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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黑影

他来到这个家已经过去四年了,这四年里,维尔斯没有找回曾经的记忆,无论是去医院求医或者是去教堂祷告,都没有任何回应。

“也许不是忘掉了吧,而是根本就不存在”

维尔斯这样告诉自己,不是他不相信,而是他不愿相信,医生说梦也许会告诉他有关以前的事情,失忆的人其实并不是失去记忆,而是把那段记忆用沉重的锁链给锁了起来,人在睡眠时神经会处于最放松的状态,那块沉重的锁链也会被慢慢解开,所以梦有时能成为找回记忆的关键。

可是维尔斯的梦,并不像医生说的那样美好,他梦见自己处在钢铁的森林里,四周树满了冒着黑烟高高的烟囱,一群漆黑的巨人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他走来,他被吓得慌张逃跑,可无论怎么跑他也拉不开自己与巨人的距离……

他还梦见,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床上,一群蒙着面的人将他围住,他们的头套上印着不同的图案,他们先是在讨论什么,接着一个人缓缓伸出了手,手上拿着不知从哪掏出的柳叶刀,朝他划了下去……

假如这都是真的?这怎么会是真的。

维尔斯怎么也接受不了,也没有人能够接受得了。

巨人,那种只会出现在童话中尤人们想象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这就是个笑话,一场场恶梦编织成的笑话,但一点也不好笑。

“爱丽丝……假如有一天我离开了这里,你还会记得我么?”

维尔斯问道。

他有种预感,很强烈的预感,他将要离开,离开这个他生活了四年的小镇,离开这个唯一能给他温暖与爱的家,离开他爱的塞伦与爱丽丝……

“无论哥哥去哪里,爱丽丝都会陪在哥哥身边,妈妈也会的,妈妈最喜欢哥哥和爱丽丝了,我们三个人会永远在一起。”

这就是爱丽丝的回答,一个九岁小女孩说出的话。

维尔斯笑了,他很少笑,但每次笑都是那么的清,如果说爱丽丝的笑容是一朵盛开的牡丹,那维尔斯的笑则是一簇嫩绿的柳叶,没有那缤纷艳丽的色彩,却有绝对真实的清灵。

有一个声音时常在维尔斯的耳边唤起,那个声音十分模糊嘈杂,应该被称为杂音更加贴切一些,可那个声音永远只重复着那一句话——杀了他。

如同洗脑般反复重复着,压抑着维尔斯的精神,一开始维尔斯只当作没有听见可以不去在意,久而久之,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突然有一天,他开始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另一种意识取代了他,双手开始不断颤抖,接着开始不断敲打着自己的胸口,等到自己开始咳嗽到快趴下的时候,双腿又不禁缓慢挪动到了窗边,一手扯掉了放在窗边上的小玻璃花瓶,他伸出来依旧不断颤抖着的右手,捡起了一块最为尖利的一块碎片,维尔斯眼中突然浮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恍恍惚惚,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唯一知道的,是那令人窒息的深红色双眸,那个人是魔鬼,巨大的黑影渐渐逼了过来,维尔斯害怕,害怕这个双眸直盯令他腐化,害怕巨影袭来将他吞噬,维尔斯尽自己全力想抢回自己的身体,冰冷的玻璃碎片依然被他握在手中。

“没错,杀了他。”

维尔斯是这样想的,他一步步地朝着这个黑影走去,每一步他都是那样的艰难,似乎是有千条铁链拴在他身上阻止着他的前进,可是在“绝望”面前,千条铁链还算得了什么,那只不过是束缚人的工具,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人了,是神,或是恶魔。

黑影就在他的面前,维尔斯满脸通红,右手上的汗珠沿着手中玻璃碎片往下滴落,他能听见时钟指针滴答的声响,他在等待一个时刻,当时针与分针重合的那一瞬间,他将用手中的利刃将黑影撕裂,可时间似乎是故意在和他作对,滴答声愈发变慢,烦躁、焦急一起涌上了他心头。

咔嗒,时针与分针重合,这段等待的时间几乎才十秒左右,但对现在的维尔斯来说却是有几十年之久……

“终于可以,杀掉这个黑影了。”

维尔斯立马举起了右手,手中的玻璃碎片闪着不一样的光,那是为了斩断这个绝望黑影的,希望的光,此时的他已将手举到了最高点,下一刻他就要用这之手来撕裂黑暗。

就在维尔斯的手落下的这一刻,他突然惊醒,立马发力想摆开自己的右手,可是他的右手却不听他使唤依然朝着那黑影的方向刺去,维尔斯这次意识到,他并没有拿回自己身体的使用权,他的身体依旧被别人占据,他只是因为他的心被渐渐同化,冥冥之中,他已经跌入了无尽的深渊。

维尔斯动用着自己全部的力量,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渐渐恢复知觉,立即用左手抓住了自己的右腕,两只手都在颤抖着,这是维尔斯的战斗,在和他体内的一个恶魔的战斗。

就在僵持了数秒后,右手渐渐失去了自己的力量,维尔斯胜利了,他又重拿回了自己身体的使用权,虽然维尔斯不知道是谁侵占了自己的身体,是谁来控制着自己的右手。可他明白,如果朝着那黑影刺了下去,他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眼前的黑影逐渐消散,维尔斯终于逃离了这个噩梦,在他的面前,一个竹编的摇椅,女人散落着的长发,随着窗外的风轻轻拂过,轻靠在摇椅上的她,闭上了双眼,脸上一丝丝皱纹诉说着她是有多么疲倦,可她却依然是甜美地笑着,进入了她的梦中花园。

维尔斯静静地站在了摇椅边,手中的玻璃碎片划破他的手掌,一滴滴血从他手中缓缓溢出,可他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痛楚,反而笑着,流下了不知名的眼泪……

从那天起,维尔斯离这个家就开始渐渐远去,他在害怕,害怕自己被那个无名的恶魔给吞噬,害怕自己会伤害自己最爱的那两个人,他有过自杀的念头,这样就可以排除自己这个不安定的因素,维尔斯心想,他来到这个家可能就是一个错误,可是他却迟迟不肯下定决心去死,因为他对这个世界还有那分留恋,他想多听听塞伦的声音,他想多看看爱丽丝的笑容,他想多把爱付出给她们……

若不是爱丽丝主动牵起了维尔斯的手,维尔斯肯定会一直犹豫下去。

沦萨镇的秋日是那样的寂寥,转眼四年过去,剩下的四年还能有多少?

PS: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这一章缘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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