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弹了一下舌头。
先前的两名黑衣壮汉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一个出现在徐逍的身后，堵住了他所有逃跑的道路；另一个则出现在老柯面前，一只手捉住他的喉咙，另一只手捉住他的脚踝，然后一发力，将他拧成一个“U”字提在了半空中。可怜的老柯连救命都喊不出来，只能像一个拼命挣扎但即将窒息的人那样发出“咯、咯”的声音。
光头像一辆氮气加速的虎式坦克一样快步走到了徐逍面前，用他萝卜粗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徐逍的胸口，每一下都戳得他胸痛欲裂：
“你这个住在下水道里的二等公民，你以为自己凑巧赢了一个仰仗老爸的混子二世祖，就有多了不起了吗？我来告诉你，在我眼里，你依然什么都不是！你的人生什么都不是，你的垃圾法师号什么都不是，至于你的三脚猫法术——噢，比什么都不是好一点——但也只是一坨屎！屎！！”
“至于那个吊角眼，无论他再怎么废材，他都曾经是我的选手，你听到了吗，我的选手！！我的老教练教了他整整一年，我的每一个选手都花了大把时间和他对练，更加花了大把的人力物力去帮他做那个***的游侠就职试炼！除了用便宜老爸的信用卡买来的那些花俏武器之外，他身上的每一项技能、每一条专长、每一个招式都是我们俱乐部汗水的结晶！而今天，这些都被你的几个便宜法术全部毁了！全部毁了！”
“我告诉你，臭打杂的，你今天要么和我签约来弥补损失，要么我就立刻把你和你的朋友扔到【自主规制】里去喂羊！！！”
徐逍此刻的脸上布满了水珠。一半是光头的口水，一半是因为大脑高速转动而流出的汗珠。
他没有东张西望，因为他知道，此刻除了自己之外谁都依靠不了。他只是低着头，在光头那扼人咽喉的压迫感中思考着哪怕分毫破局的可能性。
现场也的确没人再说话。在这样的沉默中过去了五秒之后，他勉强从几近过载的大脑中挤出了一个主意：
“我，可不可以只帮你打这场？你看，我干掉了你的一个选手，如果帮你干掉对手俱乐部的一个选手的话不就——”
“不，不，不，”光头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没有那么好的事。你要么当我的选手，然后给我在这竞技场当中大杀特杀——管它人类精灵矮人兽人，管他战士盗贼诗人祭司，管它装备着魔法武器还是有八条手臂——你都要给我将它们虐杀、残杀、轰杀，用最能让那帮狗娘养的嗜血观众兴奋的方式去赢得胜利，直到你反应迟钝、神经萎缩，思想僵化到再也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为止，要么就去喂羊。这事，没得商量。”
“……”
他抬头，看了看光头，依然满面怒容。
他又看了看老柯，发现老柯也在看他。而即便被人扼着喉咙，老柯也挣扎着对他缓缓摇了摇头。
这让他叹了口气，原本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
“我签。”他说道。
一听到他这样说，笑容立刻回到了光头的脸上：
“哎呀，你早这样说不就好了嘛~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搞到这种地步呢，你说是不是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笑声，现场的气氛也一下子缓和了过来。
光头手下的年轻人A：“噢，那个二世祖走了，我们还有了一个好像很强的法师，双喜临门哎嘿！”
光头手下的年轻人B：“嘿伙计，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欢迎加入东方时空！”
就连鳄鱼女也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具体表现为她长长的机器鳄鱼吻部展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两排金属光泽的尖牙利齿。
他亲切地拍了拍徐逍的肩膀，然后让壮汉把老柯放了下来。
光头：“短头发小子，刚才真是对不起啊，等下你和我一起坐贵宾舱吧，作为补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柯的气还没喘过来，只能用一连串的咳嗽来回应他。
接下来，通过腕表终端，他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和徐逍的选手签约，还给他准备了一套崭新的红色制服，还亲切地问他在和和罗刹鬼的比赛开始前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徐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随时可以开始了。
很快，观众入座，解说就位，赌客们也下好了注。赛前准备已经完成，只等比赛正式开始。
在两位俱乐部老板的嘴炮声中，罗刹鬼遥遥对着徐逍比出了一个大拇指向下的姿势，然后坐进了虚拟舱。
而上面的这一切，徐逍全都没有看见，他也丝毫不在乎。
他的记忆从答应签约之后，就直接跳到了自己再次站在虚拟舱旁这一刻。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但他只是呆呆地望向虚拟舱。
在虚拟舱的一侧，在本该是空无一人的地方，现在却站着一个人，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幻影。
那个身影身穿褐色长袍，抱着一根顶端是一颗狼首的金属法杖，面容隐藏在了兜帽之下，只露出两颗淡蓝的眼睛。而那眼睛，正在用失望的目光看着他。
虽然那个身影没有说话，但它的声音却无法抑制地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要和我学习法师技艺？可以啊。”
“我只有一个要求，一个你必须遵守的要求。如果你违反了，就不要再称呼我为师傅。”
“听好了。”
“法术是杀人术，但绝不仅仅只是杀人术。”
“法师也应当如此。”
“你不能用我教你的东西去进行任何无意义的杀戮，也不能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为免你听不懂，我给你举个例子——现在大热门的虚拟竞技就是其中之一。不要去碰那个。”
“你说你对此一无所知？那太好了~”
“······总、总之！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我就教你怎么样当一个法师。怎么样，划算吧？”
声音停止了。
他怯懦地避开它的目光，在地下大厅鼎沸的人声之中——
进入了虚拟竞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