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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鬼马三镖客(三)

注:本章并不是加更,而是包含了一部分前面章节的重写。原处改的话怕有人看不到,合并的话又没有这个功能。

——

时间来到绝对可以被称作“早晨”而不是“凌晨”的时候。

当龙裔法师准备好他的法术并离开帐篷时,锅里正沸腾着的肉汤的味道顺着风飘进了他的鼻孔里。

那是一种略有些腥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些像被煮熟的松木。

这种味道他还从未闻过。他走到篝火边坐下,朝着正在烹饪的精灵问道:“今天早饭是什么?”

“煮恐爪鸵肉。”古迦简短地答道。

“唔。”龙裔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那时,恐爪鸵对他们来说只是众多的储备粮中的一种,他们每隔几天就会换一种肉来吃,以免因为吃腻而患上厌食症,至于恐爪鸵本身,则只是一种易于狩猎的、身前长着一对大爪子的鸵鸟般的生物罢了。如果克里斯托弗此刻知道,他们日后将在沙漠种的恐爪鸵骑兵的冲锋下吃怎么样的瘪,想必他会在吃这锅恐爪鸵肉汤时怀着几分敬畏吧。

正吃着,克里斯托弗好像注意到了什么。

他拍了拍古迦的手,示意他看向自己身后。

只见在一座如弯月般的小沙丘后面,正隐隐露出半个狗头,盯着正在进餐的两人。

见有人望了过来,那只狗头往后缩了缩,然后又伸了出来,眼中带着饥渴的神色,目不转睛地盯着锅中正在沸腾的鸵鸟肉。

古迦:“这是鬣狗吗?不,它好像也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看上去简直就是流浪犬。可是沙漠中为什么会出现流浪犬呢,想不明白。”

克里斯托弗给自己的碗里夹了几块大肉,起身朝它走了过去。

在古迦默默的注视下,他端着碗走到了那条流浪犬面前,蹲了下来。

这是一条白、灰、黄三色相间的流浪犬,不过与其说这是它天生的肤色,它更像是被流浪中染上的脏污掩盖了原本的肤色。它的骨架子虽然挺大,体型和野狼相当,但肉却已经饿得没有几两了。那流浪犬见他靠近,也不喊叫,只是微微地后退了一下,便又凑了上来。

克里斯托弗将碗里的肉全夹到了地上,跟它说:“吃吧。”

但流浪犬没有靠近。

于是他又后退了两步,端着空空如也的碗对它说:“吃吧吃吧。”

流浪犬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黑漆漆的眼珠子里看不出神色。然后它便扑到面前这个陌生人扔下的肉上面,狼吞虎咽起来。

克里斯托弗见它吃得正欢,便走上前去轻抚它的头。他感觉到流浪犬全身的皮肤都在他的手放上去的那一瞬间抽搐了一下,它好像还用眼睛的余光扫了自己一眼。

但它终究还是没有抗拒他的抚摸,任由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头上。龙裔只感觉自己满手都是毛发和在上面风干的泥巴,摸起来一点也不柔顺。但是他还是狠狠地揉了好几下。

在感觉自己即将触碰到这只狗的忍耐上限之前,克里斯托弗果断地停止了抚摸,一脸满足地走了回去,让流浪犬可以享受它的早餐。

当他重新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时,古迦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你多半会后悔的。”

克里斯托弗:“为什么?”

古迦:“哪怕是在城市里喂一只流浪狗,它也会缠着你不放,何况是在这艰险的沙漠里呢?”

更何况,它还可能是通过伪装成流浪犬来让猎物放松警惕的怪物。古迦在心里说道。

克里斯托弗挠了挠头:“我知道,可是……唯独看到流浪犬——哪怕那是一种怪物也好——我也没办法坐视不管。”

古迦:“为什么?”

克里斯托弗:“那可是狗哎,勇敢、强壮、热情,最重要的是,它们是人类……以及其他智慧种‘永远忠诚的朋友’,人们都这么说,不是吗?”

古迦将锅里的最后一块肉夹进自己碗中:“——而且要比猫好得多?”

克里斯托弗:“当然要比猫好得多。”

古迦扬了扬眉毛,虽然他没有笑,但龙裔总感觉自己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你说得对。”

见自己似乎难得通过了一次交涉检定,克里斯托弗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锅中——

“咦,肉什么时候没有了?”

吃过早饭,两人收拾营地,骑上了灵纹虎,在冬日无影无踪的沙漠白昼里继续他们前往怪物共和国的旅程。

骑出去不远,两人便发现他们身后多了一个“尾巴”。它似乎不太愿意和他们打照面,只是远远地跟着。

古迦抛给克里斯托弗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克里斯托弗回给他一个“我有什么办法”的耸肩。

姑且只能让那只狗先跟着。在路上,他们闲谈起来。

克里斯托弗:“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古迦:“根据巫后座昨天晚上在天空上的位置,还有20天左右吧。虽然比预定的要晚,但要我说以我们在路上的经历,只耽误了这么点时间已经算是奇迹了。”

克里斯托弗:“巫后座?”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某些差异,“你之前判断方向的时候不是一直看的巫王座吗?”

古迦:“那是因为随着位置的改变,我们需要的路标也不同,我亲爱的鳞片朋友!”

克里斯托弗:“好吧,我只是担心,万一你不小心看错星座就麻烦了。”

古迦:“那种事情你就不必担心了,对于星空,我可是受过专——求生指南的专业训练的,绝对不会看错。”

正当两人在炎炎烈日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时,远处的沙丘拉起了一道扬尘,在他们的视野中越来越大。

古迦:“等等,看前面。有人来了。”

来者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队骑手,骑着的是他们之前苦寻不得的“沙漠之舟”——双峰骆驼,而他们本人的样貌则被包裹在比他们还要厚实许多的大长袍子里,看不真切。

他们胯下的大猫对此作出了戒备的姿态,低沉的嘶吼声在它们喉咙里回荡。

虽然看上去很可疑,但是在一个太阳如此灼热的地区,作这样的装束倒也稀松平常。古迦给他的大猫顺了顺毛,对它说道:“嘘,嘘!冷静,冷静。”

他们的身后倒是冲上来一条斑驳的身影,不是那条流浪犬又是谁?只见他冲到了克里斯托弗的脚边,像是护卫一般朝冲来的骑手们发出警告的吼叫。

骆驼骑手们并没有和所想的一样在他们面前停下,而是喊着奇怪又急促的长号子从他们身旁一掠而过,然后在他们身后一个急转弯,从后方再一次掠过了他们,接着又是一个急转弯,竟就这么围着他们绕起圈来。它们操纵坐骑的动作堪称行云流水,而如果考虑到它们指挥的是以呆板和死硬著称的骆驼的话,这种骑术就更加让人啧啧称奇了。

看着面前的这些人,克里斯托弗的手中出现了魔法的火花。

古迦一把按住了他。面对他询问的目光,精灵轻轻摇了摇头。

“稍安勿躁。”他说道,但连绵的骆驼蹄声中几乎要将其完全掩盖过去。

骆驼骑手们围绕他们转了数圈才停下来。只见一个领头的冲到他们前方稍远的地方喊了一声“吁~~~”,它的骆驼便扬着前蹄停了下来,然后那扬起的前蹄原地旋转了180度,顿时从背对着两人变成了正对着两人。

而其他的骆驼骑手在它之后也纷纷从两人身旁冲出,不多时,便在它身后组成了一道整齐划一的队列。

见状,两人也牵着自己的大猫停了下来。

领头的骑手摘下了自己的头罩,露出了一个人形的生物来。两人先是看到一头在太阳底下闪着金光的马尾,然后便是一张马一般的脸庞——也许没有那么长,有几分人的模样,但确实是一张马脸。这张马脸上的眼睛没有瞳孔,呈现出天空一般的浅蓝,一颗类似于痣般的朱红落在它们的双眼之间。最后两人还注意到,它的手指上长着长长的指甲,与其说是缺乏修剪,不如说这应该也是它们的武器之一。

赤手空拳都有强大的战斗力,它一定是个难缠的战士。古迦想道。

这么长的指甲不利于阅读和书写,它一定没什么知识。克里斯托弗想道。

其他人也都摘下了自己的头罩,露出了领头者相似的样貌。

见两人在它们面前停下,它们的领头者用两人听不懂的话语喊了些什么。见两人没有回应,它又换了一种语言说话,这次是略显生硬的通用语:

“我是,马斯基的塔法斯,哈齐尼的贝尼沙伦。报上你们的出身,陌生的来客。”

两人缓缓地对视了一眼,又转过头去。

“古迦。”古迦淡淡地说道。

“克里斯托弗。”龙裔说道。他觉得自己在这里是不是应该也说点“xxx的xxx”之类的话,但他实在想不出给自己什么头衔,他也没有姓氏,只能作罢。

马斯基的塔法斯:“古迦,和,克里斯托弗?仅此而已?”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

“仅此而已。”他们说道。

骑手中有人朝领头的叫了几声,用的依然是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是的,”马斯基的塔法斯朝自己人点了点头,又转向了两人,“你们既没有自己的部落,也不属于那个‘共活国’。你们是外乡人,从沙漠外面来的外乡人。”

“是的,”古迦忽然出声道,“但是我知道,‘哈齐尼的贝尼沙伦’的意思是‘苏丹的鹰眼’。您侍奉的是哪位阁下呢,长官?”

但是那位塔法斯却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接连地发出“哦哟”“哦哟”的声音,一边指着他一边和其他一同发出毫无顾忌的大笑:

“他懂哎!哈哈哈,他懂哎!”

笑了几声,它才重整面容,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侍奉的是万珠堡中最璀璨的那颗珍珠,伟大帕迪沙最珍爱的小女儿,阿莉娅·伊本·贾里公主。我想你们应该见识过前几天的那场大雨了?”

两人点点头。

塔法斯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那就是我们的阿莉娅公主召来的甘霖!她的心灵如同绿洲中的水潭一样清澈,万珠保佑她!”

其他人也纷纷与有荣焉地点头。

而克里斯托弗惊讶地发现,这里面居然有几个词是他听得懂的。

系统提示:检测到关键词,进行知识(异界)检定······

系统提示:检定通过!从对方的话语中,你回想起来,万珠堡是水神怪位于水元素位面的堡垒和大本营,而“伊本·贾里”是水神怪的皇族才能拥有的姓氏。

塔法斯接着说道:“尊敬的阿莉娅即将要途径这里,而我们是来为她探清前路的。那么,两个并非生于沙漠的旅人又是为什么要途径这里呢?”

克里斯托弗:“我们是要前往怪——”

就在这时,一声鸟鸣打断了他的话。

一只闪闪发光的猫头鹰从远处飞来,落在了塔法斯的肩膀上,对他耳语了些什么。

“什么?”塔法斯惊讶地说道,并用余光扫向两人,“公主她···可是······”

猫头鹰又对它说了些什么,还激动地扬起了翅膀。

“我知道了,如果这是公主的意志。”

于是猫头鹰点点头,又飞上天空,融入了日冕的光辉中。

至于那位塔法斯,它令骆驼扭转了身子,摆出一副作势欲走的姿势,侧着身向两人喊道:

“阿莉娅公主想要见你们一面,两位旅人,可否前往她的营帐一叙?”

两人对视了最后一眼。然后克里斯托弗从精灵的腰间拿下他的酒瓶大灌一口,对这位骆驼骑手回道:“没问题,嗝!公主的邀请,有哪个冒险者会拒绝呢?”

塔法斯的脸上这时才露出一丝笑容。

“那么两位,请随我来。”说着,它扯动缰绳,带领着自己的手下朝来时的方向驶去。

两人策虎跟上。不过在临走前,他们也没有忘记某位伙计。

那条流浪犬站在他们身边,正用圆溜溜的黑眼珠子抬头看着他们。

但在克里斯托弗有任何动作之前,反倒是古迦先伸手摸了摸它脏得一塌糊涂的头:

“刚才你一直陪着我们,没有逃跑,对不对?你这家伙,搞不好可以成为一条优秀的战犬啊。”

他话还没说完,流浪犬便从他的魔爪下缩回了头,一溜烟地跑了。

克里斯托弗当即叫道:“啊——你把他给摸跑了!我都还没摸!”

古迦:“······”

······

两人跟上骆驼骑手的队伍,又在热砂中前行了一阵。等到接近中午的时候,一辆由两匹骆驼所拉着的四轮长型马车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在马车的周围,还有大约两手之数的同类骆驼骑手在守卫着。

在来的路上,经过古迦的小本本和一些闲聊,克里斯托弗已经知道所谓的“马斯基”或者说“马斯基人”指的是这个沙漠上一只小型的类人部族,最近才刚刚效忠于四大神怪族中的水神怪。他的知识(自然)在这段时间里见识过如此之多五花八门的生物之后终于“叮咚”一声,愉快地升到了2级。

负责守卫的马斯基人自然地给归来的同族和新来的客人让出了道路。然后,其余的侦察骑手各自散去,那位马斯基的塔法斯独自将两人领到了马车前。

“公主殿下,”他恭敬地对着马车鞠躬,“您的客人到了。”

马车一端的乳白色珠帘被一只若隐若现的娇柔小手所掀起,露出一张似人非人的脸来。

说它似人,是因为那完全有着一副类人少女的五官,还未熟透的脸蛋中既有着孩童的稚气与活力,也潜藏着未来可期的美貌与妩媚;说它非人,则是因为那张脸在活物的血肉中又夹糅着流水的通透与淡蓝,让人有种海市蜃楼般的不真实感。

而耳边响起的知识(异界)检定成功提示音和刷论坛时的提示音都在告诉克里斯托弗,这就是一位水神怪了。

这位面容不超过15岁的水神怪族公主看见来人,先是对她的客人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探出身去对围在外面的骑手们喊道:

“你们走开些,我要铺展营帐啦!”

骑手们纷纷骑着骆驼走到了数十米远之外。

正当两人感到疑惑时,公主拍了拍手掌。

马车的顶棚、侧板和前后两道门扉立时展开成了上下两个平面,然后向四周飞快地延伸,期间不断地变化出桌椅、立柱、地毯等室内物品。等到变化完成时,两人发现,自己已经和公主以及塔法斯站在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巨大圆顶营帐当中。

公主在营帐中央空无一物的长桌上轻轻一挥,上面便摆满了金银器皿和奶酒美食,周围还配有舒适的圆形坐垫。

公主:“好了,沙漠外的来客,来陪我聊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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