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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藏剧情3 安娜.塔尔博特:波尔图之夏(上)

安娜跪坐在木地板上,用断齿的梳子狠狠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可这头乱发像个鸟巢一样纠缠在一起,梳也梳不开。安娜急了,伸手拉开抽屉,就要掏那把剪刀。

“小姐!”女仆德沃拉大惊失色,肥硕的身体向前一扑,抽屉猛得关上,差点把安娜的手指夹了。“别这样,老爷会生气的。”

“我有什么办法……”安娜负气说,一不小心又扯断了几根,断掉的发丝缠在梳齿上,像一团被猫吐出的毛球。

她的脸颊上有长长一抹血痕,是刚刚和表兄克劳德在推搡间留下的。那个男孩是姑母阿琳妮所生,姑父在多年前病逝了,因此阿琳妮与她的孩子一直与塔尔博特一家住在一起。

奇异的是,安娜与克劳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论是发色还是双眸,鼻梁或是嘴唇,就像是在镜中相望那样重合,仿若一对双生子。

安娜和她表兄一直不对盘,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这俩孩子自见面开始就针锋相对,再加上阿琳妮对她的冷嘲热讽,安娜看克劳德也越发不爽。从在饭桌上有意无意的争执,到拳脚相加、大打出手,其实也用不了多久。

谁让我的母亲只是个疯女人呢?安娜想,自她记事起,自己的母亲就已经疯了,一直被锁在阁楼中。在基督骑士团到来后,摩尔人连同他们的宗教被驱逐到河对岸,波尔图也建起了修道院,阿琳妮就一直怂恿父亲将母亲送到修道院去。

她怎么连一个疯子都容不下。想到这里,安娜又愤怒了起来。即使安娜与一直被锁在阁楼上的母亲并无情份,但早慧的她也知道,自己备受欺凌的原因源于母亲的缺位。

“我来吧,小姐。”德沃拉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拿了那把剪刀,像是生怕被安娜抢去了。“我帮您修剪一下,再将两鬓边的头发编成麻花辫盘起来,这样就看不出了。”

好吧。安娜怏怏不乐地同意了,她讨厌将头发盘成各种发型,因为克劳德对破坏她的头发一直充满兴趣。这同时也意味着德沃拉本应做其他事的时间大大减少,有可能受到主人的呵责。

同安娜一样,德沃拉也是在这个家庭中被排挤的一员,不然也不会被派来照顾她。这个个矮胖的女仆时而酗酒,时而酣睡,清醒的时间往往只有一半。不同于来自威尔士的塔尔博特家族旁支,德沃拉是波尔图本地人,她的脸庞也同时具有摩尔人和西班牙人的双重特征。在基督骑士团来临之前,这个胖女人信仰摩尔人的宗教,但当摩尔人被驱逐后,她开始改信天主了。

有人说,德沃拉是个疯子,她的疯癫是由于醉后失态。据说在安娜还小时,她就曾站在阁楼顶上,张开双手作飞翔状,把旁人都吓了个半死。平时也爱说些什么疯言疯语,比方说突然用不同于波尔图的口音说些让人听不懂的昏话。

路过的虔诚修士表示,她这是显圣迹了,因为“说方言”正是上帝赐福的形式之一,应当牢记她说的一词一句。但这种言论并不受重视,没人会理睬德沃拉。

“我一会儿得上集市去买面包,你自己呆在房间里,别出去,也别惹你表哥生气。”德沃拉拍拍她的脸颊,示意头发梳好了。

“要不我替你去买吧。”即使并不屑于吃那又大又硬的,几乎能当凳子使的面包,可安娜对于任何能出去逛逛的机会都不愿放过。“只要不被发现,也就不会出什么事,对吗?”

或许阿琳妮对于她在外乱跑的行径乐见其成,安娜想,如果她走失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她这位刻薄的姑母恐怕高兴得很。

德沃拉沉默了,手上的活也停了下来。但她的手指还拉拽着安娜的头发,令她感到一阵刺痛。

”你去吧……”德沃拉突然说,那声音低沉,含混不清。

她又在说方言了。

……

集市就建在杜罗河边,对岸是摩尔人的领地,但只要有骑士团坐镇,他们不可能打过来。空气中弥漫着成熟蔬果的香气、烘烤过后的小麦味以及葡萄酒的酸味。

安娜紧捂着钱袋,左顾右盼,差点被人挤到了马驮着的葡萄酒桶上。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出门,但临行前德沃拉吩咐她看好钱袋,这是她的全副身家,除了面包以外,安娜还可以用它买点自己喜欢的零碎物件。

她需要一把新梳子。安娜想,不必是金梳银梳,也不必是阿琳妮常用来炫耀的镶嵌着宝石的物件,只要一把普通木梳就好。她这样想着,走走停停,直到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身上,对方怀中黄澄澄的柑橘滚落,沾染了一地尘土。

还没等安娜开口道歉,那人就先说了句没关系。她半蹲下来捡起了橘子,蓬松如瀑的黑发遮住了面庞,只露出如鹰喙般的鼻梁。

安娜无措地看着,也不知道该不该帮忙。可等她如梦初醒地蹲下时,只来得及捡起最后一颗掉落的青涩果实。

“再见了,孩子。”女人站起来,用手轻拍了安娜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心不在焉的微笑。“这个橘子送给你吃吧。”她口音古怪,并不是波尔图本地人。

作为集市的常客,安娜从未见过那个女人,如果真的遇见了,她会注意到的。那罩袍红如北非的石榴籽,披巾蓝如巴达克尚*(1)的群青。女人走远了,但她的背影仍在人群中时隐时现,在一片暗淡的灰黄中愈发鲜明。

在空气中仍然残留着柑橘苦涩尖锐的气味,淡淡的蚕丝味与温暖干燥的皮革味萦绕在安娜的鼻尖,这是她刚刚在那个女人身上嗅到的。安娜无措地摸了摸鼻子,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片布料下肌肤的柔软。

她会是谁呢?安娜失魂落魄地想。会是摩尔领主们留下的情人吗?听说在波尔图被基督骑士团占领时,仓皇逃离的摩尔人并未来得及带走他们的金银和女人。但她们很快就消失在了这座城市,一同消失的,还有鲜艳的波斯毛毯与飞扬的幔帐,面纱与精致繁复的珠链。

安娜快步跟上了那个女人,甚至顾不得购买德沃拉嘱咐的面包。时至今日,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或许是好奇,或许是无聊,又或许是波尔图的暖阳太过灿烂,令她目眩神迷。

安娜先是快走,然后跑了起来。她在人群中左冲右突,绕过挎着一篮鸡鸭的农妇,在摊主的抱怨声中从水果摊地钻过,拎起裙摆翻过一段破裂的矮墙……

这都绕过小半个集市了吧,安娜想着,心脏砰砰直跳,呼吸越来越不顺畅。她看着那女人越走越快,几乎要消失在她视野的边际。

不知不觉,安娜跟着那女人离开了集市。不能再往前走了,她想着,停在了河滩旁边,再走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日暮黄昏,已经不剩多少行人在这片民宅区行进了。她看着那女人走在河滩之上,堤岸狭窄,紧贴着外墙,安娜忐忑不安地跟上,生怕失足落水。

那女人回头张望着,吓得她立刻攀住了向外突起的窗沿,躲进了拐角里。

还好没被发现。但就算被发现又会怎样呢?这样的尾随似乎是令人不齿的行径,她懵懂地想。

在寂静中,只有微风吹拂河面的声响。安娜屏息凝神地等待,等那脚步声想起,才再次探出头去。

可就在下一刻,安娜庆幸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在黄昏的熹微的日光下,女人的长发像被吹拂而去的轻烟那样散去,她的肩膀变得宽阔,那身女装也变了形制——

她变成了一个男人。

安娜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惊呼,她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窗沿。

而当冰冷的河水突然包裹住了她,视线所及只剩一片刺痛的波光时,安娜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落水了。

安娜想要呼救,但只吐出一串有气无力的泡沫;想要挣扎,却只溅起了细小的水花。她上浮,又下沉,耳朵里灌满了水,除了万分惊悸,一切都已模糊不清。

很快,一股推力将安娜托出了水面。她下意识地抓挠,紧紧攀附着她的拯救者。

在那个湿漉漉的怀抱中,安娜疯狂地咳嗽,试图将呛进鼻腔里的水擤出。她喘着气平复了很久,直到心脏不再狂跳,双眼和双耳的疼痛减缓,安娜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是那个女人,她又变了回去,蓬松的头发完全被河水打湿,水滴流过她的嘴唇与下颚,即将滴落。

安娜愣愣地伸出手,用颤抖的指尖接住了它。

注释:(1)巴达克尚:阿富汗地名,青金石产地,群青颜料为青金石研磨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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