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造人。
这是所有民族中最古老的神话，也是孩子们的枕边故事。
人类文明发展了这么多年，这些故事放在现在讲，没有起承转合，没有悬念，就连它最具有张力的想象，也显得过时而无聊。
但是康妮重新打开了这些故事。
“真鹿，我们三个里只有你是人，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接受不了？”康妮戏谑地看着真鹿。
朱天意说：“不用担心小鹿，他还没有听懂。”
真鹿：“……”
康妮：“……”
“康妮，虽然我想不到你对我撒谎的理由，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我没办法相信这么荒唐的结论。”朱天意一边说，一边望向康妮口中的“亚当和夏娃”。虽然看着他们让她觉得胃部翻涌，但她没有转开，“康妮，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又得到了那些结论？”
“研究报告你晚上自己慢慢看，但是小家伙，这个结论让你联想到其他更可怕的东西了吧。”
朱天意越来越不喜欢这位假面会的“永昼”了，虽然她总是一副被欲望支配着的样子，但她真的能看透人心。只要一个眼神，你在她面前就变成了透明。所有的想法都隐藏不住。
“如果‘神’真的创造了人类，那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增加物种的多样性吗？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朱天意微微收敛目光。真鹿转头看她，对上她的目光，被吓了一跳。真鹿从她眼中看到了恐惧。
她竟然会恐惧？
不只是她，当真鹿望向康妮时，她的眼神也不再是逗弄小绵羊时的兴致盎然，填满她双眼的，同样也是恐惧。
她们两个是这颗星球上最有权势的女人，有什么东西值得她们害怕？
“如果人类的进化是不合理的，那同样发展出了顶级智慧的龙，是不是同样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神制造的？”
康妮歪过脑袋，凝视着朱天意：“这一点对于我们而言，也只是一个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能证实这一点，但很合理不是吗？龙族文明最初是地心文明，而人类是地表文明。两种文明没有任何交集，像不像两个巨大的实验室？实验哪一种文明能够完成‘神’的目标。”
真鹿听得有点愣，不过他终于明白朱天意和康妮为什么会感到恐惧了。
根据假面会得出的结论，人类并不是自主进化而成的生命，而是由“神”制造的生物。人类最引以为傲的“自由意志”，可能根本不存在。情亲、爱情、梦想、光荣、战争……人类所有的骄傲和繁荣，可能只是“神”扔下的一颗骰子，最后会转到哪一个点，并不是人类自己能够掌控的。
所谓的人生无常，只是一场游戏，喜怒哀乐是草木的贴图。
与其说人是智慧生物，不如说是神制造的“AI”。
当我们爱上一个人，并不是我们真的爱上了谁，而是神预先设定的“程序”启动了。
如果地表的“王”人类是这样一种存在的话，那地心的龙族，可能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朱天意和康妮的恐惧，就像以为自己是人类的计算机第一次从图灵实验中得知，自己是机器人。
真鹿后知后觉，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是机器人，巨大的恐慌升起来，身体不由自己的发软，几乎要跌倒。
朱天意连忙扶住他：“小鹿，你还好吗？”
真鹿觉得自己被拽上了高空，氧气稀薄，他快要窒息了，大脑一片空白。他紧紧抓住朱天意的手腕，指甲扣进皮肤里：“老大……我……我是不是理解错了？我考试的时候做阅读理解总是做错，这一回我觉得还是理解错了，我们不是计算机对不对？”
朱天意听着真鹿的语无伦次，虽然康妮接连不断向她轰炸的情报让她筋疲力尽，但真鹿还是成功让她哭笑不得：“真鹿，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我们都不清楚，先回去休息一下。等我看完研究报告，我们再说这件事。”
“所以……我们真的是计算机？”
朱天意抬起头：“康妮，这里还有其他东西吗？”
“这对人类始祖身上当然还有不少东西，不过等你看完研究报告，你再来看他们会更清楚。”
“带我们去休息的地方吧。”朱天意说完，重新转向真鹿，“小鹿，我们先去休息。”
真鹿虽然恐慌，但还是点点头。
他也确实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
充满肌理感的四壁，大地色的地板，朱天意跟哄小孩一样把真鹿哄睡着之后，坐在大窗前，翻阅根源之岛的研究报告。
这些报告没有数据化，而是记录在纸上。
在几大国度网络战越来越激烈的今天，所有珍贵的资料和情报几乎都返璞归真地用纸来记录了。
根源之岛是极其珍贵的宝藏，但现在朱天意最关心的，还是那一对人形生物。康妮说他们是人类的“始祖”，是亚当和夏娃，如果这个说法是正确的，那结果就太可怕了。
根据假面会的研究报告中所记录，亚当和夏娃的活动范围只有20平方米。当初假面会试图把他们运送到其他地方去，但一离开原地，他们的生命里就开始飞快地流逝。研究人员采取了各种方法，但都没办法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于是只能把他们留在那里。
整个研究所也围绕着他们而建造起来。
所以这里最大的神秘并不是地球仪，而是这对“人类”。
朱天意回忆见到亚当和夏娃时的场景，如同《圣经·旧约》中所描述的，他们在不停地交配。但根据报告中的所说，他们并不是只会交配。
他们需要进食，排泄，他们拥有情绪。
研究人员曾经往他们的空间中放入一台电视机。那一天，他们整整一天没有交配。
他们拥有和人类似的感情，但只有一点点。他们会觉得乏味，但仅此而已。研究人员解构过他们的身体解构，和人很相似，但更加强壮。他们甚至做过一个假设，即便让一颗子弹在他们的脑海中爆炸，也不可能取走他们的性命。
这一点倒是跟龙有点像。
“中弹而不死，这哪里像人了？”朱天意揉着太阳穴，准备休息一会儿，就在这时，一条信息吸引了她的目光——
亚当和夏娃每天会用4-12个小时进行交配。但他们并不能生育，因为雄性没有能够产生精子的睾丸，而雌性没有子宫。他们的身体解构保留了这些器官的位置，却没有这些器官产生。这意味着他们并非不能生育，而是“人为”地摘掉了生育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