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意叫真鹿出来的声音在这时候想起，真鹿连忙合上“流石”，把它放进书包里。背着小书包来到客厅之后，朱天意问真鹿吃不吃饭，真鹿确实有点饿，但朱天意转眼又说，你先把事情跟你妹妹去说了。
真鹿往刘泽灵的房间甩了一眼，真瞳瞳坐在床边的地摊上，盘着推吃德州扒鸡，满嘴是油，她用纸巾一抹，接着灌一口可乐下去。真鹿呆呆看了一会儿，这样子的真瞳瞳不多见，是风雨飘摇的时候才会抹开的一片一片倩影，虚幻不可捉摸。只要他进去把陈子铭这个名字甩在她面前，一瞬间风平浪静，“倩影”也会消失，变成一口一口“老娘”。
但还是得去说。越美丽得东西越让人心疼，都舍不得多看几眼。存起来吧，像小时候把没吃完的巧克力用保鲜膜包起来，偷偷放进冰箱的最里面。
真鹿走进房间，真瞳瞳抬头看他一眼，然后继续吃。
“哥哥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你终于被学校开除了？”
真鹿尴尬地咽一口口水：“不是，关于泽灵学长的。”
“对啊，你如果被学校开除了，少了你这样一个学弟，对刘泽灵来说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我知道怎么让他醒过来了。”
“我还知道怎么让你死过去……”真瞳瞳说着停下来，嘴里的德州扒鸡还来不及咽下去，过了一会儿，她一口一口慢动作地嚼，然后问，“你说什么？”
真鹿一脸得意：“叫爸爸……”
她还没说完，真瞳瞳跳起来把他推开，跑到客厅问朱天意：“这个白痴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朱天意皱着眉头在喝汤，听到真瞳瞳的问话后点点头，说是的，但很明显心不在焉。
真瞳瞳在原地呆若木鸡了一会儿，然后用手捂住肚子，弯腰冲向洗手间：“吃撑了，老娘去吐会儿！”
恢复了。
真鹿从房间出来，他知道真瞳瞳恢复了。
洗手间里想起呕吐的声音和一遍一遍冲马桶的声音，真鹿特别欣慰。他对朱天意说，你看我妹妹，吐得掷地有声吐得铁骨铮铮。但朱天意没理他，他回头看一眼，发现朱天意压根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正皱着眉头心不在焉地喝汤。
真鹿皱起眉头，忍不住问哪吒，老大这是怎么了？
“从陈子铭说他不能离开那间房子开始的。”
“什么？”
“自从陈子铭说，朱天意的爸爸不让他离开那所房子，朱天意就开始心绪不宁。”
真鹿若有所思，深沉道：“难不成她爸爸真是个拉皮条的？”
“你爸才是拉皮条的。”
真鹿被朱天意吼得虎躯一震。他想问朱天意发生了什么，但肯定问不出什么。朱天意跟你面对面坐着然后推心置腹讲自己的事情，这种事情光是在脑袋里模拟一边都觉得诡异。
朱天意特别乐于助人，但与此相反，她从来不把自己的事情往外说，就像一个用红色绑带牢牢系起来的盒子。没人知道里面装了巧克力夹心软糖还是盒子里再套一个盒子，永无止尽。
“我用手机叫了出租车，”朱天意站起来，“你赶紧扒两口吃的，然后我们把刘泽灵搬出去。”
哪吒也在催促他：“快给我吃点。”
“你瞎起劲个什么，”真鹿暗自嘀咕，“想吃什么？”
“切一块牛排给我。”
“切不了。”真鹿扬起一边的眉毛，“那个傻丫头没买刀叉。”
“那就整块都给我吧，我能让下巴临时脱臼，像蛇一样，这样口腔的空间就足够放置一整块牛排了。我的牙齿也足以轻易撕碎这些肉，比刀锋利多了。以我的肌肉强度，在脱臼的情况下也能够咀嚼。”
真鹿扶额，心想吃块牛排这么兴师动众，至于吗？
“你不懂我们这个种族对于美食的憧憬。”
“怎么个憧憬法？”
“类似于于一种本能，就像被刀割破皮肤会疼，长时间不补充水分会渴。”
真鹿说我懂。哪吒说不你不懂，你不用骗我，我清楚你的智力极限。
这时朱天意接了个电话，说出租车到楼下了，真鹿风卷残云一样席卷解决了半桌子食物。真瞳瞳吐完从洗手间出来，扫一眼餐桌，说我原来吃这么多，怪不得冲了四回马桶。
几个人手忙脚乱把刘泽灵抬进出租车，司机慌张地说，死人的生意我可不做。真鹿巧舌如簧舌灿莲花，他被女朋友甩了，吃安眠自杀，现在去洗胃呢。司机被说动了，但朱天意坐在副驾驶席上给他指路，一路就出了城区，越开越荒芜，司机月光光心慌慌，洗胃不是该去医院吗？来这儿干什么？你们不会想把他直接给埋了吧？
“哪能啊，大医院太贵了，你们我们几个，都学生呢，哪来的钱去大医院，那儿有个小的医疗站……爸爸妈妈？对他们不要我们了，是真的可怜，白天上学，晚上去肯德基打工，而且还品学兼优，机智勇敢团结活泼……”
真鹿忽悠地口干舌燥，终于坚持到了陈子铭家。真鹿呼哧呼哧把刘泽灵从车里搬出来，说，师傅你看我没骗你吧，多么设施健全的私人医院。
司机没法把这栋结构诡异的建筑跟医院联系起来，匆匆开票，调个头，然后把油门踩到底，绝尘而去。
可能是他们把动静闹得太大了，在他们按门铃之前，陈子铭就打开大铁门。他秉承着绝对不走出这栋房子的铁则，叼着一根烟，双臂抱胸靠在门框上。
真瞳瞳一马当先走到陈子铭身前，指着他的鼻子问真鹿：“就是他吗？长这么不靠谱？还纹身？”
真鹿抱着刘泽灵说：“你还打耳洞呢。”
真鹿兄妹几乎在一瞬间把陈子铭给惹毛了，辛亏朱天意及时赶到，对“医生”说，就是他，能救吗？
陈子铭指指真瞳瞳和刘泽灵：“先洗澡。”
在真瞳瞳疑惑不解的时候，已经被真鹿扔进浴室。问题是刘泽灵，他昏迷不醒，该怎么洗。
“哪吒，你有办法吗？”
“你给他洗就行了。”
“这太奇怪了。”
哪吒声音里充满疑惑：“有什么奇怪的？”
“……人类文化博大精深，你不懂。”
“确实不懂。”哪吒说，“你们两个都是男性，对于大部分国家来说，同性在一起洗澡是很正常的事。又不是异性，你怕什么？”
“要是异性我就不怕了。”
虽然百般不愿，然后为了把在公主之森留下的伤疤抚平，真鹿碎碎念，泽灵学长，为了你我可是拼了，要是你能够醒来，可一定要回报我的大恩大德。
他一边说，一边抱着刘泽灵钻进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