光把他整个包裹住：“不会的，没人会知道是我干的，我会把他……吃掉。”
真鹿脑袋一声嗡鸣，恐怖电影里的画面飞速闪动，连带着呼吸开始急促。哪吒提醒他，控制到你的情绪，你这样会影响身体的活性，会行动迟缓
“跟你说了我控制不住！”
“我也跟你说了想想诗和宇宙。”哪吒祭出了对付真鹿的大招，“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真鹿本能一般对答如流：“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哪吒愣了一下，竟然没听懂，不禁感叹人类文明深不可测。好在已经借此让真鹿安静下来，现在，可以安心对付路子东了。
真鹿念着诗，悄无声息地靠近路子东：“好，既然你怀疑他就是那条红色的龙，那你跟我说说原因，我们都是龙，我不一定非要站在人类的立场上。”
“想怀柔我？”路子东警觉地摸着自己的胡茬，“不过我见过你的实力，你打不过我，跟你说说也没关系。”
哪吒比他更警觉，现在他几乎可以确信路子东曾经出现在公主之森，只有在那儿，才有可能看到真鹿的深浅。
“我在他身上发现了红色龙鳞，听他念过发动‘尘埃要塞’的龙语。”路子东说，“不过光是这两点还不能确信，记得那栋被打翻的教学楼吗？”
真鹿点点头。
当时他就在里面，如果不是他，钟洁和朱天意可能都会死在里面。
“撞倒那栋楼的，可能就是周编的‘尘埃要塞’。”
“怎么可……”哪吒想否定他，但话出口却想起来当时周编确实在场，如果他是红色的龙，有动手条件。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理由，我就不一一举列了。”路子东站起来，“而且你信不信我我也不在乎，现在唯一的现实是，无论他是不是龙，我都会把他杀掉。你作为龙，应该有更理智的思考，你没有任何阻止我的理由。”
哪吒很认可他的话，没必要为了与自己关系并不密切的人类、或者龙去跟一个强大的敌人战斗。但他知道真鹿不会认可。
“真鹿，要打吗？”
真鹿在经历公主之森一役之后，不想参与任何战斗了，但现在一旦退缩，周编就可能没命了。他站在世界的尽头，前面是悬崖峭壁和无尽之海，身后是蔓延而来的古战场，他必须抉择。
他已经做过一次选择，这一次他依旧选——
“打！”
真鹿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龙宫城终于完成了变化，一袭漆黑的斗篷，表面用黑线勾勒了繁复的龙鳞图案。与此同时，真鹿的手臂上翻涌起漆黑的龙鳞，仿佛从指间迅速游上肩膀的蛇。在龙鳞覆盖整条手臂的同时，他的身体电光火石，标向周编。
他突然暴起，想攻路子东于不备。
路子东睥睨地看着他：“不过是一条幼龙，身体还没有成长完全，又没有‘尘埃要塞’，别丢人现眼了！”他说话的同时，手掌也覆盖上了龙鳞。
真鹿在急速中看到那耀眼的颜色，速度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晶绿色的龙鳞。
路子东是在公主之森兴风作浪的龙！
真鹿也终于明白，他当时在森林里看到那台SUV时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了，因为他曾看过路子东开这台车。
无数信息纷至沓来。而路子东趁着突然打开的秘密对哪吒速度的冲击，手臂暴涨，如同突然越出海面的鲨鱼，咬住哪吒的脖子。
哪吒似电光闪动的身形刹那被截断，巨大的压力惊涛骇浪般冲击着脖子上的肌肉组织。
路子东捏着哪吒的脖子把他凌空提起来：“豆芽，作为一条龙，无论大脑，还是武力，你都不及格！”
真鹿脖子被紧紧捏住，不能顺畅说话，喉咙艰难地鼓动，发出碎片般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我说你比我好多了，虽然大脑不行，但……但武力还可以。”
路子东愣了一下：“是吗？那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路子东五指骤然握紧，哪吒及时硬化脖子上的皮肤，将这层脆弱的人类器官，变成坚不可摧的龙族鳞甲。
“垂死挣扎！”
路子东的五指仿佛山岳齐崩，轰向哪吒的脖子，漆黑的龙鳞仿佛冰面般裂开，鲜血从裂缝中渗出来。
路子东目光森寒地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哪吒，他很清楚，只要在花上几秒，即便对方是一条龙，也基本上废了。然而即便在这时，真鹿好像还在说些什么。
“说遗言吗？”
“不是……我……我忘了告诉你一件是，在我这具身体里，藏着两个灵魂，我们两个……是可以同时说话的。我不是龙……我是人类。而我现在……现在说话，是为了隐藏哪吒说龙语的……声音。”
“龙语？”路子东在问的同时，脑海里电光火石，“‘尘埃要塞！？’”
“苍天的禁城，名为‘小公子’的制海要塞，金属们的王——”
真鹿一边说，一边伸出两根手指，飞快地搭在路子东覆盖着龙鳞的手背上，一路滑至手肘。伴随着他手指的移动，漆黑的铁蔓延上了的路子东的手臂，仿佛迅速生长的花瓣，一路层涛涌沫地簇拥至手肘，终于，盛怒地绽放。
“共鸣吧！”
包裹着路子东手臂的铁花骤然绞紧。
无数血线灿烂地绽开。
PS:七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